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存真心中一惊,他虽然知道韩临东伤得极重但是却仍然存在一丝侥幸,希望凭借夏也舒的医术能够让韩临东起死回生。毕竟人才难得,一个拥有现代金融思想的人才更是难得,接下来发行纸币、股票和债券,通过货币战争打垮满清、日本、红毛鬼和鬼佬还需要依靠韩临东的聪明才智。况且千金易得知己难寻,通过相处韩临东俨然已经成为了李存真在这一时空的又一知己,在感情上李存真也接受不了韩临东就这么撒搜人寰。
然而,在经历了短短几个小时之后,如今当他听说韩临东快不行了,心中怎么会不悲愤,不懊恼,不惊惧?
“你……你前面带路!”李存真说着就让宫人前头带路小跑着去见韩临东。
太医院是明朝医疗机构,掌管医药,主要为宫廷服务。明成祖迁都北京,太医院便也迁入北京,利用旧有官舍作为各衙门办事的处所,但多散处城区,杂然无序。正统七年四月,太医院迁至大明门东侧,确切地点是天安门前的钦天监之南,礼部正东,即后世的东交民巷西口路北附近。满清入关之后,太医院全为满清所获。
李存真占据南京之后,依靠神医张安及其弟子夏也舒在大明重新建立了太医院。此时的太医院作为明李的国家医疗机构,掌管医药的同时负责培训医生。
从永历十四年经十五年到吴王元年,南京也没有什么宫廷,所以大明此时的太医院也谈不上是为宫廷服务。其实,太医院主要是为南京市民和军队服务,同时培训了一大批军医和外科医生。此外太医院便是负责民间防疫事宜。
二满刺吴,明李损失惨重,韩临东伤势危急不能远行,便被移至九五飞龙殿南的大善殿医治。李存真急忙赶往大善殿。
九五飞龙殿乃是小殿,大善殿才是大殿在南面。大善殿东面是西宫,西宫南面便是御厨。
明李官僚机构并不复杂,效率又高更不需要什么早朝午朝晚朝一类的朝会,所以李存真搬出瞻园回到皇宫便选九五飞龙殿作为办公场所,吃饭睡觉也方便。而且,望江楼就在大善殿,从飞龙殿出来走几步就到了,烦闷的时候正好可以登高远眺。
李存真快步来到大善殿,首先遇到的便是医官夏也舒。此时的夏仙子头发散乱,额头鼻尖全是细密的汗珠,衣袖上面还有大片的血渍。
“夏仙子,里面怎么样了?”李存真焦急地问。
夏也舒摇了摇头说道:“不妙,虽然止住了血,可是已经已经伤了肺叶。肋骨折断,碎骨刺入肺中……”
李存真一听大惊说道:“若是不取出来怕是性命难保。”
夏也舒说:“我已经开刀取出来了。只是……”
李存真听得夏也舒如此说法便明白了。如果不取出来肺部会感染,这种情况可能很快就会诱发败血症,所以取出碎骨是上策;但是没有抗生素,韩临东想要挺过术后感染怕是难上加难。
“怕是要在鬼门关前走一遭了,这一关实在是难走啊……”
夏也舒其实就是在暗指韩临东根本挺不过去,取出碎骨也不过是再争取些多活几天罢了。
“仙子,辛苦了!”李存真顾不得什么男女礼仪拍了拍夏也舒肩膀道,“谢谢你了!”
说完,快步进了内堂。一进来,李存真感受到的不是什么血腥味,而是一股让人绝望的气息。
他走到床边,韩瑾瑜正守在一旁。韩临东苍白的脸显露出来。李存真快步上前,一把握住韩临东颤颤巍巍伸出来的手。
“臣……不能全礼了……”韩临东说道。
“还说什么全礼?”李存真急忙说道,“修养身子要紧。韩先生,等你身子骨养好了,纸币发行还得靠你呢。”
听李存真说出这样的话来,韩临东两行热泪流了下来。
“殿下……臣怕是看不到那一天了啊……”
“不,不……韩先生,你虽然伤得重,但是夏神医已经把子弹和碎骨都取出来了,性命无碍,只是需要受些苦罢了。”
韩临东擦去老泪,反而笑着说道:“殿下就不用安慰臣了,臣的伤臣自己知道。”
李存真还想骗韩临东点什么,希望韩临东能够凭借自己“坚强”的意志“挺过来”。
韩临东却握紧了手说道:“殿下臣有两件事情相求殿下。”
“韩公,说得哪里话?便是有什么事韩公将养好身子便可亲自操办,存真笨手笨脚怕是做不好啊。”
“不!”韩临东突然激动起来,却狠狠咳嗽了几声。韩瑾瑜忙上前抚慰,这才让韩临东平复下来。“殿下可以的……可以的……”
李存真赶忙说道:“韩先生有什么事尽管说,存真无不应允。”
听得李存真如此说法韩临东嘴角上扬,说道:“臣经商数十年,海上漂泊,爱妻离我而去却也纳了一房姬妾沈氏为我生下一个儿子……虽然是妾所生可毕竟是我儿子……”
李存真忙道:“韩先生之子便是我弟,存真定然使我弟一生衣食无忧富贵平安,也使沈姨娘安度晚年。这事不难,存真定然说到做到。”
“多谢殿下。”韩临东继续说道,“其实最让我放心不下的还是我这不懂世事的女儿。”
李存真看了看韩瑾瑜,然后对韩临东说道:“状元公……不是……是瑾瑜……瑾瑜从此时起这便是我妹。瑾瑜妹妹才华横溢,如今便是我大明栋梁。韩先生放心,日后存真吃肉绝不让瑾瑜吃菜,存真衣锦绝不让瑾瑜被布。存真有的便一定要让瑾瑜同样也有。大明不讲究什么女子不上朝堂的……韩先生放心,他日瑾瑜封侯拜相不在话下!此时全都包在存真身上,且看存真的!”
“不,不是这个……不要……不要封侯拜相……”韩临东说道。
“不是这个?先生的意思是……”
韩临东悠悠说道:“郎骑竹马来,绕床弄青梅。同居长干里,两小无嫌猜……遥想当年我和菊池姑娘情投意合,便有了三娘,二十年来视之如睛中瞳掌上之珠。然而,菊池走后是我不好疏忽了三娘的婚事。”
“韩先生放心,存真一定要为瑾瑜找个如意郎君。”想了想,李存真凑近问道,“先生以为我那弟弟赵无极如何?”
韩临东急急地喘了两口气,也不再拐弯抹角了直接说道:“我想让我这女儿入宫……伺候殿下……”
“啊?”李存真一时没反应过来。
韩瑾瑜却扑到韩临东身旁哭着说道:“父亲,我不嫁人,我要永远陪着你。”
韩临东瞬间老泪纵横,说道:“儿啊,别傻了,你怎么可能不嫁人呢?再说,为父怕是时日无多了……”
“不,父亲……”
看到眼前的这一幕李存真这才反应,原来韩临东是打算把自己的女儿——二十五岁的“老姑娘”韩瑾瑜嫁给自己,委婉的说法就是“入宫”。一开始听到伺候二字,李存真还下意识地以为是当宫女。
这个要求可让李存真犯了难。虽然说韩瑾瑜非常美貌又才华横溢,自有东方佳人的韵味,可他已经有了芳芳。此时二人感情甚笃,正是如鱼得水欢愉非常之时,怎么好再纳佳人?况且芳芳是天主教徒,怕是只能接受一夫一妻。若是韩瑾瑜“入宫”,要让芳芳去哪里?一时之间不知如何是好。
正踌躇之时,韩临东突然剧烈咳嗽起来,从口中吐出血来。“殿下……小女已经二十五岁,是老姑娘了,殿下后宫空虚便是让三娘做个宫女也行……”
韩临东毕竟为自己挡了一颗子弹,人就要不行了,现在都已经这么说了,身为吴王还能怎么办?
于是,李存真正色说道:“承蒙韩公不嫌弃,这门亲事存真便应允下来了。”
“多谢吴王!女儿啊,记住不用什么丁忧守孝了,没那么多规矩,我说的。”韩临东指着韩瑾瑜说道,“快……快……快谢恩啊!”
韩瑾瑜稍一犹豫,对着李存真便拜了下去,谢吴王恩。
韩临东终于露出了满意的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