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长公主是当今嫡亲的姑姑，不过年龄上只差了十几岁，说是姑侄，但感情上更像是姐弟。

不管是先帝在时，还是如今，这位大长公主一直都圣眷不衰，因此她的寿宴，尤其还是六十岁的整寿宴，规模可以说是相当的大。

某种程度上，对于年轻的男女来说，这虽是寿宴，但更像是变相的相亲宴，只不过规模更大，范围更广而已。

贾泽和贾赦虽然是跟着史氏一起进门的，不过很快就分开了，毕竟各自有各自的小圈子，贾泽和贾赦这个年纪已经不适合被带到女眷中间了。

贾政还在府里苦读书，一切的事情都要往后排，包括贾泽定亲当日，史氏都不允许小儿子耽误了读书的功夫，更何况只是一场寿宴。

贾敏倒是一直跟着史氏，这孩子长到七岁，虽说婴儿肥已经没有了，但瞧上去仍旧要比寻常女子健壮一些，不过武将出身的女子，大多都是这样，没什么好奇怪的。

大长公主府用来待客的地方大的很，光是这后花园，就足够年轻男女逛的了。

贾泽没见过自家未婚妻，不过确实见过自家未婚妻的弟弟，大弟张文，比他小了两岁，今年不过才十五岁，不过到底是家学渊源，小小年纪就已经中了举，在科举方面，小舅子确实要比他更进一步。

不过今儿小舅子身边站的可不是另一个小舅子，而是一位姑娘，再看小舅子那一脸揶揄的样子，不用想贾泽也知道这位姑娘的身份。

四目相对，虽说是没见过面的未婚夫妻，但是谁也没觉得害羞，相反全都落落大方的看着对方。

张家姑娘，显然也是位美人，虽称不上是国色天香，但给人的感觉却很舒服，眉目柔顺，朱唇皓齿，标准的世家姑娘。

如果说贾赦对未婚妻只是满意，在张妍这边，未婚夫婿带给她的便是惊艳了。

只那一张脸，便足够使人见之忘俗，更别提这浑身的气度了，沉稳，内敛，又带着几分贵气。

如今她才信了父母的话，贾泽跟荣国公夫人不一样，以前她随母亲出门做客，不止一次的见过荣国公夫人，也就是她未来的婆婆。

从谈吐气质上，其实就可以看出一个人的修养，很显然，荣国公夫人跟清流不太一样，说句不太好听的话，这位国公夫人的见识和气度远配不上身份。

不过，从她这位未婚夫身上，倒是看不出来荣国公夫人的影子。

张妍松了口气，婚事是父亲做主定下来的，事先不过是告知了母亲一声，压根儿就没通知她，等她知道的时候木已成舟，想反悔都来不及了。

原本因着荣国公夫人，她对自己的未婚夫并没抱多少幻想，不过，定亲之后，三五不时的小礼物，虽不贵重，但心意难得，今日见面，她心里的那份顾虑就更是被打消了。

贾赦和张文这两个做弟弟的，虽说心里头酸溜溜，但还是默契的走人了。

未婚夫妻独处，并非是什么逾矩的事情，也没什么见不得人的，所以两个人压根连位置都没挪动。

朗朗乾坤，光明正大，互换了姓名不说，还聊了一会儿诗词乐章、山川流水、民间风俗……

可以说，话题的跨度相当之大，且不说贾泽上辈子不知道活了多少亿年，单是这一辈子所涉猎的书籍就已经足够多了，过目不忘再加上精力充沛，足以让他的知识面比同龄人宽广。

但是张妍只比他小了几个月，又是女生，如今可没有女学堂，姑娘想要读书就只能往家里请先生，而且不管是哪个家族，读书的资源都是往男丁上倾斜。

很难想象，张妍一个小姑娘居然懂得这么多。

不光是贾泽觉得惊讶，张妍也被自己的未婚夫吓了一跳，要知道这所有的话题都是她挑起来的，各方面的都有，几乎挖空了她的脑筋，但是对方对答如流，好像根本就没有碰到底。

服了服了，要知道她不喜四书五经，平时看的书要多杂有多杂，大部分都是父亲和弟弟们没有看过的，毕竟读书人还是要往科举上使劲儿的，不需要山川河流有多秀美，更不需要知道民间有多少听起来千奇百怪的风俗……

挖到宝藏的感觉，不外如是。

不过，张妍这会儿苦恼的是：她给未婚夫准备的荷包，因为动针线太晚，所以还没做成呢，以至于这会儿根本没有礼物要送出去。

在园子里逗留的时间并不长，毕竟是大长公主的寿宴，正式开席的时候，所有人都是要回到宴席上去的，男客和女客是分开的，不可能坐在一块，未婚夫妻不行，成了婚的夫妻也不行。

等回到原来的位子坐好，贾泽就发现自家二弟情况不对，那表情就跟霜打的茄子一样，别提有多丧了。

因为对自家二弟有所了解，贾泽说话的时候特意压低了声音，“怎么了？”

今天出门之前不还是高高兴兴的，跟他说要过来相看未婚妻，现在却这幅模样，难不成……

贾赦满脸的一言难尽，“别提了，唉，回去再说。”

理想跟现实差别太大，大概是平素照镜子照的太多了，跟大哥相处的时间也太多了，以至于等闲的皮囊已经入不了他的法眼了。

平心而论，今日偷偷瞧的这几位姑娘，没有一个丑的，但绝对够不上他心里的标准，这脸就算是比不上他，但是也不能差太多吧。

他宁可娶个家世稍微低一点儿的姑娘，只求貌美程度不比他差太多。

贾泽低头闷笑，还有什么不明白的，自家二弟不光长了一条金舌头，还长了一双火眼金睛，眼光相当挑剔。

不过，宁缺毋滥总比来者不拒要强。

大长公主作为这场寿宴的主角，自然是压轴出场的，身边不光跟着儿媳妇，还跟着大名鼎鼎的荣安郡主。

要说这位郡主，在京城肯定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大长公主二十五岁才得一子，不过这个儿子的儿女缘却是厚的很，接连生了五子一女，唯一的女儿便是荣安郡主。

当今对爵位很是吝啬，世袭罔替的爵位在承袭的时候，都有可能被连降几等，所以大长公主唯一的宝贝儿子至今身上都没有爵位。

不过人家也争气，三十五岁的年纪，已经是正二品工部尚书了，没去边关打过仗、立过功，也没正儿八经的参加过科举，能做到正二品的位置上，已经相当了不起了。

他唯一的女儿，也是嫡女，六岁的时候便被当今下旨封为荣安郡主，如今已经过去十年了。

这位虽说是女子，不过却是出了名的小霸王，骑马打猎不在话下，皇家围猎的时候，可谓是出足了风头。

据传，荣安郡主不光跟公主打过架，还跟皇子动过手，相当之剽悍。

不过能养成这样的性子，在家中肯定是千娇百宠，耳听为虚，眼见为实，从这场寿宴上就能看出来，荣安郡主的座位紧挨着大长公主，而且那神情别提多自然了，就像……昔日二弟在祖母身边一样。

祖母有多疼二弟，没人比一起长大的贾泽更清楚了。

“大哥，我想祖母了。”贾赦委屈巴巴的道，看着荣安郡主和大长公主相处的样子，他就想起了自己祖母，明明已经去世三年了，但以前的那些事情就好像昨天才发生过一样，历历在目。

贾泽对祖母其实没那么多的孺慕之情，但也并非是一点感情都没有，只是比不过自家二弟罢了，这会儿也有些触景生情。

“咱们好好的，就是对祖母最大的告慰了。”

要说祖母临走之前最放心不下的人，那就应该是二弟了，跟他交代了遗言里，也有一句是关于二弟的：

好好照看他，你二弟没什么野心，也没什么心眼儿，别让他被旁人欺负了去。

贾赦知道大哥说的有道理，只是这一时半会儿没法控制自己，所以……频频望向首位的大长公主和荣安郡主。

还真别说，这位荣安郡主虽然名声不好，但是相貌却是出类拔萃的，也就比他和大哥差了一点点。

席间看向首位的人不在少数，但是这么光明正大且频繁的还真就这么一位，就荣安郡主这小暴脾气，要不是看这位脸长得好，她早就生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