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印觉得今天的自己打得很尽兴,他已经有很长一段时间没有这么战斗过了。
看起来他和战马一直都在移形换位,像是在戏耍管阔,不过他自己知道,就算他拿出了最最巅峰的实力,就算管阔看起来手忙脚乱,遍体鳞伤,他短时间之内也杀不死对方。
管阔虽然还不在他的眼里,更不可能是他状态最好那时候的对手,但是真的还能够勉强做他的对手。
能做他的对手,那就足够了,整个北唐军中,能够做他对手的,也不会太多。
他忽然有些感叹,心想这个世界的变化一直都存在着,有些变化甚至会石破天惊,比如南吴人居然会帮助北唐人,还比如曾经的中书令的傻儿子短短几个月便勉强可以做自己的对手了。
然后这些还不够。
管阔会死,他和突兀人会撤退,他的复仇、他的人生理想,依旧没有实现。
秦杀挟带着风,伴随着无迹以及背上管阔的虚影,当头劈下。
苏印的身体稍稍偏转,佩刀轻轻地往上抬起,最后坚定地止住,笔直地横在那里。
“当!”
秦杀没能够在苏印的刀挡下之前解决什么事情,管阔的神情一凝,他知道,接下来,自己要面对的,是苏印连续的恐怖刀势。
在他和苏印交锋之中,他的主动攻击极少,大多数时候都是陷入被动,而他偶尔的几次主动出手,同样也会是无疾而终。
果然,苏印的脸上再次浮现出戏谑的笑容,轻声道:“好了吗,现在轮到我了。”
他那好像是提问,却完全不是提问,因为他的刀已经到了。
他左一刀,右一刀,刀刃划出道道虚淡的轨迹,就像是袅袅的烟,明灭不定。
一滴汗水落在同样浑身湿透了的无迹的身上,让它的毛乱糟糟的,管阔试图保持着自己气息的平稳,却发现很难。
他的身上多出了三道刀伤,鲜血汩汩的流,汗水顺着额头渗进眼睛里,他感觉一阵刺痛,视线模糊了好一段时间。
看着苏印身上那寥寥无几的伤,他越来越认定了自己和对方的差距。
他开始想到:难道自己真的注定杀不了苏印,反而会死在这里?
……
……
“姬”字大旗迎风飘扬,风正萧萧。
为首的烟雨宫侍卫低头看了看倒在地上的南吴人已经不再有任何表情变化的脸,心里面抽搐了一下。
这里是突兀人最最精锐的部队之一,来自阿史那沁的王牌部队,就算他们身为南吴实力顶尖的团体,在连番冲杀之下,伤亡还是在产生着。
自从选择了把战斗作为自己的人生,他们已经把自己奉献给了整个南吴,特别是那一位南吴陛下,以及后来的他们爱怜的小公主殿下。
他们的人生就是这样,不论是打仗,还是成为烟雨宫侍卫,都是一直都在和自己的兄弟生离死别,一年又一年就这样过去,韶华易逝,容颜易老。
只是在后来成为姬如是的侍卫之后,他们的生死完全没有了从前的那样轰轰烈烈,快哉快哉,那些和他们交锋的人,阴暗、阴险,他们的头顶上,就像是永远不散的黑夜。
在今天作出过来厮杀一场的决定之前,他们当然很清楚将要面对的是什么,可是他们依然义无反顾,因为一直在与阴暗搏斗的人,真的很想来一场阳光下的死而后已。
那是他们的人生,已经注定了。
他们就是向死而生的人生,不过他们知道自己死了,还会有别人保护他们的小公主,那些人也许会做的更好,于是没有遗憾。
想到这里,举着大旗的那名南吴人脸上露出了一丝欣慰,心想地上的那个家伙获得了充实的人生价值。
“你们是谁?”突兀人的声音很浑浊,他用犀利的眼睛盯着对面那个举着大旗的人,冷声问道。
他们是突兀最最精锐的部队,所向披靡,而先前苏印原来部队的损伤也证明了这一点,对于那些北唐人的死亡,他们感觉很欢畅,那就和一向的无往不利一模一样,那是很熟悉的感觉。
他们打心眼里的瞧不起那些妄想杀死苏印的北唐人,认为那是不自量力,习惯了成为强者的人,的确很难会正眼看待实力不如自己的人。
而后,那些烟雨宫侍卫们就来了,他们终于遇上了让自己忌惮无比的对手,付出了很惨重的代价。
能够让他们付出那种代价的并不是没有见到过,但是大多都是那些裹覆着严严实实铁甲的北唐精锐重骑,那些一看就让人胆寒的大铁疙瘩。那现在忽然冒出来举着鬼画符大旗的又是怎么回事?他们连盔甲都不穿,活像一些来战场上搞笑的土包子!
接下来,那些“土包子”就以他们的方式,好好地给他们上了一课,那一课就叫做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斗量。
地上倒着的尸体中,很明显他们突兀人的要比那些人多一些。
这里的南吴人没有人听的懂突兀语,因为如果不是这一次,他们都没有想到过自己会和突兀人接触,于是那人用吴语回了一句:“说的什么东西!”
言语并不能够阻止什么,或者解决什么,在这一句双方都没有互相理解的交谈之后,是依旧的战斗。
但是许多吴人的目光依旧情不自禁地掠过大地,望向模模糊糊的远处。
管阔插在地上的那杆大旗旗杆一动不动,除了旗子本身一直都在飘舞。
“他成功地追上苏印了,”一名南吴人对着为首的人道,“虽然我并不知道他们北唐人之间到底发生了些什么事情。”
的确,苏印叛国的事情就连管阔都在不久前才得到确认,鉴于成武将军苏印在南吴也有着不小的名气,他们南吴人怎么也不会想到会是这么一回事。
管阔和苏印的身影一直都在动,虽然模糊,但是只要找准了方位,便能够推测出他们战斗之惨烈。
那些南吴人和管阔相处这么多日,还真的没有看到过现在这么危险的管阔。
那种场景,很震撼,北唐的两个很出名的男人,不死不休。(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