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更
拿破仑的暴怒吓得马蒂尔德公主后退了几步,他不明白上一秒还是带着笑容的拿破仑陛下,为何下一秒便狂暴的如同恶魔。这种气急败坏的神色,只有在当初解散参议院时见到过。
然而马蒂尔德公主不敢上前宽慰对方,拿破仑三世这两年一直面临着内忧外患的局面,之前将精力全部集中在沙俄和意大利的身上,并不高明的外交战略并未让他取得如期的战果,反而将法国的外交拖入了一个奇怪的局面。
拿破仑心中所想的却是另外一件事,当初帝国成立之时,蒲鲁东思想已经是欧洲各国共和派,革命者们推崇的思想路线——消灭了王室,又达到了民众对政治的掌权,不需要跟天生反政府的马克思主义者一样,对资本家抱着深仇大恨,实现了阶级共存。
然而拿破仑三世却对这种思想恨之入骨,带着一种深入骨髓的恐惧。因为虽然他背后代表的是大资本家们,然而巴黎的暴民还是会将所有账都算在自己头上。
一切都是波拿巴王室的错。
他当时与蒲鲁东主义者达成一致协议,对方不会进行过于暴力的革命宣传,起码不会把枪口对准杜伊勒里宫,而作为回报,拿破仑三世对于从其他国家驱逐出来的革命者抱着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态度。
现在他似乎觉得自己当初的选择愚蠢透了,如果没有加里安打入共产主义国际组织,恐怕到现在他都还被懵在鼓里。以为这家伙是真的选择和第二帝国共存。
加里安的文章中避重就轻,将马克思主义者轻描淡写,一笔带过,反而是蒲鲁东主义者用一副添油加醋的描述,就差将他们的危害性和德国人相提并论了。
路易愤怒的咆哮回荡在杜伊勒里宫。
“这些革命者都是法国人民的败类……无耻的败类!自称是法国的救世主,不过因为这群野心家自己想掌控法国!多少年了,这些革命党只会阻挠我的宏图大计!所做的只是在扯我的后腿!我早该把所有的叛党领袖都处死,就像我叔叔拿破仑·波拿巴那样!”
“他们凭什么敢背叛我?我一个人几乎征服了半个欧洲,我将法兰西带领导一个全新的辉煌时代,我缔造了盛世!叛党都是撒谎成性的小人,从一开始就对我欺骗和背叛!对法国人民的不可饶恕的背叛。叛徒要偿还他们的罪孽,用他们自己的血。他们将溺毙在自己的鲜血里!”
拿破仑三世咒骂完之后开始猛烈的咳嗽,已经年过半百的他没有意识到自己过了年轻时期的意气风发,取而代之的是苍老和衰落,与自己一手建造的帝国一样,正在逐步的迈向黄昏。
突如其来的危机感让拿破仑三世开始不得不准备做点什么,将来自己的儿子继位时,才不会面临地狱般的开局。
总有人要做恶人和屠夫,既然如此,就先拿蒲鲁东主义者开刀吧。
“通知巴黎警察局局长半个小时之内来一趟我的书房,我有重要的事情跟他商讨。”
“陛下。”
马蒂尔德公主终于意识到路易想做什么,慌忙的劝阻说道,“不能这么做,如果你向他们下手,之前我们所做的努力就白费了。”
她是波拿巴家族和民主革命党,共和派之间维持纽带的桥梁,如果拿破仑三世头脑一热朝着这些人开刀,难免巴黎会人心惶惶。而自己这些年为了缓和王室和民众水深火热关系所做的努力也会付诸东流。
但是拿破仑此时完全是不管不顾的态度了,他要让这些卑鄙的小人知道,惹恼了法国皇帝会有什么下场。
“我看这巴黎是太平的岁月太久了,某些野心家们都忘了当初他们是怎么匍匐在帝国军队的脚下战战兢兢,既然他们不记得了,我就用子弹和鲜血,让他们回想起当初被支配的恐惧!”
拿破仑红袍一挥,朝着门外走去,留下不知所措的马蒂尔德公主,焦急的直跺脚。
与此同时,圣马丁堂的会议还在继续。中场休息的时候,蒲鲁东困的在桌子上睡着了。
他做了一个诡异的噩梦,梦见无数的刺刀朝着他冲击而来,伴随着洪水般的鲜血,他看到拿破仑三世在黑暗中露出狰狞的笑容,手中紧握着一把沾满鲜血的佩刀。
还没等他发出求救的呐喊,屠刀朝着他的脖子上砍了下来。
他的身体猛然一抽,从噩梦之中惊醒过来。
身边的巴枯宁被蒲鲁东的这一举动吓了一跳,连忙问道,“怎么回事,蒲鲁东同志?”
蒲鲁东摸着胸口,心有余悸的说道,“刚才我做了一个诡异的噩梦,现在一直心神不宁,总感觉我不在这几天,巴黎会发生什么事。”
“或许是你太累了。”
巴枯宁拍拍他的肩膀,安慰说道,“毕竟最近一直都是高强度的会议,不但耗尽时间,还有精力。不过该死的马克思和他的信徒为什么就是不肯做出让步。论实力,论影响力,有谁能够比得上我们?”
一提到这次会议,众人的心思变得复杂起来,他们都想成为掌权者,但是谁都不愿意做出妥协和让步。
“没有关系。”
蒲鲁东挤出一个笑容,回答说道,“我们现在有的是时间跟他们内耗,我就不信马克思能够支撑到最后不松口。最后没有谈妥的话,大不了一拍两散。反正巴黎才是我们的目标……”
说道这里时,蒲鲁东的脑海中突然闪过一个画面,那是一副报纸的头条新闻,上面的男人跟之前走上讲台的家伙一模一样。
“对了,想起来了。”
蒲鲁东一拍大腿,他突然记起了加里安的模样,激动地说道,“我终于知道卡尔·马克思身边的那个男人到底是谁了!”
“嗯?”
巴枯宁看着面前激动万分的蒲鲁东,有些不明所以。
蒲鲁东摆出一副胸有成竹的神情,笑着说道,“哈哈哈哈,现在我终于知道如何逼迫马克思做出让步了。”(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