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宁公主的眼泪依旧无声无息地滑落着,没有呜咽,没有抽泣,只有死一样的沉寂,却让人越发觉得无比绝望:“凯旋之日,便是相守之时,这是在他出征前,我们俩定下的约定。可是,这个约定再也无法完成了。当年,若是我可以大胆一些,去求父皇不让他去出征,也许结局就不会那般惨烈,他也就不会连一具尸骨都不能留存在这个世上,而我,也不会像如今这般孤苦无依,在无限的煎熬中等待着属于自己的结局。都是我的错,是我害了他,是我的懦弱毁掉了我们的未来···”
清离看着那张苍白的面容,心中实在不忍,思怵片刻后,还是开口道:“其实这与你根本没有什么关系,我想你的心里应该很清楚,当年就算你去求了圣上,圣上也依旧会让戚将军带兵出征的。圣上觊觎北狄领土已久,一直在寻找合适的人选出征,戚威将军是震国大将军之子,从小跟随父亲四处征战,能力自是毋庸置疑,况且以回来后便为你们二人赐婚作为许诺,戚将军必定会竭尽所能去收复北狄,所以他一开始便是圣上心中最佳的出征人选,绝对不是你当年求情就可以不去的。”
冬日的寒风从窗口吹入,那森森的的寒意,似乎只需要一瞬间便能将滚烫泪水凝结成冰。但是再寒冷的风霜,也抵不过此时安宁公主冰寒刺骨的心脏。
她抿了抿唇角,用有些沙哑的声音道:“我知道父皇心里是怎么想的,我怎么会不知道。即使在所有人的眼中,我一直算是他最为疼爱的一个孩子,但这份疼爱也终觉敌不过一颗冷酷无情的帝王之心,他对宸儿是如此,对品儿也是如此,我又如何能幻想着他会对我格外开恩呢?”
说道这里,安宁公主缓缓地转过身子,凝望着清离的眼睛道:“其实我很佩服你,在得知宸儿在西境的险情之后,你便立即义无反顾的前去助他,陪在他的身边,与他一起同生共死不离不弃。我也明白李月见遇袭的那一天,你让古财儿来找我的目的,无非是希望我可以看到当日的情形,日后可以对宸儿多加关照爱护。”
清离垂下眼睫,小声道:“我知道公主素来恬淡,不喜欢搅入如今的乱局之中,但是我仍然故意让财儿引你去了现场,将你带入纷争,还望公主不要怪罪。”
“你能处处为宸儿着想,我心里很高兴,何来什么怪罪。”安宁公主伸手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随后又捋了捋自己被风吹乱的发丝,在重新整理好仪容之后,那张苍白的面容上突然浮起了一丝冷傲之色:”当年我的隐忍没有换来任何我想要的结局,也没有护住我想要护住的人,那么如今,我无论如何都不会再重蹈覆辙。既然一味地低调退让只能让自己被逼至绝境,那么不如活得傲气凌然锋芒万丈。我就是要让他们看清楚,我这个长公主虽然不参与纷争,但是并不代表我就是聋子瞎子,若是他们伤害了我想要护住的人,我也必尽我全力进行反击!’
她说这番话的时候语气平稳,可听在人的心中却似有千钧之重。清离的心中忍不住一阵感动,千言万语哽在喉尖,到了嘴边却只汇成了一句简单至极的:“谢谢!”随后便是两人心有灵犀的相视一笑。
真正的感谢也许从来都无法用言语去表达,哪怕是这世上最为华丽的辞藻,都无法描绘出一颗人心的真挚。
当安宁公主和清离从楼上走下来的时候,轩辕宸正坐在楼下厅堂的四方扶椅上,望着门外一颗光秃秃的大槐树发呆。听到声响后,他便立即弹跳了起来,走到两人的身边,在看到她们面上都挂着浅浅的笑意时,心情也瞬间愉悦了起来,嘴角不自觉的上扬着:“姐姐与清离说完话了吗?”
“嗯,说完了,”安宁轻轻拉了拉清理的衣袖,将她推到了轩辕宸的身边,又细细看了他们两眼,笑道:“好了,现在时候不早了,我也该回宫了,你一会就送清离回去吧,马上还有两天就是大婚的吉日,也该回去好好准备准备。”
“好的,那姐姐回去的路上注意安全!”轩辕宸叮嘱道。
安宁公主微微颔首,又对着清离笑了笑,便吩咐候在一旁的宫女,将屋外停着的车架叫至近前,在宫女的搀扶下坐了进去,带着门外的几十个护卫一起,浩浩荡荡地往宫城方向走去。
看着安宁公主的车架渐渐远去后,清离与轩辕宸来时乘坐的轿撵也被抬到了面前。清离刚准备迈步上去,却被身边的人一把拉住。
“你干什么?”清离拧着眉,有些疑惑地问道。
“现在不回去,我先带你去一个地方!”轩辕宸拉住清离的胳膊,走到不远处的一个马厩,牵过了视线可及的第一匹挂着马鞍的骏马,将清离抱了上去,伸手从怀里掏出一大锭银子,给了跟在一旁有些不明所以的马夫:“这匹马我要了!”说完便跃身上马,疾驰离去。
他将清离护在怀里,驾马走过了主街,沿着小路往帝都西面的京郊奔去。在远远看到西城门上挂着的两串圆形灯笼时,清离便明白了此行的目的。
果然,轩辕宸拉着马缰在树林里绕了一会之后,在一棵巨大的槐树前停了下来。因为是寒冬,原本枝繁叶茂的树冠,此刻已经变成了光秃秃交织蔓延的枯木,似乎正在静静等待着来年春天的第一缕阳光,发出新的嫩芽。
轩辕宸率先下马,伸出一只手递到了清离的面前,调笑道:“夫人,快些牵着夫君的手下马吧!”
清离瞟了他一眼,慧洁的眸子一闪,先假意伸出了一只手,在刚接触到轩辕宸手掌的一刹那便立即收回,左手按在马背上,稍一借力,敏捷地翻了下来。
轩辕宸的手尴尬地悬在半空,看了得意洋洋的清离一眼,只得讪讪地又收了回去,假装不在意地咳嗽了一声,道:“没想到,你身手可以呀!”(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