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三小姐,彩燕小姐,主帅下令……”
他断断续续地将关偃月的命令说出来,不自禁地再看一眼,心中忐忑。
他不太清楚关偃月的脑子究竟是抽了什么风,而下了这样一个命令,他只是很清楚关泯云被管阔杀死的传闻,以金家和关家的关系,特别是几个女人之间的亲密,可以说金关二府都恨不得除管阔而后快。他想,这个命令一出,金晓韵这个实力恐怖的女人怕不得娇容一变,眸绽冷电,将传令的自己给一刀劈了。
但是,管阔居然能够杀死冠英将军,这一份魄力也实在是骇人听闻,在听说这一件事情的一刹那,他都差点咬了自己的舌头。
金彩燕蹙了蹙细眉,不知道是不高兴还是在考虑着什么。
金晓韵却是娇俏一笑,抬眼看了看那名战战兢兢的传令兵,红唇微张:“你看起来很紧张?”
那名传令兵点点头,又迅速摇了摇头。
“我知道,你们都认为我们和管阔不死不休。”
“可是这也要看是什么时候,如今的大吴,是急需要英雄和信仰的时刻,最重要的是不能让人寒心。”
“我知道偃月他在想什么,我也认同他。”
“你放心吧,我去。”她说道。
“我也要去!”金彩燕的素手拉住了她的香袖,俏脸上充满了坚决。
……
……
关挽云在跟着部队且战且退。
与金晓韵不同,她选择的是冲杀在最前面、撤退在最后面。
她是为战而生的,她这样想,别人也是这么看待她的。
只是她的眸光暗淡无比,并不是因为受伤,而是因为心伤。
她个人再勇猛再悍不畏死又如何?南吴的败亡是可以预见的事情。
她八岁习武,十岁名动金陵,如今十五芳华,已经上了战场,可是并没有任何的功名利禄,有的只是国仇家恨。
她参加的很有可能是南吴的灭国战争。
管阔越来越清楚自己为什么而战,又为什么而活,那么她关挽云呢,如果南吴覆灭,她却并没有死去,那么她应该再为什么而活?
最最美好的年华,却很是茫然无助。
在刚才,她看见那个人向着北唐铁骑之中的将旗而杀了过去,她对那个人的情感,最起码那一时刻是少了痛恨,多了尊敬的。
不过她很清楚,那仅仅只是匹夫之勇,要想杀死冠英将军,充满了艰难险阻,即使冲到对方面前,冠英将军的刀也不是普通人可以对抗的,最起码她自己是没有信心面对的。
管阔死了,她这样告诉自己,关直霄也死了,越来越多的人死去,自己还活着又有什么意思?
她还没有成年,更没有嫁人,甚至都没有喜欢的人,如果就这么死去,应该很可惜吧?她想,对于很多人而言是这样的,不过自己倒是觉得,死了,反而一了百了,死了最好。
就在这个时候,她望见了一名传令兵冒着危险朝着她这里疾驰过来。
她并不清楚那名传令兵究竟过来做什么,只是很多时候她都不听命令,只遵从自己的意志而行动。
“挽云小姐!”那名传令兵气喘吁吁满头大汗地驰骋到了她的面前,“管阔杀死了北唐的冠英将军,如今单刀直马陷入重围之中,主帅决定组织起一支由精锐组成的奇兵,尝试把他解救出来,哪怕只是试一下有没有可能,而您的名字,就在名单之内……”
关挽云并没有听清楚他后面的话语,那是因为前半句的内容而叫她陷入进了眼神迷离心不在焉之中。
“管阔杀死了冠英将军……”她不断喃喃着,这一消息宛如惊雷炸响,在她的心中搅动起惊天巨浪……
……
……
在大败的同时还要组织力量解救一个陷入重围的家伙,而且那个家伙还并不真正属于他们的军队,这一点的逻辑,在任何一名普通人看来,都是难以理解、瞎胡闹。
可是军队之中,却不讲这些。
诈降、佯败、设伏、破釜沉舟、轻装翻越山脉出奇兵……
还有……精神力量。
姑且可以称之为信仰。
人在什么时候最最需要信仰?
在无助绝望陷入绝境的时候。
南吴人如今的信仰很是涣散,他们不知道自己以后的道路究竟在哪里。
以冠英将军为首的北唐铁骑横行无忌,引领着北唐五十万大军狠击南吴军队。
在这样的情况之下,冠英将军忽然死了。
被一名年轻人杀死了。
他们需要信仰,那么那名年轻人的所作所为、那名年轻人本身现在就是他们的信仰。
无所谓他是谁、他曾经做过什么,只需要他现在做了那件事情。
管阔的死亡可能依然会让杀死冠英将军的余威浩荡,激发南吴人殉国的勇气,但是如果他还活着,岂不是更好?
北唐铁骑是北唐军队的先锋,距离南吴阵线最近,救出管阔的难度,比起深入北唐军队深处要好多了,最起码能够试一试。
组织精锐试一试,试一试总行了吧,就算看着那件事情难以做到,那最起码他们尝试过了,问心无愧,到时候再谈放弃总行了吧?
可以有。
金晓韵、金彩燕、关挽云、关连殿……
金关二府的一些强者为首,南吴和铁马军齐名的苍云骑精锐集结,被组织起了一股令人生畏的力量,准备强冲北唐军队,救出那一名孤军奋战勇气可嘉的年轻人。
而那位身为主角的年轻人,正的确处在危机四伏之中。
……
……
冠英将军倒在了地上,他死了。
管阔默默地看着对方,心里面轻松了一些,他感觉自己终于完成了一件长久以来都想要做的事情,那样子真好。
他仰起头来,望着天,轻声说道:“现在你应该会很满意吧?”
其实他并不确切那个“你”究竟是谁,那可以是李显岳、是万莲双、是管清和、是金画莲、是金忧作……
每一个人物满意的内容,都可以是不一样的。
但是他管阔,却是唯一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