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终于是蹙了蹙眉头。
他决定再说一个,那一个在他看来同样是极好。
“如果她嫁出去,也是朕挺舍不得的一个了,因为朕挺喜欢那丫头的,不亚于朕的那些个掌上明珠。”
“刘府的千金,刘方好,那可是一个好姑娘。”
陛下没有说更多的话,大概是他也不知道怎么形容那一位姑娘。
管阔微微一怔。
陛下看到了他的那一怔,似乎看到了希望。
“那的确是一个好姑娘。”管阔道。
“喜欢吗?”陛下的眼睛一亮。
刘方好性格内敛,但是并非像徐梦珊一样六神无主的花瓶,在她的娇柔无声之下,有着自己独特的心思,她的容貌在大家千金之中虽然比起貌美如仙的徐梦珊稍逊一筹,但是,那也绝对是当之无愧的北唐十大美人之一,综合来看,陛下都觉得那姑娘算是最最合适的人选了。
管阔想象着刘大人听说女儿被赐婚给自己的时候脸黑的样子,还有刘方好默声不响却收拾行李忽然离开长安的倔强样子,就笑了笑。
然后,他还是摇了摇头。
“不喜欢?她有什么不好的?”陛下的眉毛一挑,言语之中终于出现了一丝不快,在他看来,刘方好的确算是整个长安千金里面最好的姑娘了,就算管阔是管清和之子,是丘镜山的学生,也绝对不会谁亏欠了谁,管阔就连刘方好都看不上,他到底要闹哪样?
“她挺好的,她是长安最好的姑娘之一,我也没有不喜欢她,只不过,还是不适合,臣觉得,她也会这么认为,而不怎么情愿的。”
(“其实你挺好的,但是我们不适合。”这一句话为什么似曾相识,那是妹子们看不上老实人的时候惯用的说法吗?)
管阔的心有些忐忑,其实他想对陛下说,长安的姑娘们都挺好的,但是我还是喜欢和北疆的兄弟们在一起,和晋王殿下、王独、白从云他们在一起,但是他生怕陛下会用像姬如是那般的鄙夷目光看待自己,所以并没有说出口。只不过,他知道,即使这样,陛下还是会有很大的可能生气。
陛下的眸光变得略显阴厉,一股无形的力量缓慢地沉淀在周围,八名宫廷侍卫隐约感觉到了什么,神情更加肃穆与敬畏。
管阔看着陛下。
他还没有承受过陛下的怒火,陛下的怒火让北唐人恐惧,但是临到眼前,他却忽然觉得不是特别的害怕了,难道,当年的苏饷,便是如此?
陛下眼中的怒火却渐渐消却,随后忽然叹了一口气。
“朕知道,”他道,“朕的惜芸,是全天下最好的女子,天下的文人才子们,都为她而倾倒,你要知道,朕有了这么一个掌上明珠,是多么自豪。”
陛下可能是误会了什么,但是陛下的叹息何其沉抑,沉抑到管阔都不忍心去打断。
“朕理解你。”
“朕当时的赐婚,是看在管相的面子上,虽然朕也挺喜欢你的,可是和你本身并没有特别大的关系,不管最后怎么样了,但是终究,你和惜芸有过那么一段过往。”
“看到过大海的人,是不会稀罕湖泊的。”
“你曾经可以成为惜芸的驸马都尉,现如今,朕告诉你,这已经是不可能的了,让你抛开惜芸,去选择其他的任何一位女子,朕知道,这对经历过这一切的你来说,有些残忍。”
“好了,你终究是重回长安的第一天,需要和长安重新接触,朕不催促你了,等到你什么时候,看上了谁家的姑娘,就和朕说一声,朕一定会轰轰烈烈地给你来一场赐婚。”
陛下的情真意切,管阔深深地感受到了,他有些感动。
他知道,可能起初,陛下是看在父亲和丘战神的面子上,但是放松下来和自己说了那么多,陛下是真的更加喜欢自己了。
陛下的信任,即是最好的礼物,远比美若天仙的徐梦珊让他更加甜蜜。
在这个世界上,有很多东西都是轻易得不到的,陛下的信任与亲近便是其一,而反过来,管阔对陛下的绝对忠诚,也是不能够强求的。
“谢主隆恩。”他再一次单膝跪地,抱拳,为的只是陛下的真情。
虽然发生了那一夜的事情,可是他知道,这其实和陛下并没有特别大的关系,苏印恨陛下,而他,真的对陛下没有恨的理由。
陛下静静地往后靠着,许久没有说话。
书房内,陷入了一片很奇特的寂静。
管阔也同样保持着那个单膝跪地抱拳的动作,没有说话。
已经发生了那么多的事情,陛下不可能再像从前看待管清和的羽翼未丰的嫡子一般看待他了。
管阔的心里面可能有许多话,但是也真的不好跟陛下说。
时间缓缓而过,周围的氛围就像是静止的水,八名侍卫看着那一个躺在龙椅里,有些失神,一个单膝跪地,腰杆挺直,却同样有些失神的两人,难得觉得有些不自在。
他们跟随了陛下多年,这里就是他们特殊的家,感到不自在的理应是管阔才对。
外面的天色渐渐有些暗了,阳光的金色略微虚淡。
再之后,太阳斜到了西天,金色也变成了红色。
这一静止的情景,持续了阳光由金色到红色的那么长的时间。
陛下终于又开口说话了。
他的声音缓慢而艰涩,同时充满了某种压抑。
“管阔,朕对你,寄予了厚望。”
“朕知道,那一夜,对你的伤害很深,你有仇恨的理由。”
“但是,朕不希望你去学苏印,你是管清和的儿子,丘镜山的学生,如果你愚蠢到去这么做的话,那就太辜负这两个身份了。”
“朕相信你,那是因为朕相信他们两个人。”
“如果今日之后,你变得和苏印一样,那么,那个逆贼不仅仅会是前车之鉴,你会变得比他更惨,也会被挫骨扬灰,你管家的荣光,会彻底烟消云散,成为千古的耻辱,遗臭万年。”
陛下的头沉了沉:“你明白了吗?”(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