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再一次想到了自己的父亲,想到了驼背老金,也想到了丘镜山,心中渐渐有些释然,也略微有点轻松。
父亲总是觉得自己傻一点好,这样能够保持快乐,驼背老金说人们给自己的东西太多了,抛开一些,人就变得轻松了,丘镜山认为,人的内心足够强大了,其他的任何挑战便都是浮云。
他们都是对的,但是自己终究还是会有迷茫的时候,那就说明自己比起那三位,还差得很远,他还有很长的路需要去走,只是,他一定要牢记那三个人的话,不然的话,他不一定会死在长安,但是绝对会死在自己的忧虑当中。
而当此时,他也越来越觉得姬如是也是格外的强大了,那是怎样的一种心态,能够保持长久的乐观,敢爱敢恨,却不去纠结其中?
他单膝跪地,抱拳真诚道:“小公主殿下,在这一点之上,您是我的老师。”
不知道姬如是知不知道他所说的“这一点”究竟是哪一点,但是她却开心地笑了起来,她黛眉弯弯,明眸弯弯,四野的风拂动她的发梢,飘舞在一片洁白之上,那种黑白相间的明丽,瞬间晕染了整片天空。
“那些不快乐的事情,那就不用去想了,我们讲讲开心的事情吧,”姬如是道,紧接着她歪了歪秀首,略微有些兴奋道:“管阔,以后你会来到我们的大吴的,到时候,你准备给至高无上的本公主殿下带些什么礼物呀?”
她所说的真的仅仅是开心的事情,抛开了她和管阔能不能够再次相见的事实,而去沉浸在美好之中,这真的是人生一大境界。
管阔沉吟了一下,老老实实道:“暂时还没有想好。”
“没有想好的时候必须时时刻刻去想!”姬如是叫喊道,“过来大吴参见本公主殿下怎么可以什么都不带呢?”
管阔想到了当时计光牵着无迹过来的时候就被姬如是“敲诈”的情景,难以自抑地笑了起来,他看到,金安和其他的烟雨宫侍卫们也在笑,只是笑得特别含蓄。
“小公主殿下,别的我不敢保证,但是,只要我能够来,我就一定会来的,我要去大吴看看二十四桥的明月,听听寒山寺的钟声,拨动秦淮河的流水,徜徉在西子湖畔,当然还有,品尝会稽的美酒。”管阔微笑道。
姬如是皱了皱秀眉:“什么叫能够来?”
“好,我一定会来的。”
“那样才好。”
“到时候见面我们说一些什么?”
“你说吧。”
“江南晚来客。”
“这一句挺好的。”
“那小公主殿下您难道不应该红绳结发梢吗?”
“管阔,你做梦!”姬如是大叫起来,“小安安,把他给我宫刑了!”
金安没有动作,只是笑,其他的烟雨宫侍卫们同样没有动作,只是笑。
管阔也笑了。
最后,姬如是也笑了起来。
今日的时光,多好,虽然分别是有些难过的,但是有了难过,才会有快乐啊。
四面八方的越甲绵延无尽,同时也拱卫着他们尊敬的小公主殿下。
一名越甲策马奔驰,卷一路烟尘,来到姬如是的面前。
“公主殿下,北唐的晋王来了。”
今天是三千越甲以及南吴的小公主殿下离开的日子,不仅仅那些普通的北唐人的目光会情不自禁地放在这里,就是晋王李显岳、定远将军白从云、镇武将军王独、冠英将军等许许多多的人都会过来送行。
尽管那三千越甲的支援其实和姬如是并没有什么决定性的关系,但是因为姬如是的身份,所有北唐人都得承她的情。
更何况,如果换作是他们的广乐公主殿下李惜芸,南吴人同样也会这么做的。
姬如是收敛了任何的不应该存在于一位端庄秀丽公主脸上的神情,把素手微抬,道:“本公主知道了。”
西北方向,晋王李显岳带着十几名亲卫,还有王独等将领,由范饶带路,穿过一大片如山如海的黑色越甲,越来越近。
姬如是对着朝阳微笑着看了良久,随后朝向那边。
“如是,人有相逢日,也总有离别时,下一次见面,你会长大,也会更加倾国倾城。”李显岳的笑容谈不上好看,但是在此时此刻,却也说不上难看。
姬如是点了点头,接着又用眼神朝着李显岳暗中示意了一下,传递了某一种信息。
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她不好直接道明,但是想来李显岳是看得懂的。
对于此,李显岳有些无奈,道:“好吧,如是,我承认,这一句话,我在昨夜就已经计划好了。”
的确,不管在姬如是看来,还是事实上来讲,李显岳都不具备哄女孩子的特性,用不好的话来说,那就是在那方面,李显岳就是一个白痴。于是,在今天,李显岳突然说出这样一番话,肯定不是临场发挥。
姬如是很满意,虽然仅仅有这一句话,但是在即将分别,以后见面很难的日子里,李显岳能够想方设法说出这些来,也算是离别时分最最惊喜的一段时光了。
“我相信,下一次见面,显岳哥哥风采依旧。”姬如是道。
管阔望向对面,看到对面的不少人都在望着他。
他是北唐人,又是被许多北唐人所不齿的人,然后他又在姬如是的身边待了那么多天,不管目光望过来的那些人究竟是怎么想的,总之总会有不太寻常的想法。
冠英将军笑眯眯的,他的眸光从管阔的脸上短暂掠过,道:“小公主殿下,我有一个像您一样可人的孙女,老朽很希望什么时候你们能够见上一面,你们一定会成为好友的。”
“世间最美好的东西,莫过于有几个头脑和心地都很正直的朋友,我想你那可爱的孙女一定是这样的,本公主很期待。”姬如是道。
王独和白从云作为将领,对于这一种靠近政治的“寒暄”很不适应,而且因为他们资格并不高,也和姬如是并不熟悉的原因,不便开口说出那样的话语。(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