骰子已经掷出
——盖乌斯·尤利乌斯·凯撒
安静是很多时候的氛围,最最安静便被称为死寂。
寝殿里的人可能听到了外面的暗卫下手的声音,也可能并没有听到,但是那些都不重要了。
李择南已经入了寝殿的大门,后面是神情阴沉的秦王府的两名侍卫,看得出来,对于今夜的事情,他们也紧张。
“吱呀”一声,寝殿的门被关上。
氛围是一种很奇妙的东西,它能够让事情完全没有迹象的时候,便让人产生危机感,这可能也可以算是一种第六感。
那种第六感让寝殿里面的所有人都下意识地产生了危险的感觉。
几名宫女全部都娇容煞白,不停地哆嗦着娇躯,她们主观上并不清楚会发生什么事情,但是潜意识里已经对这些事情很清楚,然后作出了反应。
那两名秦王府的侍卫都带着佩刀,那可能是他们第一次入宫这么深还可以带着佩刀。
那些太监宫女还有郝御医的弟子们禁不住倒退了几步。
郝御医看着李择南的神情有些复杂,但是隐藏在眼眸深处的,是巨大的决心,那是一场他把自己全家都绑上去的赌博,他已经没有退路。
是的,当他把那一夜在寝殿里面的事情告诉李择南之后,李择南便已经把从前别人完全不知道的部署全都调动起来,等待着时刻。
郝御医今日入宫之前,便从管阔和林府的那桩事情之中嗅到了味道,并且预知到宫中会发生什么,在入宫之前,他又告诉了李择南。
这可能不能说他是无耻,只是他在做着自己觉得对的事情。
一名小太监看了看彭公公一眼。
接着,他强行鼓起足够的信心,尖声并且大声地吆喝道:“御前侍卫们何在?暗卫们何在?李择南图谋不轨,速速诛杀之!”
说完之后,他像是失去了所有的力气,一脸惊恐地盯着李择南,他把自己的勇气全部都挥发出去了,之后再也做不到了。
彭公公却是没有说任何的话,他就像是一位长辈一样看着李择南,一脸的失望。
他跟随陛下多年,的确是看着李择南长大的,李择南尊敬他,他也爱护李择南。
那小太监的声音太响,放在这样的氛围之下,也是太过惊世骇俗,在往日里的皇宫中,这样的情况绝不可能出现,因为涉及到陛下的安危,所有的问题会在他们喊出诸如此类的话之前就被解决。
然而今夜的寝殿内外,却静谧得不像话,就像是夜深人静之下的野外,只有风掠过檐角的声音。
那些太监宫女还有郝御医的弟子们脸上的惊恐越来越深。
那种安静太恐怖了,就像是陛下所有的防护全部都死掉了一样,那般令人绝望。
小太监抬起头来,看着李择南的脸,对方的笑容一成不变,那样春风和煦,像是春天里的芬芳。
他不禁剧烈哆嗦了一下,脚往后一退,摔倒在地,发出一声惨嚎。
随着这一声惨嚎,李择南说话了。
他看的是依旧坐在陛下身边的郝御医,对方的神情有些疲惫,看得出来,为陛下努力了许多,真的很难说得清楚他对陛下的真实情感。
“郝御医,你选择出去,还是?”
郝御医低头看了看陛下。
陛下形容枯槁,眸光黯淡,但是一双眼睛却是很努力地看着他,像是想看看破他的皮肉,看到他的真实内心,陛下像是想要说什么,但是什么都说不出来,也动不了,他可能很痛苦,但是更痛苦的是心。
郝御医的脸上闪过一丝自嘲。
他往后退了一步,跪了下来,开始叩头。
一个、两个、三个……整整九个头。
“陛下,对不起。”他的声音之中充斥着复杂与痛苦,最后一个头完毕,他把头抵在地上许久,都没有起来。
但是他终究是起来了,他拍了拍衣裳,脸色却是渐渐变得平静起来,确切来说是坚决,一种很强大的坚决,就像之前所发生的自责与亏欠全部都未曾存在过。
他不再看陛下的神情,大概是眼不见为净。
他转过身去,迎上了彭公公的目光。
在很多人看来,彭公公应该是会生气,会破口大骂,可是他却没有,也许是他的年纪大了,火气不旺了,也可能是他在陛下身边那么多年,经历了太多,很多事情都看得麻木了,也可能是他对现状很清楚,知道一切都已经无法挽回,就是把郝御医给打一顿都没用。
但是他还是要说一些话。
“你是陛下最最信任的人之一,老奴想过不少原因,但是却还真的没有想到过会是你。”他的声音很平静,没有义愤填膺,可是却字字珠玑,每个字都打在人们的心里。
“我可能是背叛了陛下,但是我忠诚于北唐,我觉得我没有做错什么,如果你想要骂我的话,那就骂好了,或者打我,不过我问心无愧,我很清楚北唐交到谁的手里才是正确的。”郝御医的坚定神情依旧,他应该是觉得自己真的是问心无愧。
“那只是你一厢情愿的想法,也是你开脱的理由。”彭公公笑了笑,这一笑充满了嘲讽。
“我说过,”郝御医道,“随便你们怎么看我,我问心无愧。”
他没有再回头,也没有再看彭公公的双眼,轻轻地道了一声:“走。”
他的一干弟子们依旧面面相觑,脸上带着难以置信,他们互相看着,久久没有迈出步伐,忐忑、恐惧、彷徨……诸多情绪充斥了他们的脑海,压得他们几乎脑中成为一片空白。
“师……师父……我们……”一名弟子艰涩地开口,根本不知道应该说什么好,但是他绝对不会心甘情愿地这就马上退走。
“不想走的,留在这里吧。”郝御医无情地说了一声,便拿上东西,跨出步伐。
他越过彭公公,彭公公没有骂他,也没有打他。
他越过那些太监宫女们,那些人都浑身颤抖着,自然也不会对他有任何的想法。
他越过那些哆哆嗦嗦收拾东西的弟子们,同样不多看一眼,他们想出去,那就跟着他走,不想出去,他也不会强制。(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