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憨二傻傻的样子,吴医生不由抿嘴一笑。正准备告辞,她突然想起了一件事,便又停下脚步从医药箱里拿出一张纸交给憨二,对憨二说道:“二牛兄弟,这个是你孩子的出生证。你赶快趁着衙门还没有放假,赶紧去把孩子的户口上好,哦,你还要去银行开一个户头,以后每个月衙门里还有两块银元的营养补贴给孩子。”
憨二听了有点发蒙:“啥?吴大夫,我生了娃,衙门里还发给我钱?”
吴医生一听就乐了,赶紧解释道:“嘻嘻,二牛,不是发给你。是发给你的孩子买营养品的,主要是用来订牛奶的,是皇上给臣民的一项新福利,你可不要挪用了。”
“哎呀,是皇上的恩典啊!”憨二赶紧朝着南方拜了拜,还是傻笑着回答:“那哪能呢?吴医生,俺咋会抢娃的东西吃。疼都疼不过来咧。”
“好了,二妮没什么大事,好好调养一下。我先走啦!”说罢,吴医生边说边收拾东西就往外走。
憨二还在后面追着说:“吴医生,吃过饭再走吧。”
“不了!哈哈,你刚回来,好好照顾二妮。有事就找我。”吴医生往外走着,正准备打开院门,院门突然从外面被打开,迎面就进来一个彪形大汉。
憨二一见,顿时大喜:“舅哥!你咋来了呢?啥时候回来的?”
来人正是二妮的哥哥宋同,也是一个屯寨的。他顾不上回答憨二的话,见到吴医生,宋同赶紧施礼,又和吴医生寒暄了几句,送走吴医生时,还硬往吴医生手里塞了一包牛肉干,说是从北方带回来的土特产。吴医生推辞不过,也只好笑着收了。
送走了吴医生,宋同这才和憨二母子俩打招呼。宋同说道:“俺也是刚进屋,回来就听小弟说二妹昨天生了娃。这不就急着赶过来看看。二妹和娃咋样?”
憨二一边给大舅哥倒茶,一边答道:“嗯,放心吧,二妮好着呢。就是这孩子生的有点难,把二妮累惨了。这不,现在睡着了。”
“那就好,那就好。”宋同这才安坐下来,端起茶杯呷了一口。
“大舅哥,你都三年没回来了吧?这次回来有几天假?”憨二坐在旁边陪着,便随口问道。
宋同用手抹掉沾在嘴唇上的茶梗,这才答道:“嗯呐,三年了!这次有两个月的假。嘿嘿,俺们是边军,又刚刚打完仗……”
“啥?北方又打仗了?俺们怎么没听说。亲家,是谁又造反了?”憨二娘在一旁听到,立刻大惊小怪的问道。
“呵呵,亲家母。没有谁造反,俺们打的是蛮子。”宋同笑眯眯地解释道。
憨二娘拍拍胸口松了口气:“这就好!这就好。只要不是有人造反就好。如今这天下太平多好,俺前几年还听小广播说一个叫啥力……啥的大官要造反,这么好的日子不好好过,良心都被狗吃了。亲家,俺先做饭。晚上一起吃。”
宋同没有客气,便询问憨二家里这几年的情况,憨二这几年除了种几十亩地,因为他的木匠手艺好,农闲时还经常去城里帮别人打家具,现在家里面养了三头牛,老娘和媳妇还养了近百只鸡和十几头猪,日子在寨子里算中等水平。
憨二虽然老实,却不傻,人又很勤快,家里的人口又简单,除了老娘,还有一个当海军的弟弟。当初二妮也是看中了憨二家这一点,毅然嫁给了这个被称作憨二的傻子,小日子倒也过得红火。
讲完家里的情况,憨二突然想起一件事,他从怀里摸出几张银元券问宋同:“大舅哥,俺没有见识。现在怎么工钱变成了银元券,这是啥,没问题吧?”
“二牛,这是朝廷发的,一样的当做银元用。俺们的军饷也是用这个发的,没事,你放心大胆的收着。对了,最好存到银行里。每年还有利息收咧!”宋同答道。
他又从怀里掏出几张银元券,塞到憨二的手里继续说:“收好,这是给俺妹的娃的,一家人别客气。”
憨二推辞了几下也就作罢,他好奇的问道:“大舅哥,您说这钱存到银行里还有利息,钱也能生钱?”
“那可不!”宋同笑了,笑着调侃道:“呵呵,二牛,俺知道你会省钱,把赚的钱都埋在地下,存到银行里,一百个银元每年总能挣上一个两个。埋在地里那可种不出钱来,你要是有闲钱就存到银行里,那是朝廷开的,不会坑你的。”
憨二听完挠挠头,仿佛下了决心:“成,俺听你的,要不你陪俺去银行存一下钱。”
说罢他走到杂屋里,在里面忙活了半天,抱着一只大陶罐出来放在茶几上,宋同打开一看,顿时有点懵。只见陶罐里满满的都是各种各样的钱,很多铜钱都生锈了。他点点憨二嘲笑道:“你呀!平时舍不得吃舍不得穿的。宁愿把钱埋在地里生锈,你叫我咋说你……”
“呵呵,这是俺帮孩子存的。”憨二傻笑着回道,倒是理直气壮……
第二天,宋同陪着憨二给孩子上完户口,刚刚回到自己家里就见到一个邮递员在门口等着他。他接到了部队的紧急电报,让他立马归队。接到电报后,他匆匆忙忙安顿好家里,晚上就登上了回山西的火车。
……
山西太原总督府,岩龙正翻阅着一份从京城发来暗卫的报告,上面的一个名字让他眉头紧锁,共工,三十多年过去了,他竟然又一次出现在岩龙的视野中。
据暗卫侦查,共工部落已经发展成一个庞大的势力,据说当年他逃到了极北的地方,通过自己超强的武力,在草原上吞并了许多的部落,现在规模达到了近三十万人口。这些年频频犯边的蛮人,大部分都是他麾下的部落。
五六年前,共工悄悄地东归回到了蒙古草原。他以鄂尔多斯地区为中心,建都在一个叫朱开沟的地方。共工的核心本部在内蒙古中南部地区,目前他的势力向南大体分布至吕梁山至晋中以北和陕北地区,向北到阴山山脉脚下,东界可能在张家口地区左近,往西可至贺兰山东麓。
共工自称康回王,他的骑兵已经发展成型,虽然武器还是比较落后,但是他们来去如风,已经严重影响到山西、河北、甘州、关中的安全,大有卷土重来之势。
共工的核心部落分布地区虽然不算广阔,但向四周地区的渗透力强。在草原上很有号召力,活跃在整个中国北方的部落,都奉他为主,认为他是长生天之子,形成以信萨满教为核心的草原游牧民族集团,大有与华夏分庭抗礼之势。
岩龙小时候被共工绑架过,如果不是自己的姐夫,恐怕也活不到今天。如今这个事情非常的蹊跷,按道理共工回归这么长时间,不可能没有一点风声。这些年,虽然草原部落经常扰边,边军却没有支言片语提到共工的名字,难道对方的保密工作做的这么好?这简直是不可能的事情。
如今北方边军青龙营是由自己的儿子姜亮夫担任统领,这么大的事情也没看他来过一封报告。岩龙的心里隐隐有了一些不详的预感,难道这孽子起了什么不该有的心思?
越想岩龙的心里越发的不安,自己的这个儿子,因为可儿的宠溺,加上他从小就勇武过人,自视甚高,常常自诩为天下第一英雄。
岩龙对自己的儿子也不是一无所知,私下里就有人告诉他。姜亮夫对当今的皇帝不太恭敬,常常对自己的狐朋狗友说,这皇位本来是他们家的,是爷爷主动让出来的,迟早有一天是要还回来的。
为此岩龙还教训过几次儿子,甚至要绳之以法。但是姜亮夫根本听不进去,可儿又苦苦求情,又加上是自己的儿子,所以岩龙迟迟下不了这个决心。没想到他现在变本加厉,如果他真的与共工勾结在一起,那可真的万劫不复了。
岩龙正在心烦意乱的时候,有人报告,侍卫长宋同回来了,岩龙大喜,立刻召见宋同。宋同进来后,岩龙也没有啰嗦,直接把文件交给宋同,要求宋同秘密调查姜亮夫,尽快核实暗卫报告的内容。
……
夜色降临后,岩龙心事重重的回到家中,快要过年了,家里四处悬挂着灯笼,照着院中的雪景显得十分柔和。岩龙照例回了书房,在那里休息养神,等会再看看书,自然有人去通知可儿。
岩龙今年四十六岁了,虽然身体不错,但多年的边关生活已经让他鬓角有了白发。看着自己在镜子里有些苍老的脸颊,想想当初跟在姐夫的身边学习时的样子,不由得轻叹一声。他拿起了桌上的朝廷邸报,认真的阅读起来。
片刻后可儿就来了,看了岩龙高兴道:“夫君,今日可回来得早,算这些时日最早的了,可是边衅的事情都结了。”
岩龙看着可儿微笑着道:“边衅的事情哪有完结之时,打完这个打那个,草原这么大,哪里打得完。”
可儿嫣然一笑,她比岩龙的年纪还大,可保养的挺不错。看上去才三十来岁的样子。她过来挨在他椅子边站着,一边给他按额头一边轻轻道:“你说这草原上的蛮子,怎么剿都剿不完,就跟野草一样,割完一茬又一茬。哎,亮儿在边关也不知道过得好不好,听说你要把他调到别的地方去?”
“嗯,还没定下来。”岩龙偏头看着她,“你怎地突然想起问这个?是不是亮儿又在打听什么?”
可儿抿嘴一笑,她还像年轻的时候一样嘟着嘴说:“嗯,我是听他的卫队长说的。前几天,亮儿托他给家里送来了二十多张红狐皮,听说是遥远的北方来的皮子,那皮子真是不错,吹一口气就有一个旋窝,听说很名贵。”
岩龙顿时皱起了眉头:“哼,他哪来的钱买这些东西?把东西退回去,这些东西有问题。”
可儿一听就不干了,她拍了一下岩龙的脑门:“有什么问题?这是儿子孝敬父母的。我可不会退回去,你一天到晚的疑神疑鬼。连自己的儿子都信不过吗?”
岩龙顿时勃然大怒,他一拍桌子说道:“你现在还护着他,你知不知道?你的儿子在边关干了多少好事,他竟敢勾结共工,意欲谋反。暗卫都已经盯上他了,你看看你儿子干的好事。”
说罢,他把文件拍在桌上。可儿看过以后,脸色变得煞白,她双手颤抖,两眼发直。骤然她猛的向外冲去,岩龙一把拉住她:“你想干吗?”
可儿眼泪都下来了:“我……我要去救我们的儿子!我去求皇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