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的黄石却忘记了,人都有自己的私心。
他为了儿子不断压榨老爷子的同时,老爷子也想为自己的以后打算。
他已经为这父子俩丢了婆娘,失去小儿子,甚至与几个孙子离心,倘若再执迷不悟,这辈子都不可能翻身。
那样的结局在他眼中,是一种彻头彻尾的失败。
倾尽所有的扶持,却换来自己的万劫不复,这种结果,他永远都不会接受,故而,选择早早的抽身而出。
“可是来回一趟也很麻烦。”黄大嫂依旧有些不满。
以前,时间只是消遣,现在却是自己儿子的命。
她不敢丝毫耽搁,更不敢去赌。
“别想太多,不会这样的,大山没有那么弱。”
“希望吧,不然这个疙瘩,我一辈子都解不开。”
“别想了,”黄石在地板上铺好地铺,然后开口,“早点睡,明天还要找大夫。”
“我给大山擦擦身体再睡,这孩子昏睡的时间越来越多,咱们肯定要仔细照顾。”
“嗯!”
待房间没有声音后,一阵白烟慢慢地往里面散开。
须臾,听到越来越沉重的呼吸声后,咯吱一声,门被撬开。
然后,四个人蹑手蹑脚的进来。
翻找一阵后,把所有值钱的东西一扫而光。
“好家伙,八百多两,这次占大便宜了。”
“加上主子赏的二百两,总共一千,咱们兄弟一人分二百五。”
“这数字不太吉利。”
“你若是觉得银子咬手,全给我。”
“不行,该谁的给谁,谁也别想占便宜。”
“也对,这可是谪仙的亲戚,一起拿好处,天谴也一起承担。”
说到这,四人顿时对视一眼。
“三位,你们有没有觉得奇怪?”
“怎么奇怪?”
“这三个人怕不是脑袋进水?”
“为何这么说?”
“家里明明有个谪仙,还舍近求远跑到京城求医,不知道让多少人看笑话。”
“或许,他们根本不知道谪仙的身份。”
“怎么可能,大周还有人不知道谪仙?”
“谁知道呢,主子不是说他们与谪仙不亲厚,让我们不用手下留情。”
“蠢货,主子说什么你就听什么,这可是谪仙的亲戚,肯定沾了仙气,若是报应在咱们身上,子孙都要跟着受牵连。”
“那怎么办?主子的命令又不能不听。”
“事情咱们照办,留个心眼,也别把人逼到绝路,哥几个,一人留十两银子给他们做回家的路费怎么样?”
“同意!”
于是,四人各丢了一块元宝到地上,然后迅速关上门离开。
翌日一早,黄石一觉醒来,只觉得头特别沉,还有染上风寒后的那种无力感。
定神一看,房间一片乱糟糟,顿时,脸色大变,“媳妇,赶紧起来,咱们遭贼了。”
“遭贼?大山没事吧?”
黄大嫂连忙爬起来,小心地探一下儿子的鼻息,感受到温热的呼吸后,才微微松口气。
“还好,大山没事!”
随即,反应过来后,立刻翻找包袱。
少顷,无力地瘫软在地上,“当家的,银子没了!”
说着,眼泪呜呜的流下来。
她真的有些崩溃了。
自从儿子生病后,每天都过得心惊胆战,时刻担心一觉醒来,儿子就再也睁不开眼。
故意穿的破破烂烂,生怕被人惦记,甚至时刻守着包袱,不敢有一丝松懈。
结果,千防万防还是没防住!
“我知道,”黄石的面色很难看,“怎么会有贼进来?京城人不是说这家客栈最安全?开客栈的是什么大人……”
明明打听过不会有问题,结果还是出事,黄石的心已经沉到最底端。
“谁知道呢,”黄大嫂擦擦眼泪,哽咽地说,“咱们这些天一直看病抓药,保不准早就被人盯上,大山救命的药钱,全进了那些丧良心的口袋里,他们怎么不去死?”
救命钱都偷,还能不能再黑心点?
都说京城是天子脚下,却依旧盗贼横行,当今圣上怎么治理天下的?
绝望的黄大嫂,想到什么迁怒什么,甚至连天,都觉得格外不顺眼。
觉得它没长眼,他们一家勤勤恳恳、与人为善,却没有好报。
黄石也很难受。
红着眼眸沉思良久,决绝地开口,“报官吧!”
八百两银子不是小数目,总不能白白丢掉,这天子脚下,必然有讨公道的地方。
“这样行?”黄大嫂哭声顿住,“官府会理会咱们这些小人物?”
“为啥不理会?咱们丢了银子,还不许讨回公道。”
“那……成吧!”
黄大嫂很是忐忑,本能中有些畏惧官服。
可黄石却一门心思讨回公道。
八百两,凭他自个儿,两辈子也赚不回那么多,给儿子治病用了也就用了,即使心疼,也不会过多纠结。
可万万不能便宜外人,尤其是毛贼。
给儿子喂好饭,嘱咐掌柜的好生照看后夫妻俩边打听府衙边走。
巷子里,收到消息的四人,立刻商议起来。
“他们居然想报官?”
“走,上去给他们点教训,让他们知道京城不是他们想做什么就能做什么的。”
于是,夫妻俩刚转身,就被套麻袋打一顿,“再有报官的念头,下次直接要你们的命!”
狠戾的声音,浓浓的煞气,让夫妻俩害怕不已。
直到四人走了好远,才敢从麻袋里颤颤巍巍爬出来。
“当家的,回家吧,咱们回家吧!”
说着,黄大嫂嚎啕大哭。
京城,真的不是人待的地方,他们老实本分,别人却不愿意放过。
即使受了欺负,却连说理讨公道的地方都没有。
“回家,大山怎么办?”
“不回家又怎么样,已经没钱,只剩下四十两,再耽搁下去,路费也没了。”
她也担心而已,可更害怕一家三口的命全搭进京城。
说到底,天下大夫那么多,京城也只是一部分。
沉默良久,黄石艰难地吐出两个字,“行吧!”
遇到这种事,他们除了憋屈的离开,也没有别的法子。
这次,是警告,下次,很可能会要命。
黄石一家三口的遭遇,很快传到姜暖耳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