管阔的神情很是肃穆。
“第一,我没有欺凌你。”
“第二,我不是傻子,如果你坚持认为我是一个傻子的话,那就证明你也是一个傻子,因为只有傻子才会傻到和傻子对话并且战斗在一起。”
苏印的脸色现在也已经有些苍白,今天他伤得很重,更重要的是他已经不如少年英豪的那些时刻了,他的心已累,心累了,身体再如何,也已经不行了,再说,他的身体现在也很憔悴。
他的脸上配合着那种不正常的苍白,出现了一丝诡异的笑意,道:“你就是一个傻子,你可以去问问天下人,管阔是不是很出名的一个傻子,就算你不承认,那么你也还是一个傻子。”
“如果你坚持这么认为,”管阔抬高了声音,“那么你就傻到要上天了!”
苏印的神情微微一冷,他的眼眸中,隐藏着几许愤怒。
在这个世界上的大多数人,都更加喜欢道貌岸然一点,“文质彬彬”一点,即使是骂人,也会相对“文雅”,那当然很虚伪,很没有意思,但是大家都乐此不疲。
管阔因为家境的原因,不是怎么喜欢骂人,但是一旦他开口,他就会很直接,管你是谁,骂就对了,骂出自己的心声,骂得越狠越好。
就像那个时候他对李惜芸说:你TM才是个傻子!
就像他现在对苏印说:你傻到要上天了!
苏印当然不可能就因为他的这么一句骂就气急败坏暴怒异常,但是他就是很不习惯管阔那种勇于掀桌子的精神,那种把一切都摆得明白一点,不拐弯抹角一点的精神,哪怕只是骂人而已。
“管阔,我不知道你是怎么做到现在的一切的,我如今也不想知道了,但是我告诉你,你会后悔的。”苏印的愤怒压制了下去,面色严肃,沉声道。
管阔眯起了眼睛。
“总有一天。”苏印非常认真的加了一句。
“我不觉得我会后悔,因为杀死一名叛国者,是一件天理昭昭的事情。”管阔道。
他看到苏印的脸色越来越苍白,腹部的鲜红弥漫开来的范围越来越大,很显然秦杀的刀身设计再加上这一次的伤势之严重,让苏印的伤口久久不能够止血。
苏印盯着他,渐渐笑了起来。
他忽然动身,身体很迅速地出现在马下。
这是他第一次下马,他提着刀,身体踉跄了一下,朝着管阔而去。
管阔冷眼看着他,并不知道他想做什么,只是他非常警惕,感觉全身的毛孔都收缩了起来,随着苏印的逼近,就像是一片阴云飘了过来。
就在苏印距离他一丈的地方,对方忽然停下了。
管阔握紧了秦杀,全身气息迅速回流,充实着他的身体,蓄势待发。
苏印忽然出刀。
这一刀很简单,但是它来了,就像是山河撞了过来,撞出漫天的星辰碎片。
体悟着对面那恐怖到极点的气势,管阔的神情都变了起来,他本来回流的气息又迅速溢出,他的眼中闪烁着无数的情绪,他在很快地判定着一切,他不知道自己下一步应该做什么动作,只是他感觉苏印从来没有这么可怕和令他胆寒过。
他清楚,以他现在的实力,万万接不下苏印的这一击。
他的身体在原地留下一道残影,向后飘去。
在这一刻,他看清晰了苏印的那一双眸子,那种眼神,他一辈子都忘不了。
那是某种决绝、不屈,以及不亢。
那把刀顺着他的身体的往后,如影随形。
随后,变了轨迹,像是一把鞭一样拍了上来。
汹涌的劲气迎面而来,管阔全身的骨骼“咯吱”“咯吱”作响。
看着苏印的那把刀,他的眸光越过千山万水,仿佛看到了父亲那一夜的刀影。
他把所有的气息排出体外,却并不是让自己变轻然后施展诡异的身法,而是全部作用在了秦杀之上,把那把秦地名刀打了出去。
秦杀发出一声带有着特殊格调的刀吟,脱手而出。
与此同时,他的身上发出了“咔擦咔擦”什么东西折裂的声音,一种疼痛感蔓延了他的全身,他的身体往后“砰”地一声飞了出去。
一切都仿佛永恒,他不知道苏印的刀是怎样动作的,秦杀飞中了什么没有,而自己的身体又砸到了哪里。
无尽烟尘在他的眼中乱飞,他什么都看不清了,只是喉咙口的血腥味越来越浓,他一张口,就是一大片的血红色砸在地上。
他的两肋痛得让他麻木,他意识到,自己的肋骨似乎是骨折了。
他尽量抬头,看到苏印的身影很模糊,但是那个模糊的身影似乎正在接近。
他的视野渐渐清晰,鲜血一滴一滴地滴落在他的头边,苏印站在了他的身前。
他看到,苏印的胸口处,插着一把刀,秦杀刀。
血水顺着秦杀的刀身流淌,不断滴落,在他的身边,仿佛是一条血河。
他已经很难动弹了,于是他只能看着接近的苏印,就这样默声望着对方越来越清晰的脸。
苏印艰难地蹲了下来,脸上毫无血色。
“我们之间,何必如此呢?”苏印紧紧地靠近着他,轻声道。
那句话飘在空气里,慢慢地消散。
现在的他们两个人,就这样紧接着,就像是最最亲近一对。
管阔强忍着疼痛,困难地爬起,最终费尽力气,才堪堪气喘吁吁地坐在了地上。
他环顾一周,看到那些赶过来的人们已经越来越近了。
十几名突兀精锐和烟雨宫侍卫,还有那些曾经属于苏印部队的北唐人心急如焚。
三百北唐铁骑和二百突兀精锐骑兵眸子中闪烁着火苗。
阿史那沁的手几乎要把刀柄捏碎。
李显岳皱着眉头,无声地望着这里,不知道他们两个人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
李显岳都想不明白到底怎么了,那些其他的北唐人、突兀人、南吴人,就更不知道了。
他和苏印不约而同地停止了生死搏杀,就想这样,静静地坐着。
无数人不明所以地望着这里。
也许人世间真的有一种莫名其妙的力量,可以让不知情的人和别人产生某种共鸣。(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