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到李千容将所有招式都打完之后,才恭敬一礼:“师父。”
管阔笑了笑,走过去,拍拍他的脑袋,却久久不说话。
他从李千容的身上看到了许许多多的东西,甚至还看到了李显岳的影子。
而且他要问的问题,其实对于李千容来说,是不太合适的。
尽管那些问题,李千容必须要明确。
“和师父去那边坐一下。”管阔指了指不远处的一片林子。
他们靠着树干而坐,非常的随意,师徒之间经历了那么多,从陌生到熟悉,真的是很具有戏剧性。
“千容,最近,我有些问题想不明白,所以想问问你一些事情,便可以为我解惑。”
“师父请说。”
管阔侧头看了看他,他的眼睛在黑夜里很是闪亮,那是一种对生活很有信心的强大。
“师父知道,你想要为父亲和母亲报仇,这一点和你目前的实力强弱没有关系。”
李千容看起来有些诧异,因为管阔不想伤害到他的缘故,所以和他说话的时候,一般都会避开这些话题,尽管这些话题双方的心里面都很明白。
“现在的大唐就在你的仇人手里掌控着,要想摧毁他,其实大唐陷入动乱,似乎更简单,那么你怎么想?”
李千容沉默了一下。
随后他说道:“师父你说的其实是很有道理的,但是我想这不是我想要的。”
“我想杀了李择南,但同时我并不愿意看到大唐变成现在的这个样子,父王那时候为大唐而战,最后落到那样的结局,并不是大唐的错,尽管如今的大唐容不下我,但那仅仅是因为它被人控制,而并非它自己的想法。”
管阔听着他的话,微微点了点头,李千容其实和李惜芸的处境是非常相似的,现在看起来,他们两个人之间的观点,同样也是非常相似。
他们是李家儿女,不会希望看到北唐覆灭,虽然北唐覆灭了、乱了,似乎他们报仇得逞的可能性更大了。
这两者是矛盾的,但是他们不会放弃李家皇朝的持续而仅仅是为了报仇。
这大概便是他们和李择南不一样的原因,也是他们不像李择南那么强大的原因。
李择南可以为了自己的目标不择手段,他们却做不到。
“现在看起来,北唐很危险,而你们杀死李择南的希望也很渺茫,你觉得应该怎么做?”管阔又问。
李千容低了低头,又抬起头来,捏紧了拳头:“我不知道怎么做,但是我会努力去做。”
听起来他还是很迷茫,但是管阔却是懂了。
“早点休息。”他搂了搂小家伙,站起身来,离开了。
……
……
在第二天的时候,李惜芸眯起细长的眼眸,荡开昨夜的睡意,便在视线之中看到了管阔的身影。
看起来,管阔的神情比起昨夜要平静了很多,大概是他想明白了很多东西。
李惜芸也看出了他想明白了。
“你……想和我说什么?”她问道。
她笑吟吟的,看着那名和自己一起生活过很久的熟悉的陌生人,不知道为什么,越看越觉得好看。
“我想好了,”管阔往前走了几步,周围有一些其他人,包括小遥在内的长流宫女,他似乎是一时之间不知道怎么对李惜芸了起来,于是尴尬,“其实你说得对,不,你想要做的事情不一定是正确的,可是你想要去做的想法是很有道理存在的。”
李惜芸倾城一笑:“你说的话好深奥哦。”
“我一直都在为管家做一些事情,但其实我也不知道所做的事情到底正不正确,你和我一样,你想要为李家做一些事情,只是不清楚到底应该怎么做,然而你还是得去做。”
“越来越深奥了,不过我听懂了一些。”
她顿了顿。
“所以……你是答应我让我回长安了?”
管阔很欣慰于她用了“答应”这个词,这说明,她是很在乎自己的,包括在乎自己的意见,她不会不声不响地离开,最起码要获得自己的理解。
“留得住你的人,留不住你的心,你一直留在这里,有着心结,那么很多事情便都没有意义了。”管阔点点头。
李惜芸昂起秀首,望了望蓝天白云,将两只素手端庄地叠在身前,广袖低垂,她说道:“你这一句话说得很难听。”
管阔咧了咧嘴:“你能够听明白就行。”
她走过来,牵住他的手,沉吟了一下,眼眸之中深藏着不舍:“那么,我再多陪你几天吧。”
……
……
金安的大军接近了长安,历史的上演,总是循环往复。
很多人仿佛看到了当时关正兴大军压境的场景,只是不知道这一次北唐还会不会有人能够退敌。
天下总是合久必分,分久必合,只是许多人都并不清楚会不会是自己这一代人遇上。
可能他们便是历史的“幸运儿”。
李择南回到了长安,调兵遣将,欲图在长安界内组织起足够的兵力退敌。
北唐兵力的收缩导致了国土大面积的丢失,而事实上,他们的确不能够再分散兵力了,那样子根本就抵挡不住来势汹汹的金安。
随着战斗次数的增多,金安的部队由很久以前的“杂牌”,已经变为了身经百战的精锐,而名将,也是诞生了数位。
反观北唐,在一次又一次的战败中被磨损了锐气,能打的将领几乎都死光了。
在这样的时节里,管阔送别李惜芸。
他不放心李惜芸独自离开,其实李惜芸也不舍得就这么分开,于是他一直将对方送到了长安界。
再往前,他很有可能会被北唐的大军发现,于是他停下了脚步。
李惜芸将俏脸贴上他的胸膛,闭起眼眸,很久都不愿意离开。
“我不确定需要做一些什么,但是我会小心的,当大唐面临生死存亡的时候,最起码,我要在它的身边。”她说道。
“我也是一样。”管阔闻着她的发香,心中感慨良多。
她离开了他的胸膛,款款后退几步。
然后忽然朝着他施了一个万福。
接着转身就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