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人在雨林里走走停停,一直走到黄昏时分,前面出现了一条小溪,不用伊雅比划,方地也知道到地方了,他已经看见了金鸡纳树。这一刻,方地忘记了脸上的伤痛,大吼一声就跑了过去。
这片林子里有十几棵这样的树。方地按照书中记载的办法,开始剥树皮。他发现这些金鸡纳树正好结着果子,便留了一个心眼,顺手采摘了一些成熟的种子放进了背囊里。
两个人采了不少的树皮,天已经渐渐的黑了下来,夜里是无法穿越雨林的。今天看样子是赶不回去了,两人在小溪边找了一个空旷的地方,点起篝火,方地把简易的帐篷支起来后,就开始做起晚饭。
篝火晚餐还没结束,方地就坚持不住了。刚开始他以为自己是体力透支的问题,只觉得头晕、浑身乏力、骨节发酸。渐渐地他发现情况有些不对,他一摸自己的额头,不光是在发烧,伤口还一蹦一蹦的疼,这是伤口发炎了。他只来得及说一句“惨了!”,两眼一翻,便晕了过去。
迷迷糊糊中,方天仿佛回到了家里,自己躺在院子里的藤椅上。妻子在旁边忙碌着为他泡茶,看着妻子窈窕的背影,真是一个美好的日子。一缕阳光正从没有封口的帐篷顶照进来,方地睁开了眼,原来是南柯一梦。
映入眼帘的是一个背影。朦胧中感觉是一个女人,她似乎在咀嚼什么东西,不一会儿她转过身来,原来是伊雅,自己还在美洲。方地感觉到浑身没有一点力气,软绵绵的,提不起精神来。他疲惫地又闭上眼睛。朦胧中,他意识到这女人正靠近自己的脸,越来越近。
她正往自己伤口上吐东西,还在用手指涂抹。方地知道这可能是伊雅在用草药帮自己疗伤,这时候他才发现身上不再疼了,脸上也不再肿胀,这就说明人家的药确实管用。
接下来的事情方地没法忍了,他猛地睁开了眼睛。
看见方地醒了,伊雅抬起头,带着一嘴唇的绿色植物汁液,冲着他笑了笑,还是把嘴里的植物碎片吐出来,示意他自己吃。伊雅使劲点了点头,指了指她自己,又指了指方地,然后又把那团东西送到方地的嘴边,伊雅口中说道:“七,你七……方地……”
方地有些犹豫,他不知道自己晕过去多久了,问又问不明白,心急如焚的他最终还是吃了,看样子不止一次吃伊雅嚼过的草药了,人家女孩子一番好意,自己也不能够好心当做驴肝肺。
看到方地把草药吃了,伊雅很高兴,露出一个甜蜜的笑容。方地此刻才发现伊雅把脸上洗的干干净净,露出了她姣好的面容。还真是个漂亮的女孩!方地心里嘀咕着,一阵困意涌了上来,看样子这个药很有效果,方地迷迷糊糊睡了过去。
方地再睁开眼的时候,帐篷顶上透进来的已经是夕阳的余晖了,他心里着急,一挺身就坐了起来。伊雅已经不见了踪影,方地在帐篷里找了找,发现背包和金鸡纳树皮都在,自己的身体还有些疲乏,但比刚才好了很多。
走出帐篷,方地远远的看见伊雅正在小溪边洗衣服,那些衣服是他自己的。此时伊雅赤裸着全身也看到了他,伊雅没有表现的惊慌失措,她裂开嘴露着大白牙笑了笑,虽然有点羞涩,她大方冲方地招了招手,好像让他一起过去洗洗。
这下子方地有些为难,不过去吧,怕伤了女孩子的心,毕竟人家救了你。过去吧,家里还有老婆,虽然这个时代并不在乎男人有三妻四妾。方地没有犹豫多久,人家女孩子都这么坦然,自己也不能太怂。是吧!于是……
当天晚上,两个人睡在了一个帐篷里。
两个语言不通的人,心灵上有了某种默契之后,交流也变得顺畅了许多,原本一些不太容易通过肢体语言讲清楚的话,现在也可以通过一个眼神、一个表情理解了。
通过手势的交流,方地才明白金鸡纳树皮是伊雅部落的秘密,是不可以让外人得到的。再加上这一片地方是黑豹的领地,没有人敢闯入这片雨林。
伊雅是酋长的女儿,也是部落的唯一继承人,他们的部落正遭受着一个强大部落的威胁。因为她看中了方地,看中了秣陵号的实力,伊雅主动站出来要嫁给方地,希望得到外乡人的帮助。在伊雅的据理力争下,部落的长老和酋长勉强答应下来。
方地果然没让她失望,是一位真正的勇士,所以才有了现在的这一幕。对于这个在重病时看护过自己,还间接救了舰队所有人性命的女孩,方地从心底里是很感激的。即使没有夫妻之情,她一个女孩子,为了部落挺身而出,确实拥有莫大的勇气。他现在也愿意帮助她,成为这个部落的臂助。
……
有了金鸡纳树皮,在军医的精心治疗下,舰队终于摆脱了疟疾的死亡威胁。军医没有办法提取金鸡纳霜,他治病的方法很简单,就是把树皮放到石臼里凿碎,然后用凉水泡一天,等谁发病的时候,就灌下去一大碗。
要说这药的效果真是不错,连续灌三天后,全都不发病了,再观察了三天,确实没有一个人再发冷发热。军医大赞这是一种好药,华夏非常需要。在向导的带领下,军医也去了一趟雨林,采摘了大量的种子。
由于耽误了三天的时间,还是有五位兄弟没有抢救回来,被疾病夺去了生命。半个月后,秣陵号帆船的桅杆修好了,现在最大的问题就是粮食的问题。不过眼前正好有一个机会,那就是帮助伊雅的部落消灭他们的对头,顺便夺取对方的粮食。
伊雅部落的对头是人口超过千人的大部落,这个部落处在这块大陆的南面,从海上过去大概需要两天多的时间,也在一个河流的出海口上游。几天前,屠昚带着几个人和两个向导前去侦查,所有人都焦急的等待着他们的消息。
等待期间,营地里举办了一个婚礼。方地又结婚了,只不过是在遥远的南美。南美土著人的婚礼很简单,彩礼、仪式、聚餐、跳舞,全部流程半天就够。彩礼什么都成,鹿、野猪甚至是猛兽的牙齿都能当彩礼。
方地不至于这么小气。他的彩礼让这里的土著大开眼界。二十支钢尖长矛、二十面制式的盾牌、二十把复合弓以及大量的箭支;当然少不了一些丝绸棉布,以及大量的陶瓷器具,满满当当地堆满了村子的广场。
十日后,秣陵号直接突袭了那个敌对的部落。短短的十几轮火炮就解决了战斗,这次战斗不光是把敌对部落给消灭了,抓获了大量的俘虏,同时把观战的伊雅部落土著人也吓得半死。火炮实在是太吓人了,他们以为方地这些人是来自神的地方。土著人对船员们更加的恭敬,基本上是有求必应。
转眼就到了月底,这里马上就要进入雨季。有了充足的粮食,秣陵号必须返航了,伊雅无法跟随秣陵号返航,作为部落的继承人不能离开这里。面对伊雅的依依不舍,方地承诺两年后一定再来这里。
华夏五年四月二十九日,失踪足足八个月的秣陵号告别了伊雅部落,踏上了归途。接下来的航程都是陌生的,秣陵号只能靠着摸索找到回家的路。所幸的是阚石画的海图对太平洋洋流有简单的描述,太平洋上的岛屿都有准确的经纬度。这对方天制定航海计划有很大的帮助。
方天的航海计划里面,下一个目的地就是后世的夏威夷岛,这一段路就将近七千公里。帆船需要在那里补充淡水和水果。修好的桅杆肯定比不上原装货,秣陵不敢全帆前进。他们小心翼翼的保持着不超过十节的平均速度,这是目前秣陵号帆船的极限,如果超过这个航速,桅杆可能承受不住帆面的压力而再一次断裂。
每一名船员回家的心情是迫切的,即使帆船保持着低航速,也没有谁敢去挑战船长的权威。海上的气候瞬息万变,头两天还晴空万里,第三天,秣陵号就遭遇到第一次考验。船受到小范围低气压风暴的突袭,刚刚还晴空万里,一下子就变得乌云滚滚。海上最大风力达十一级,浪高超过三米以上。
秣陵号的船员们时刻面临着危险,三米多高的大浪足以让人体会到什么叫远洋搏命。呼啸的海风夹杂在桅杆的咯吱声中,听起来让人毛骨悚然。海浪一声声打在甲板、船身、甚至船顶上,海水倾泄而下,扑向船员,冲进舱室。
帆船早已经降下了帆,只能够随波逐流。秣陵号一路向前,海水越来越蓝,风浪也越来越大。在大浪上颠簸时,船体摇摆的幅度接近了三十度。越来越多的水手出现晕船,不少人头发涨,腿发软,行走都困难。风浪实在太大了,老水手都会因为晕船而不停呕吐。
风暴从中午开始一直持续到深夜,船仓外伸手不见五指,呼啸的海风夹杂噼噼啪啪的雨点声中,听起来格外恐怖,海浪一声声打在甲板、船身甚至舱顶上,海水倾泄而下,一遍一遍的冲刷着头顶的甲板。
除了值班的人员,其它人都躲进了甲板下面,到底都是久经考验的水手,大家慢慢适应了深海的风浪,可以在风浪中自由行动,也不再恶心呕吐头疼了,而这时候风暴雨持续了十六个小时。
舵仓内,方地和屠昚两个人苦涩的看着窗外的世界,外面黑洞洞的,啥也看不见。现在大家又不知道到了哪里,这场风暴还要持续多久?屠昚忍不住爆了一句粗口:“特么的!狗日的!怎么什么鬼天气都被我们遇上了。”
方地正想调侃他一句,话到嘴边又咽了下去。因为海面上出现了不可思议的一幕,右舷的海面上突然闪出耀眼的蓝光,两个人吓得张大了嘴,变成不可思议的表情。此刻,海面上如同白昼,笼罩在妖异的蓝光中。屠昚战战兢兢指着舷窗外,嘴唇哆嗦道:“老……老大,那……那是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