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流宫内,颜色更加黯淡了,那些鲜艳的朱红色,似乎都褪却了几分神彩。
李惜芸缓缓走过宫门,伸出素手,自桃树上折下一段已经枯萎的枝条,失神地望着。
她的红色宫装裙摆拖地,依旧美艳如花,倾城就像她的眉眼。
她抬起了秀首,静静地、亭亭地望着北方,轻轻地道,就像是呢喃:“你们都要活着,本宫等着你们……”
谁也不知道她所说的“你们”之中包括着谁。
……
……
秦王李择南喜欢种花,花就是他的命,就是他的人生。
冬天,好多花都谢了,于是他就不停地叹气。
“桃花飞绿水,没了。”
“有情芍药含春泪,没了。”
“十亩藤花落古香,没了。”
“无力蔷薇卧晓枝,也没了。”
“显岳,皇兄等着你回来,到时候,皇兄还可以说,花没了,还有你陪着我呢……”
说完这句话,他笑了笑,他是故意的,于是笑得比哭还难看。
……
……
形形色色的北唐人,各地的北唐人,百态人生。他们做着自己的事情,然后影响到别人,最后便把那种影响蔓延到全世界。
北唐人忧愁、焦虑,却没能够飞奔过去帮助李显岳抵御突兀人,于是他们只能为李显岳祈福。
只是很多人都觉得很哀伤,似乎有一个传言,就是说,李显岳决定与那一场战争共存亡,不成功,便成仁。
普通的北唐人并不知道,就在好多好多天以前,有由一支三千多人组成的黑甲部队从南方而来,越过某两个国度的边境线,一直朝着北唐的北疆进发,他们的速度奇快,行军速度几乎达到了普通部队的两倍。
在他们之前,是北唐与南吴的政治博弈,以及交易,那些都是不为北唐普通人所知的。
后来,在此战之后,哪怕是北唐人,也对这一支部队的战斗力肃然起敬,并且他们有了一个象征着某种精神的称呼——三千越甲。
……
……
范饶身上的黑甲和所有人的黑甲都一样,他们之中,看不出来任何人和其他人有什么不同,似乎都没有统帅,可事实就是,他确实是统帅。
谁说统帅就一定要和其他人一眼就看得出来区别?他们就喜欢没有区别,吃一样的东西,穿一样的盔甲,用一样的武器。
北唐的江山很伟丽,北唐的城池也很雄壮,范饶他们在北唐的指引之下,穿过一片又一片地域,一直往北而去。
虽然他们是来帮助北唐人,同时完成自己的任务的,但是鉴于北唐和南吴的恩怨纠葛,像是游览一样大摇大摆地过境,那是休想,于是他们所走的路线都很偏,而且都是北唐人事先安排好的。
幸好,那些路线速度还是第一的,要是北唐人连这点觉悟都没有,那可真的是找死了。
“小肚鸡肠,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我们来都来了,沿途就给我们看这个?”旁边的一个人嘟囔。
“你想看什么,看美女?”范饶挑了挑眉,问道。
“听说北唐第一美人,广乐公主李惜芸很漂亮……”
“如果你愿意被千万长安人给揍一顿的话,你可以去那个长流宫宫门前叫喊着要看美人。”
“那还是算了吧……”
“不过,听说……管清和的那个傻儿子被扔到北边打仗去了,不知道是死是活。”又有人道。
管阔与李惜芸的赐婚,真的是天下皆知,北唐人全部知晓,南吴人同样全部知晓,虽然他们不愿意承认,但是一提起李惜芸,所有人都会想到管阔,那个应该天杀的管阔。
管阔这一个恶名远扬的名字,就像黏住了李惜芸这一个芳名远播的名字一样,短时间之内,怎么挥都挥不掉,只要一提起李惜芸,人们所想到的第二个人物,自然而然就是管阔。
没有办法,有的时候,人们想起的不一定都是喜欢的事情,反而讨厌的事情会汹涌而来。
“管阔?”范饶一笑,道:“中书令的儿子,没有打过仗,虽然北唐人并没有杀了他,可是谁都看得出来北唐人想弄死他,既然如此,战死沙场,也是他最好的归宿。”
“他不重要,”旁边的裨将道,“于这天下大势而言,他就是一个微不足道的小人物而已,如果不是因为他的父亲管清和,和北唐地位最高的那些人的恩恩怨怨,他都没有资格卷进去,更没有资格受到赐婚,而后成为牺牲品。”
“的确,”又有一人道,“其实我发觉那个家伙也怪可怜的,听说脑子有点迟钝,死脑筋,他就这样浑浑噩噩地迎娶了广乐公主,话说,这叫什么,傻人有傻福吧,哈哈!”
提到这个,周围的人都笑了起来,这句话说得很贴切,放在以往,谁能想到区区一个管阔,他的父亲是中书令,然后他还差一点就娶到了李惜芸呢?真的是傻人有傻福啊。
那个人接着说了下去:
“不过这种来自别人的福气,确实不能够长久,紧接着他又浑浑噩噩地被满门抄斩,然后发配充军了,父母,死了,还没真正成亲的妻子,跑了,做人做到这么窝囊可怜的境界,也是人生一大极致了。”
“关键是他好像什么都没干啊,他就转瞬间一无所有了。”
“他的荣华富贵是飞过来的,还没来得及享受,就又飞走了,要说吧,把他的故事写成一本人物志,我们南吴的某些奇葩书痴们,必定是争抢着看啊,哈哈哈……”
“虎父犬子吧,那个可怜的家伙,真的是虎父犬子啊,要是他能够有管清和的一半,我看这北唐下一个二三十年,都是他们管家父子的天下了。”
……
他们自己都没怎么发觉,是怎么从沿途北唐的风景,扯到广乐公主李惜芸,然后又把大量的话题停留在管阔的身上的,只是关于管阔,他们真的有着太多的共同语言前去“探讨”,然后放松一下自己的心情,就像他们来到北唐,真的是来游山玩水的,如同某一个烦人的小祖宗一样。(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