戈勋似在与看不见的敌人交战，而且落于下风。

眼下戈勋就盘坐在白茫茫天地间，肉身战斗自是不可能。若真是与人交战，只能是戈勋正在以识海之力与人交战了。

略作沉吟，路辰没有以识海之力探查戈勋，而是仰面缓缓躺下来，保持识海龙门开启一丝缝隙，悄然关注着戈勋。

时间匆匆流逝。

这期间，四方联军中有人拼尽力气大吼一声，试图联络上其他人，结果可想而知。

众人的神情由一开始的吃惊和好奇渐渐变得不耐，进而许多人失去冷静，脸上浮现出一抹恐慌。

只有少数几人还保持着冷静，譬如：冰峰城的彩风和彩雨，血煞城的洪定，黑耀城的吴赫。

又譬如：碎云军的楚若楠，炎元国的烈冲，天狼国的秦蛮。

路辰虽然能以识海之力联系众人，告知众人这处白茫茫天地的神奇，但如此一来就会暴露出他拥有识海之力的秘密。

一番思忖后，他决定暂时按兵不动，毕竟眼下四方联军之人皆没有危险。

不远处，戈勋身体颤栗的幅度越来越强烈，束发的翠色精致玉冠不知何时已滚落到一旁地上。黑色长发披散而下，遮住了戈勋的面庞，殷红鲜血顺着一缕缕发丝滴落下来，将戈勋胸前的衣衫染红。

遽然间，戈勋发出一声鬼哭狼嚎一般的惨叫，随即身体僵立，戈勋仰面向后倒去。

与此同时，路辰清楚地看见，有一个拳头大的灰白色能量团从戈勋沾满发丝的眉心间飞离出来。

在那灰白色能量团中隐约可以看到戈勋虚淡的面容，那面容满是痛苦。

须臾后，戈勋痛苦的面容忽然一阵扭曲，最终消失不见。

路辰心中升起谜团，不知这拳头大的灰白色能量团究竟是何怪物。

悄然打量一眼戈勋，只见戈勋的肉身还在，但已经没有了灵魂气息，就像一个血肉空壳。

忽然想到了什么，路辰脸色微微一变，这灰白色能量团莫不是要将他们的灵魂一一吞噬掉。

极有这个可能，戈勋就是前车之鉴！

心念电转，路辰却是想不出什么应对之策。要知道，戈勋已是元丹境武道修士，连戈勋都不是那灰白色能量团的对手，路辰不觉得自己能够和灰白色能量团匹敌。而眼下将情形告知四方联军之人，四方联军之人也一样无从应对，还会徒增众人心中的恐惧，令自己的特殊暴露出来。

就在路辰思忖的时候，灰白色能量团将戈勋的肉身弃之如敝屣。

它缓缓飘动起来，沿途似在观察审视着众人。

路辰观察着，愈发觉得，这灰白色能量团就像是一头猛兽，看着自己手上的一只只猎物，在决定下一刻要吃掉那一只猎物。

灰白色能量团的口味似乎极为挑剔，对于失去冷静的武道修士不愿多看一眼。譬如：云耀国的凃煜。又譬如：碎云军的宣霁，以及天狼国和炎元国的一些武道修士。

略过这些人，灰白色能量团的注意力主要集中在洪定、吴赫、萧乐游、烈冲、秦蛮等人身上。

许是过于精细地挑选美味猎物，灰白色能量团并未注意到它的一举一动已被路辰纳入眼帘。

灰白色能量团没有着急下口，继续飘动着，似在权衡利弊。

路辰心中一凛，再过片刻，灰白色能量就会飘动到他这一处。略一沉吟，他紧闭识海龙门，玉骨之身封锁掉识海气息波动，脸上摆出一副恐慌不已的样子，期望能骗过这古怪的灰白色能量团。

不多时，那灰白色能量团果真来到路辰头顶上方。

此刻识海之力已收回识海，路辰自然看不见灰白色能量。不过肉眼虽然看不见，但他却能感知到。

冥冥中似有什么朝自己飘动过来，审视了一下后，那事物又飘动向远处。

见路辰一副恐慌神情，灰白色能量团一闪而过，似是对路辰没什么兴趣，继续向下一处飘去。

路辰正要暗暗松一口气，却忽然感知到，似有什么古怪事物又飘动回来，仔细地审视起自己。

那灰白色能量又倏然飘动回来，其上似长了一双深邃狡猾的眼睛，紧紧盯着路辰打量。

“小家伙，你的肉身很不错，老夫会用心替你保养它的。”灰白色能量团悬定在路辰头顶上方，一道声音忽然传入路辰耳中。

话音落下，灰白色能量团忽地下沉，径直坠向路辰的眉心处，一副势要洞穿路辰眉心的凶狠架势。

轰！嗷嚎！

路辰眉心处看不见的金光闪灭不定，闪烁的金光中，巍峨的识海龙门若隐若现。

虚空中似有一声惊天动地的轰鸣声音爆发出来。

巨大轰鸣中，还有一声惨绝人寰的痛苦嚎叫。

那灰白色能量团径直坠向路辰眉心，却是被识海龙门阻挡下，以比来时更快的速度弹了回来。

此刻，灰白色能量团正兀自颤抖着。

灰白色能量团本以为自己能够轻易进入到这年轻人的精神力根源中，但结果却是大出意料。

毫无准备的一撞之下，它好似断了腰一般剧痛无比，虽然它已经没有腰。

路辰闷哼一声，肉身颤栗起来，眼角处有湿热溢出。他不用看也知道，自己此刻就像先前的戈勋，两边眼角缓缓流淌出殷红鲜血。

他心中明白，戈勋先前定是与这灰白色能量团交战。

这一撞之下，他也极为不好受，肉身像是被一百柄大锤狠狠地乱砸了一通。

如今识海龙门暴露出来，路辰知道，自己已无法再隐藏下去。

“你是什么鬼东西？”路辰问道，说话间，他缓缓盘坐起来。识海龙门依旧紧闭着，面对如此古怪事物，他自然不会轻易开启识海龙门。凭着敏锐地感知，他双眸凝视向前方虚空中的某一处。

先稳住对方，搞清楚对方究竟是何事物，再想办法对付。

这灰白色能量似乎对他的肉身很感兴趣，只要灰白色能量还未得手，他就还有反击的机会。

路辰脑海中闪逝过一个清晰的念头，决定机变行事。

“老夫是……算了，就算老夫说了，你又岂会知道。”灰白色能量团收住话头，仔细地审视起面前的年轻人。

须臾，灰白色能量团又颤栗起来。

先前那一撞的痛苦早已被它抑止住，此刻灰白色能量团是因兴奋到了极点而颤栗。

“好！好！好！”灰白色能量仿佛发现了新大陆，缓缓绕圈审视着路辰，为了表达它的激动和兴奋，一连大叫出三个好字。

“真罡五重天境界，肉身却已经媲美真罡巅峰。而且还违背武道常理，在真罡境就开辟出识海，更是拥有相当于元丹一转境界的识海之力。让老夫再看看……哦！竟然还懂得逆炼真罡的功法，不错，不错，当真是一具万众挑一的炉鼎。”灰白色能量团一句一句揭露路辰的秘密，每找到一个，灰白色能量团都要兴奋的颤栗一下。

听着灰白色能量团的一句句话，路辰却是没有一丝喜悦，反而心头狂跳。

他一身秘密几乎被这古怪诡异的灰白色能量团全部挖掘出来。

路辰面色一沉，双眸紧紧盯向虚空一处，眼底杀机涌动。

“好强烈的杀机！”灰白色能量团没有惧意，反而称赞起来，“这二十一人中，你虽然不是境界最高者，但最为神秘，肉身也最为强悍，而且你还有识海之力。现在看来，你刚刚的恐慌也是装出来的。若非老夫留了一个心眼，发现你的一丝破绽，差点儿就被你蒙骗过去。”

原本是二十二人，戈勋已死，自然只剩二十一人。

“何处破绽？”路辰问道。

他发现这灰白色能量团似乎又不着急对付自己，既然如此，他自是顺势询问。

一来，拖延时间。

二来，言多必失，他一身秘密几乎都被这灰白色能量团看出来，继续交流下去，他也没什么可暴露的。倒是可以趁机了解一下这灰白色能量团究竟是何来头。

“恐慌者，心神不宁，精神跌宕浮动，气血虚强变化。你虽然面容很恐慌，但身上却没有逸散出一丝精神力紊乱的波动，气血更是沉寂不动。如此现象，岂不反常。”灰白色能量耐心地回应道，就像一名博学多识又循循善诱的老师，很是耐心地为自己的学徒指点还可以完善之处。

路辰明白过来，自己以玉骨之身封锁住识海之力，自然不会有精神力和气血波动逸散出来。

说话间，一缕缕灰白色能量从灰白色能量团上逸散出来，悄然地逸散向路辰的肉身。

灰白色能量团耐心向路辰解释，自然不是出于好心，而是别有用心。

确定路辰身上的种种神奇之后，灰白色能量团实是真正看上了路辰的这具肉身。

把路辰肉身当成了它自己的肉身，灰白色能量团起了爱护之心，不想强攻夺取这具肉身的主导权。

倘若强攻，定然会对肉身有所损害，事后修复起来，需要耗费不小的功夫。

灰白色能量团想出一个办法，企图悄然掌控住眼前这具肉身的主导权。

识海位于肉身中，肉身是识海的基础，识海门户则是连接肉身和识海的门户。真罡境只有精神力屏障，识海门户是元丹境武道修士才能拥有的，眼前的年轻人算是一个异类。一缕缕灰白色能量是灰白色能量团的攻击手段，也是它最擅长隐匿攻击。可以通过肉身，越过识海门户，悄然进入到路辰的识海中。

路辰虽然紧闭识海龙门，但却敏锐地感知到有一缕缕诡异力量向自己蔓延过来，玉骨之身无法抵挡。

他感知到，那些诡异力量渐渐融入到他的血肉中。

又过片刻，识海中忽地浮现出一缕缕灰白色雾气，灰白色雾气倏一出现就融入到他的识海内，一股嗜血、暴戾、杀戮、狂躁的情绪抑止不住地从心底诞生出来。

这一缕缕灰白色能量……赫然是路辰曾数次经历过的诡异凶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