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双很快被安置回房,太医随后也赶到。
去年入冬后,长公主的身体状况就一直很糟糕,好几次在生死边缘徘徊,太医们有好几次差点被姬晟全部撤换。
一看容双紧闭着眼、脸色惨白地躺在榻上,两个随行太医心里咯噔一跳。
长公主在北疆那一战伤了根本,身体本就经不起折腾,今天又淋了场雨,怕是又要到鬼门关走一趟了。两个太医都不敢托大,忙让人去禀报姬晟、让姬晟把太医院其他人派过来会诊。
随行的两个小宫女也被放了进来,跪在塌边哭得伤心极了,一来是容双平时待她们极好,二来是她们刚才没能好好跟着容双,容双要是出了什么事她们肯定也活不了。
两个小宫女哭了一会,唇上长着小痣的那个站了起来,含怒转头质问公主府的婢女和亲卫:“殿下回来时还好好的,怎么突然这样了?是不是你们对殿下做了什么?!”
公主府的人都被隔绝在外,并不知道宫里的情况,这次是远远看到容双的车驾才冒险让人送信。
这几个月来容双音信全无,他们不是不担心,只是姬晟把玉泉宫安排得水泄不通,他们根本没办法得知宫里的消息。
他们都太相信他们的小姐了,以至于没有想过她也会有撑不下去的一天。
所有人都跪倒在地,再没了容双回府的喜意。
其他太医还没到,姬晟先到到了。姬晟没想到容双回一趟公主府会再次病重,他本来等着看看容双到底回府做什么,结果却等到了她昏迷不醒的消息。
姬晟没管跪了一地的人,径直走向躺在榻上的容双。
只不过分开那么一会,她的脸色就变得苍白如纸、血色全无。
姬晟紧紧攥住容双的手。
他不会让她死的。
她凭什么在做了那么多恶事之后死得那么痛快。
他要她活着。
姬晟说:“姬容双我告诉你,你要是敢死,我让你整个公主府给你陪葬。”
容双的手动了动,仿佛想挣开他的钳制。
“你给我听好。”姬晟恶狠狠地威胁,“我说到做到,你们到时就在黄泉路上团聚吧。”
她回来时还好好的,回来没一会就出事了,这些人给她陪葬一点都不无辜。
容双指头颤了颤,却终究没能睁开眼。
姬晟看着连火炉都没烧旺的屋子,知道她刚才肯定不是在这里倒下的。
要弄清楚刚才到底发生了什么,现在盘问最容易得到答案,但他没心情管这些,只留了一队人马让他们接管公主府,不许任何人进出,把容双回来后的事查清楚。
姬晟解下披风盖在容双身上,把人抱了起来,亲自带着她离开公主府回宫去。
他好不容易才说服自己留下她的命,她怎么敢死?
他不许她死。
哪怕她真要死了,他也不会让她死在外面。
姬晟冷着脸抱着容双回了宫。
太医正亲自来给容双把了脉,踟蹰地对姬晟说:“殿下许是受了什么刺激才会诱/发身上的暗伤,这口血吐出来,其实也是好事,要不然淤积在身体里更不好处理。”年迈的太医正小心地斟酌着用词,“要是殿下能熬过来,身体应该能养好。”
姬晟紧握着容双冰凉的手。
以前她的手永远热乎乎的,哪怕是冬天也不会发凉。
现在她的手掌永远冰冰凉凉。
她看起来像是随时会消失于人世。
姬晟说:“需要什么药都给用上。”
太医正喏然应是,忙叫人去煎药。
容双意识不清,喝不了药,姬晟亲自用嘴给她喂了进去。
太医们全都退到外间,不去看姬晟不合宜的喂药举动。
这一整个冬天,他们多少也能触摸到这绝不可对人言说的宫中秘辛。
姬晟没管太医和宫人们作何想法,反复给容双喂了三次药,一直守到了翌日的二更天,容双才终于昏昏沉沉地睁开眼。
她的唇因为一次次的喂药多了几分血色。
姬晟扣住她的手腕,注视着她轻轻颤动的眼睫。
“醒了?”姬晟收紧手掌,再一次把她可能错过的威胁复述给她听,“你白天可能没听清,我再说一遍,你如果敢死,我就让整个公主府的人给你陪葬。”
容双半合着眼,没能说出话来。
姬晟叫人送来稀粥,亲自喂容双吃了半碗,才让她接着睡。
直至容双的呼吸变得平稳而均匀,姬晟才起身走到外间,冷声问回来复命的禁卫:“都查清楚了?”
为首的禁卫半跪在地,回禀道:“公主府中住着一位表公子,这两天那位表公子病重,长公主殿下是回去看他的。当时只有一个婢女在侧,那婢女不肯说长公主殿下与那表公子说了什么,只说长公主殿下要离开时吐了一口血,当场昏迷过去。”
听到“表公子”,姬晟脸色就难看至极。
他压着怒火听完禁卫的回禀,手不自觉地捏碎了桌上的茶盏。
碎瓷片扎入掌心,扎得他手掌鲜血淋漓。
姬晟一直知道她有个表哥。
他记得当初他们第一次见面,她就曾把她表哥挂在嘴边。
姬晟只是不知道她竟敢把她表哥养在公主府,还借口说要祭拜双亲回去和她表哥见面!
这是看那表哥活不了了,她也不想活了吗?
好一对生死鸳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