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显祖说道:“殿下,现在并不一定就是要吞并朝鲜,吓唬吓唬他,让他乖乖听话便好了。”
常琨也说:“殿下,陈先生所言甚是啊!朝鲜虽然孬怂,但是其本身的实力并不弱的。只是内斗消耗了实力。如果朝鲜能振作起来,敢拼命还是会咬下满清一块肉的。我们不能逼朝鲜过急,而且现在紧要的可不是吞并朝鲜,只要他乖乖听话去咬满清,配合我们封锁满清就好。”
李存真点了点头问道:“该怎么办?”
陈显祖说:“最好就是耀武扬威。”
“耀武扬威?”
“是的。”陈显祖回答,“向朝鲜展示武力,必要的时候打他一下也可以。”
李存真听着陈显祖的话既没有摇头也没有点头。
陈显祖继续说道:“满清是打过朝鲜的。奴酋洪太曾经两次入侵朝鲜,打得朝鲜鼻青脸肿。最后不得不乖乖听命。而我们虽然和朝鲜打过一仗,可那不过是小小的冲突,既没有攻占朝鲜城市,也没有活捉朝鲜大王。朝鲜人虽然受到了惊吓,可本身并不惊恐。朝鲜的恐惧其实主要来自推理……”
“推理?”
“是的!”陈显祖说道,“朝鲜打不过满清,而满清打不过我们,所以朝鲜便推理他们打不过我们。所以,此前又是给东西又是送美女。但是,殿下,推理……毕竟不够直观啊。”
说到这里,李存真缓缓地点了点头,但是他始终认为事情没有这么简单。
南京瞻园东晓厅内,朝鲜使臣宋时烈和洪命夏两个人已经汗流浃背,狼狈不堪。
他们两个本来是向吴王“请罪”来的,说明朝鲜愿意使用金陵钞但是拒绝成立联合部队的原因。当然,最重要的还是朝鲜希望能够向大明“称孙”。将大明由父亲之国改为祖父之国。按照朝鲜人的说法,这是大明占了便宜,大明从爹变为爷,升格了。
但是,他们“极尽谦卑”地向吴王殿下阐述完了朝鲜大王的意思之后,眼前的这个吴王大明总-理王大臣竟然一语不发,直勾勾地盯着二人长达一个小时。这让二人感受到了无形的压力,好似泰山一般沉重。洪命夏甚至已经流出汗来滴在地上。
本来,朝鲜大王李棩差不多已经同意李存真提出的所有要求了,毕竟西人汉党也就是出身清河金氏的当朝国舅金锡胄强烈支持用金陵钞和建立联合部队。
但是,大儒宋时烈此时显示出了不俗的实力。通过儒家伦理特别是朱熹的性理论宋时烈认为,现在大明的皇帝如今正在缅甸,那么朝廷其实也就在缅甸并不在南京。
南京,李存真组织的这个朝廷,政令都是自己所出,可他既不是监国也没有得到皇帝的准许。这本身就是僭越的行为。所谓的元首吴王兼任大明总-理王大臣,这本身也是自己给自己上的尊号,根本就没有得到远在缅甸的皇帝的认可。虽然现在鲁王系,唐王系似乎都已经默认了李存真的“合法性”,他们当中还有不少人在南京的“伪朝廷”任职,但是僭越就是僭越,南京的这个什么朝廷根本就是假的,无效的。
特别是,如今的李存真俨然已经成了大明最大的“恶贼”,堂而皇之入主南京。其目的已经昭然若揭,“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
有道是:饿死事小,失节事大。朝鲜宁可亡国也不能屈从于奸贼佞臣的淫威,决不能任由李存真予取予求。
朝鲜和大明确实是藩属关系,但是朝鲜是要给万历皇爷的子孙作藩属,不是给他李存真当藩属。因此,这金陵钞虽然可用,但是联合部队,允许李存真的“伪明”在朝鲜驻军,军舰靠岸补给那是万万不可的,此前的《江华条约》也得适当权从,岂一丝不苟,否则就是助纣为孽,背叛大明,背叛正义。
孔曰成仁,孟曰取义。朝鲜虽然不是上邦可终究不是蛮夷,懂得廉耻二字为何意。
可是李存真终究如楚蛮般彪悍,朝鲜惹不起。因此,宋时烈认为不若以更为“谦卑”的姿态撇清与总-理王大臣的关系,向大明称孙。
宋时烈搬出了孔孟二圣,搬出了礼义廉耻,李棩即便再信任金锡胄想要打击宋时烈可此时也不得不作罢。
况且,宋时烈所说在法理上确实通顺,大王就算心里有一万个不愿意也得称孙。
金锡胄当然知道宋时烈的心思,但是面对儒家法理他也无能为力。不过,金锡胄仍然建议李棩派遣宋时烈等人为使者前往南京说明理由。他的意思是:既然是你们山党人想要称孙那你就去称孙去,自己提出来的意见,你自己去和吴王说去。李棩对此心领神会,一旦吴王震怒,正好拿宋时烈当替死鬼。这么一来,权力自然就从宋时烈等山党手中回到大王手里了。
宋时烈自然知道此行的凶险,但是金锡胄等人的提议确实十分恰当,因此没有办法拒绝。可是只能和领议政洪命夏一起前来。可万万没有想到,自己陈述过后,眼前的这个来自南洋的蛮子居然一语不发,到现在已经差不多四刻钟了。他到底要干什么?
突然,李存真哼了一声大声说道:“称孙?亏你们也想得出来。宋时烈,你不是朝鲜大儒吗?我来问你,是父子关系近还是爷孙的关系近?”
宋时烈等人虽然是三韩人,但是自幼学习汉语、汉字,和李存真的交流没有问题。当下支支吾吾半天说不出话来,便只是说:“没有父亲便没有儿子,没有祖父便没有父亲,祖父其实是祖宗啊!”
李存真没有立刻驳斥宋时烈,反而怒气冲冲地说:“我听说你是朝鲜两班的西人党?”
“是,臣出身西人。”宋时烈此时反而镇定了下来,他知道李存真要开始进攻了,自己需要冷静方才能够应对自如,于是也就不是特别紧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