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在北唐军的某一处,却正在发生着更加难以评价的事情。
当此时,正是那名传令兵与铁山无他们僵持了一段时间之后。
他们突然就听到了新的命令,也可以说是一则震撼人心的消息——晋王殿下亲自带兵冲锋,所有部队汇合一处,跟着他李显岳!
铁山无本来那种看得传令兵恨不得把他大卸八块的淡淡微笑僵了一瞬,随后朝着南方望了过去。
他看见了那杆离这里越来越近的北唐最大的旗帜,脸上闪过了刹那间的诧异,随后又是很快的不明觉厉。
以他的统兵风格来看,他是真的看不懂李显岳到底在干什么了。
这是……小孩子过家家?他不禁想到。
李显岳这么做有着自己的道理,而且很难马上就确定那种道理是错误的,可是那种道理铁山无完全就看不懂,他根本不知道李显岳作出这个决定的时候脑袋瓜子里塞的是什么。
于是,这就叫做道不同不相为谋。
李显岳这么做,是不给自己留退路,是破釜沉舟,铁山无觉得这简直是不可理喻,如果可以赢,或者本来就没有退路,或许可以这么一试,但是在他看来现在北唐军输定了,那还打什么?
与此同时,周围的人潮涌动了起来。
北唐人的涌动,是因为兴奋,突兀人的涌动,是因为惊惧。
大浪在交叠,轰隆轰隆,把铁山无的脑袋震得霎时间昏昏沉沉的,他这几个月来第一次有了这种感觉。
他看到,那杆旗帜更近了,而李显岳高大威猛的影像,也在火光与黑暗之中轮转,若隐若现。
的确是李显岳,不会错的,这个家伙真的疯了!在现在,铁山无的脑中闪过这样不尊敬的一句话。
突兀人疯狂的攻击迅速收敛,阵线开始趋于保守,阿史那沁的命令到了。
李显岳带着他的亲卫,真的冲在最前面,那些挡在他前面的突兀人,就像是稻草人一样,根本不能减缓他的速度,被一个又一个地杀死,然后撞飞。
那匹黑不溜秋,以前被长安权贵子弟们嘲笑了无数次的母马瞪着凶狠的眼睛,却隐隐浮现出一种兴奋的状态,冲得特别快。
百丈。
八十丈。
六十丈。
……
李显岳越来越近了,他的眉眼越来越清晰,丑陋的脸庞在火光之中有着一种迷人的光辉。
他朝着铁山无这边而来,结结实实地逼过来,铁山无向南,李显岳向北。
无用可雷他们有些人感觉有些哆嗦,他们先前准备跟着铁山无违抗李显岳的命令,而李显岳是令他们极为尊敬的人,现在他们根本就不知道应该怎样面对对方。
铁山无的眼中光芒闪动,没有人知道他想了什么,但是那里面肯定有着许多的东西。
四野喧嚣,人潮散开,突兀人被击散,北唐人主动退散。
那种场景,并算不上壮观,但是很令人感觉震撼。
北唐旗帜飘扬,李显岳跃马挺枪,到来。
马作的卢飞快,人未至,风先到。
无边大风萧萧下,铁山无的头发被风吹起,纷纷扬扬,但是腰畔的佩刀和他手里的长枪却巍然不动,那种动与静的结合,化为了一种永恒的画面。
李显岳处在最前面,雷霆万钧,骑着马,朝着他直直地奔驰过来。
那样凌厉的气势,即使是一向自认为天不怕地不怕的无用都大惊失色地选择了避开,李显岳前方的巨大扇形面,北唐人和突兀人都离开了,于是,只剩下了静静坐在战马身上的铁山无。
那匹战马开始全身颤抖起来。
李显岳的气势如虹,像是一把把的刀架在了它的马脖子上,让它不敢动弹分毫。
不仅仅李显岳,就是李显岳身下那匹马的凶狠,也让它心胆俱裂。能够站立着哆嗦,而不是瘫软在地,已经算是不平凡了。
铁山无的眼睛很闪亮,几乎要把那很迅速时段内的每一个瞬间全部都看在眼里,还有周围一切的分毫,哪怕是一粒灰尘。
近了!
一股尘烟迎面而来,李显岳策马撞了上来!
铁山无把手中的长枪握紧,脸上突兀地浮现出一股耐人寻味的笑意。
周围的很多人都发出惊呼,他们不知道自己到底是担心要被撞的铁山无,还是撞过去的晋王李显岳,或者单单的只是因为这一个场景。
那一系列情景在此时几乎化为了一种静止,静得只有所有人的心跳,那是某种内在的隐性场景,隐藏在人们的内心深处,可以抛开周围的一切喧嚣。
李显岳盯着铁山无的眼睛看,铁山无也在盯着他的眼睛看。
李显岳挑了挑眉。
他忽然一勒缰绳,那匹黑一片,浑然无迹的马前蹄高高地跃起,几乎要人立起来。
一股烟尘撞到了铁山无的脸上,伴随着的还有一股大风。
大风过后,又是一道细碎的风以及一声呼啸。
李显岳手里面的凛锋枪枪尖吞吐着寒芒,停留在了铁山无的眉心处,直到那匹马把前蹄放下来,依旧没有移动分毫。
只要再往前几分,枪尖就会扎进铁山无的脑袋里,捅出一个大窟窿。
周围的人长大了嘴巴,难以置信自己看到的这一系列惊险的场景,虽然李显岳停了下来,但是看此时此刻的形势,一点都不能够让他们放松。
“给我一个不杀你的理由。”李显岳道。
这句话,声音并不算是很大,甚至可以说是说得很平和,和不少人想象中的李显岳破口大骂铁山无,恨不得把对方揍得鼻青眼肿的样子完全不一样,但是很清晰,而且让大家感觉遍体都是寒意。
周围的突兀人开始退却,北唐人朝着这里一边战斗着一边汇聚,厮杀声比起先前最最惨烈的时候小了许多。
场景变幻莫测,而这里的场景,同样也是全在一些人的一念之差之间。
铁山无随便的一句话,他的脑袋就有可能会被枪尖刺穿,或者那杆枪离开,李显岳的随便一个想法,都会把枪往前捅出,或者往后拉。
时间缓缓流淌,他们两个人之间,却仿佛永恒。(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