屠昚第二天一大早,就带着三只小艇,三十名武装水手在向导的带领下出发了。
路程比屠昚想象的还要远,还好土著人也没方地想像的那么坏,沿着河流逆流而上,他们整整划了一天,直到黄昏的时候。右侧岸边就出现了一片林子,在向导的演示下,割开的树皮果然渗出白色的浆液。土著人表示,放在空气里,第二天就会凝固成小球。
橡胶树找到了,屠昚松了一口气。他没有想到事情这么顺利,现在最大的问题就是如何筹备粮食了,就地种植粮食是不可能的,他们既不熟悉当地的土地墒情,适合种植什么样的作物。
唯一的办法就是找到大部落,能交换的到最好,交换不到的话那就只有抢。这样的事情远洋舰队也没有少干,虽然华夏的舰队很少这样做。当天夜里就在这里宿营,这里什么都好,天气太闷热,还有就是蚊子太多。
也是奇了怪了,那些土著人咋不怕蚊子叮呢,而且蚊子好像也欺生,很少去叮这帮土著。难道说他们还有防蚊的绝技?屠昚沟通了半天,可惜大家语言不通,太复杂的表述真是比划不明白。屠昚也泄了气,唉!防蚊药的事情还是以后再考虑吧。
翌日,三艘小艇顺流而下,中午前就回到了秣陵号的锚地。一靠岸,屠昚挠着满脸的疙瘩找到了舰长。他将橡胶林的情况跟方地作了汇报,那片橡胶林实在是太大了,肯定可以搞到足够的树苗。
不过想要割胶的话,就要准备一些酒桶,要不然还没到家就会凝结成一团一团的,肯定拿回去没什么作用。听完他的汇报以后,方地立刻指派人手做木桶,争取在返航时有足够的木桶可以使用。
有了第一次和土著人的亲密接触,还有了橡胶这样重大收获,这对舰长信心有很大的鼓舞,之后的日子船员和土著的来往增多了不少,大家彼此之间也没有了敌意。
接下来的日子还算是平静,只有一个倒霉鬼被巨蟒吞噬,不幸身亡。这事也给大伙提了个醒,没有必要的时候,大家都不敢随随便便进那片丛林。现在舰队面临着最大的问题是粮食危机,附近的野兽很多,海里的鱼货也很多,肉食基本可以保障。
主食就成了大问题,屠昚找遍了附近近百里的地方,跟当地的部落换取粮食,还搞到了一种名叫土豆的玩意儿,这东西可以当做一种主食。因为没有发现一个像样大点的部落。小部落就是被抢光了,肯定无法提供足够的粮食,所以他的抢粮计划还没有施行过。
屠昚满肚子的坏水不知道是不是遭了天谴,前天刚刚返回营地的筹粮队全部病倒了,屠昚病情最严重。晚饭前,军医突然闯了进来,表情很紧张,向方地汇报了一个很不好的消息,不仅是筹粮队的人病了,营地里也有人开始发病,人数接近一半。
“什么!怎么回事!什么病?拉肚子?”
方地因为三个桅杆都要修好了的好心情瞬间就没了。船都修好了,人要是病了,那有个屁用!而且病倒了还是将近一半人,尼玛这明显是传染病啊!方地顿时紧张起来,他连珠炮的发出质问。
军医也很紧张,他整天都在亲自关注那些病号,现在情况愈发不可收拾了,他无奈之下才来找方地求助:“舰长,不是拉肚子。病号浑身发冷,盖了好几条毛毯都不管用,冷得直哆嗦,从下午开始,又改成发热了,额头很烫,发高烧!大副最严重,他都开始说胡话了。这恐怕是……”
“是什么,快说!”方地的眼睛顿时红了,他一把揪住军医的脖领。
“我听过王后的课,刚刚又翻了王后最新的医书。这症状很像是……是疟疾!”
“什么?我操!疟疾!糟糕,应该是蚊子!”军医的话让方地如坠冰窟,记忆深处阚石讲过的内容顿时浮现在脑海。他浑身不由的打了一个哆嗦。忽冷忽热的气候容易感冒,可是身体要是忽冷忽热了,那就只能是一种病——疟疾!这是一种非常致命的传染病,死亡率非常的高。所有人都可能染上了这种病,他顿时觉得天都塌了下来!
军医让方地的绝望神情吓了一跳,他忍不住打了个哆嗦,急忙说到:“舰长,要赶快找到金鸡纳树,金鸡纳的树皮可以治疗疟疾!”
“对!我想起来了,老师说过的金鸡纳树皮。你认识这种树吗?”方地略微调整了一下情绪,有办法就好。
他放开军医,听他继续往下讲:这种传染病是很可怕,但疟疾这个东西好像传染性并不强,只能通过血液传播,蚊虫叮咬是主要传播途径。疟疾有潜伏期,具体几天会发作军医也不清楚,而且现在没患病的人不见得说就没事儿了,说不定哪天也得倒下。
军医哆哆嗦嗦地从怀里掏出一本书,翻到其中的一页。他指着上面的图片,告诉方地:“舰长,要赶紧找到药,否则整个队伍都完了。你派几个人给我,这里肯定有这种树。相信我,我一定找到它!”
“不!你留下。把书给我。还是我去吧!这里离不开你,只有你懂得治病,你给我撑住场子,照顾好弟兄们。等着我回来!”
“舰长!”
“不要说了!这是命令。”
“是!”
……
两个人边说边匆匆赶到病房里,屠昚已经浑身打哆嗦,他不停出虚汗,又陷入了高烧,口中一直在说胡话。心急如焚的方地一整夜都守在他身边,不停的用硝制的冰块帮他冷敷,帮他把体温降下来,更怕把他脑子烧坏。到了下半夜,屠昚突然清醒过来,神情憔悴已经奄奄一息。
“咳咳,方地,和我妻子说,照顾好我们的孩子。我儿子还小,兄弟,你以后要护着他们母子,等我儿成年……咳咳,我……我怕是不行了!兄弟,谢谢你还能陪伴我。如果我挂了,把我烧成灰……带回……去,我……好……想家,家乡……真的好……美……”
方地早已是热泪盈眶,他紧紧的搂住再一次昏迷的屠昚:“屠昚,你这狗日的。你给我挺住,你他娘的要是走了,谁还来挑我的毛病?我以后跟谁吵架?呜呜呜呜,你他娘的是不是个男人?你要是这样走了,老子看不起你……”
“方……方地,你……他娘的松开点。憋……死我了。”屠昚再一次悠悠醒转,他强撑着笑容说道。
“……呜……你这狗日的给我撑住。好兄弟,再忍一忍,相信我,明天我肯定能找到那种树皮,听着,你要不停对自己说,不能死!不能死!你老婆和孩子都在等你回家!呜呜呜……屠昚,别让我看不起你!”
方地泣不成声,此刻早已失去了方寸。所有人都陷入悲伤和恐惧中,营寨里今夜无人入眠。所幸的是屠昚挺到了天明,只不过已经奄奄一息。再不得到药物,恐怕撑不过去了。
天刚放亮,方地疯了一样划着小艇,把屠昚带去了土著人的村落。那个酋长过来看了病人的样子,很显然,这家伙见过这种病。他弄明白了方地的意思,他用手指着天,嘴里面嘟嘟囔囔说些什么狗屁。但也不像拒绝的样子,酋长拿出一个罐子在火上面煮水,又加了一些灰呼呼的东西。
方地发现这老家伙做完这一切后,闭上眼不言不语,啥意思呀?方地搞不明白。他突然瞥见了一个土著战士身上的开山刀,顿时有了主意,他从随行的士兵身上收集了十把开山刀,往面前一放说道:“换药!……十把短刀!”
虽然没听懂人家在说什么,但是方地觉得刚刚那灰色的粉末肯定是药材,至于为什么不再拿出来,肯定是价格没谈拢。这么金贵的药材,怎么可能随便拿出来给外人用呢?酋长看到眼前的十把刀,摇摇头又摊一摊手,方地明白是表示真的没有了,顿时脸色大变。
就在方地处在爆发的边缘,准备大开杀戒的时候。这时从人群里站出一个赤裸着上身的土著女人,直接走到了酋长面前,和他耳语了几句,然后又和旁边几位年长的土著大声说着,表情有点激动。
在得到那几个老头的首肯之后,就从地上拿起一把短刀,直接在自己的小臂上割开了一个口子,用手掌沾着自己的血挨个和那几个老头击掌发誓,至于他们发的什么誓言,方地还是一头雾水。
方地都快急疯了,真他娘的急中风遇到了慢郎中。可是这是他唯一的希望,又在人家地盘上,只能等着他们折腾。土著女人发完了誓言,长老又和那个女人说了几句,就从一个陶罐里倒出些红色的粉末,开始在那个女人脸上画线条。周围的人群高声嘶吼着,敲击着胸前,挥动手里的梭镖,有节奏的围着她转着圈的跳了起来,可能是个什么仪式。
盼星星盼月亮,好容易酋长在那女人身上画完了图案,仪式总算结束了。方地都快崩溃了,这时候,酋长端过来一碗黑乎乎的药汁,给屠昚灌了下去。
方地也不知道他灌下去的是什么,但是死马当作活马医,他也没有别的法子。过了一会儿,正当方地耐不住性子,指着图片再次询问金鸡纳树的时候。酋长微微点了点头,然后示意他和这个女人走,但只允许他一个人去。
那女人从一间小草屋走了出来,她拿起一根梭镖,腰上还插着方地送的砍刀,方地跟女人走出了村子,沿着河滩的树林进发,方地心急火燎地跟在这个女人身后,那女人转过头来,突然开口对他说了一句:“伊雅……”
“伊雅……”方地有些发愣,但模仿着对方的声音说道。
那女人顿时露出甜蜜的笑容,虽然脸上涂都花花绿绿的实在是恐怖,但方地可以感受到她发亮的眼神分明充满着喜悦。她冷不丁冒出一句:“我……伊雅……”
这句话方地听懂了,因为这个部落频频和船员打交道,会说一点简单的汉字也不太奇怪。方地现在需要她的帮助,哪里敢得罪她,连忙自我介绍:“我……方地!”
两个人又确认了几次,得到女人的点头确认之后,方地总算松了口气。从早晨到现在还没有吃一点东西。他顺手从背包里拿出两块压缩饼干,这是仅有的几块了。他分给伊雅一块,让她按照自己的样子扔进嘴里。
“方地!¥#¥#……”
伊雅应该觉得饼干的味道不错,露出了灿烂的笑容。不过配上她的大花脸和一嘴白牙,比不笑还难看,那模样活鬼一样。看到眼前的一幕,方地差点背过气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