末了,他像是想到了一些什么,眯起了眼眸,心中闪过瞬间的寒意。
远处的人影越来越近,随着距离的拉近,尽管黑夜如此深沉,却还是可以隐约看到约有一百多人。
而更远的地方,视线的勉强的尽头,是一片深黑,仿佛有着一片绵延的山峦。
龙且与和公孙将军往下望。
他们不说话,下面的人也不说话。
在火把艰难的照亮之下,下面的人都穿着深色的袍子,看不清身材和人脸。
周围的气氛陡然变得严肃起来,所有人都很紧张,城头上的将士们握紧了兵器,似乎随时随地都会发动攻击。
……
……
刘玄清站在望仙门前,急得满头大汗,他不断地踱着步,望着皇城门口那些镇定自若的禁军,喊道:“我一定要见陛下,我有要事禀报!”
他已经在这里待了很久很久,但是却不能入城门分毫。
他已经得知了一些不妙的消息,虽然按照时间来推算,现今已经来不及了,不过他还是要见李择南,他求的就是一个心安理得,哪怕和北唐一同毁灭。
“哦?大人这是要禀报什么?”一个带着笑意的声音传来,从城门里面行出一位身材高大的中年将领。
刘玄清朝着他看了一眼,神色稍微冷了一些,道:“这一点,本官不必向项将军吐露,将军只需要放我入宫,便是尽了对大唐的忠诚。”
看到项将军的脸色,刘玄清身后的人伸手拉住了他。
刘玄清回头看着他,发现此人对着他面色严肃地摇了摇头。
“叶叔匡,你这是忽然怕了?”刘玄清皱眉说道。
如果叫人知道叶叔匡在此时此刻出现在长安城、望仙门外,必定有很多人会很惊讶,因为对叶叔匡不信任的原因,李择南将之变相贬出了长安,一直都没有要召回的意思,而今北唐飘摇,很显然李择南也不太可能会想到这个人。
叶叔匡并没有回答,只是面色略微有些难看地看着那一位项将军,很明显是想到了什么。
项将军的笑容格外渗人。
他挥了挥手:
“喧闹皇城城门闹事,拿下!”
闻听此话,刘玄清也很快便明白了,他惊怒地看着那些逼近过来的禁军,喊道:“你……你和他们同流合污,狼子野心,你不得好死!!”
……
……
城墙下的人取出一面很特别的鼓来,有节奏地敲击。
那鼓的声音正好传达到城头上,而并没有更远。
徐敬义闭起眼睛,随着这些节奏点着头,他的神色舒缓开来,显得很是惬意。
谢俊看着他的表情,嘴角勾了勾,下命令道:“打开城门!”
如今金安的军队就在长安城外,城门守将却将城门大开,把城墙外面那些奇怪的人全部都放进来,这很显然昭示了一件石破天惊的事情——
他们叛国了!
苏印被认为叛国了,管阔也是,但最起码后者的“叛国”显得特别的光明正大坦荡荡,而在这里的这些人的叛国,却尤其无耻了。
在开远朝,徐敬义是当之无愧的大红人,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但是很明显,当坐在龙椅上的那个人不再能够给予他这一切的时候,他会去自己争取。
谁都知道,如果徐敬义与城共存亡,可能不会有什么好结果,但是绝对会获得好名声,但他现如今的选择,就算是名声再坏,结果也不会比前者更差。
在这个世界上,有些人为信仰而活着,有些人仅仅只是艰难地活着,还有一些人为了利益而活着。
城门缓缓打开,外面的那些黑影鱼贯而入。
徐敬义和谢俊走下了城头。
城门再一次关上,仿佛之前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样。
入城的人全部都包裹着全身,只露出一双冷森森的眼睛,他们停留在那里,身形被微暗的火光照得在地上留下长长的阴影。
那一百多人骑着马,虽然人数并不算太多,但是却蕴含了极大的强势。
似乎是感觉到了那些人身上的凛冽气息,徐敬义颇不舒服地皱了皱眉头。
“可是范饶将军?”他开口问道。
对面最前面的那个人用一双眸子深深地望着他,其中闪过很多很多的东西。
有愤怒、有可笑、有失望。
徐敬义感觉有点不对劲,于是往后退了一步,寒声问道:“你是谁!?”
谢俊挥了挥手,所有的城守都将武器对准了这一群人。
“徐敬义,朕待你不薄。”
为首的那个人将挡在面前的面罩拿开,露出一张俊美的脸庞来,他微微摇着头,看起来是充满了失望,但是神色却是非常平静。
在这一刻,万籁俱寂。
……
……
徐敬义死死地盯着眼前的这个人,不说话,好像是要确定这个事实——
面前的人,并不是自己要等待的人,只是对方假装正是自己要等待的人,并且欺骗成功。
不是南吴的将军范饶,而是北唐的皇帝陛下——李择南!
东窗事发了。
徐敬义思来想去,都没有觉得这一桩事情有任何的破绽,他很确定此时此刻的李择南应该还在皇宫里面,披着龙袍,被蒙在鼓里。
他徐敬义老奸巨猾,从来不做毫无准备的事情,他比起龙且与更加能够隐忍,所有的事情没有绝对的把握他不会做。
他在隆德朝中进士,天载朝如日中天,开远朝达到巅峰,几十年的风风雨雨,这个世界上早就已经没有了他摆不平的事情、想不到的事情。
在他的面前,就算李择南再野心勃勃,也不过只是一个毛还没有长齐的孩子,他虽然看起来对李择南服服帖帖的,成为开远朝的大红人,但实际上隐藏在心底深处对李择南的看法却是——黄口小儿。
这一点,世界上除了他徐敬义,没有任何人知道。
一直到今天,老狐狸徐敬义准备作开远朝的最后一搏,赢来南吴之光,却在李择南的面前还是一败涂地。
李择南身后不远处的那个人拿开了覆在面上的面罩。
惊讶、愤怒、杀意……
种种情绪都浩荡在徐敬义的心理,因为那张脸属于一个人——元三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