克里普多拿屁股对着瑞恩,得意洋洋地摆着尾巴,他睿智非常地想着:那个小蠢货,最后还不是要自己救他?真是太蠢了,没有自己他怎么在地球这个环境复杂可怕的世界上生存啊!
他是如此的无奈——真是没办法,作为一只正直善良的宇宙高级物种,我还是勉为其难地救他那么一下下吧。希望这个小东西能够尝到教训知恩图报,以后不要在看电视选台的时候大逆不道的忤逆他。
等到克里普多显摆够了,他才慢悠悠转过身走过去看,一边想着:瑞恩这个小盆友这么臭屁,一定不会这么轻易地道歉,刚才出门的时候我们吵架吵得那么厉害,我得做好心理准备,他说不定还得朝我做一个叫人生气的鬼脸。哼,在他不愿意承认的情况下,把他救下来的话会更帅吧!到时候他一定会又羞又臊,涨红着脸认错……然后我可以趁机要求买两包排骨味的狗饼干……不行,两包好像太没出息了,那就要求三包……
突然间,大白狗灵机一动聪慧明智(>///&1t;)地意识到一个残酷的事实:瑞恩好像会读心术的哦……?
他惊吓了一下,直直竖起尾巴,唰的转过头,一眼看到瑞恩的神情模样,立即受到了更大的惊吓,登时是尾巴颤颤耳朵抖抖不知所措起来——
瑞恩哭了。
因为被人用胶布贴了嘴巴,瑞恩哭不出声音来,呜呜的闷响从他的喉咙底发出,脸蛋憋的通红,浅棕色的眼珠子被泪水模糊了,泪珠啪嗒啪嗒地掉个不停,哭的像是都快要喘不过气来。
怪不得克里普多被吓到,自打他认识瑞恩以来,瑞恩就从来没有露出过这么失态和无助的模样,他能读人心,便总是胜券在握气定神闲的。在片刻的骇然之后,一股熊熊的怒火唰的蹿上克里普多,他恼怒地想:不长眼的家伙不知道这家伙是我罩的咩?!
而事实上,瑞恩现在已经没有心力施展读心术了,在没看到那条惹人厌的尾巴之前,还能说在他心里还撑着一根坚硬的支柱,叫他绞尽脑汁地想办法解救自己。明知道自己不应该这么软弱,可一瞧见了,他莫名地心酸难过起来。
脑袋晕晕的,几乎无法思考,思绪却牵引着他的记忆翻开老旧的一页,那是还没有遇上肯特一家跟着他的继父讨生活的时候,有一回他实在不想听从继父的话,就躲在一个铁箱子里,里面黑暗而潮湿,铁板被拍的震动响亮,咣咣咣咣,咣咣咣咣,像是永远不会停止。
强纳森有些不安。不好,那家伙原本说了五分钟前会给自己打个电话,却到现在都没有打过来。就在他心绪不宁、考虑着应该不应该主动拨打电话的时候,他的手机终于响了起来,然后显示的来电却不是原先那个。
强纳森凝视那个号码几秒,才接了起来,“是我,强纳森·肯特。”一接通就听到瑞恩低低地抽泣声,他心上一揪,复更恼火,说话时却是按捺下了生气,担心地惶急地问,“怎么了,瑞恩,怎么了?”
瑞恩带着哭腔说,“是我听见你的声音忍不住了,我原本不想哭了。真不像个男子汉。(抽鼻子)强纳森,克里普多救了我,又一次。”他报了一个地址,和斯王恩博士查出来的一样,“我把他捆牢了,这一次我一定会好好看住他等你到的。”
强纳森松了口气,又隐隐有些失落:难得他和斯王恩先生一起成立了爸爸联盟啊。
欣慰归欣慰,爸爸的心还是有点寂寞的。
***
即使在听了克拉克一番匪夷所思的描述之后,卢卡斯已经给自己做了好一番心理工作,但当穿着牛仔背带裤的“小莱克斯”真被展现在他眼前时,他还是傻眼了,这个小家伙的脸蛋、眼睛、鼻子、没有眉毛还有小光头和他的哥哥都如出一辙……但是,但是!
长得这么可爱怎么可能是他哥哥啊!……可事实还真就是。
卢卡斯围着小光头转了几圈,只想说:给我把上帝喊过来,为什么不坐下来一起来杯牛奶,再谈一谈这奇幻的人生呢?
目前的坐标地点是斯王恩家。
小兰斯瞧见克拉克进门,只懒懒地瞥了他一眼。克拉克走过去,从玛莎的手里把这小家伙接了过来,柔柔软软的,在他的掌心比一片羽毛重不了多少。他的意识像是比先前更加迷糊了,团团孩子气,他眯着眼睛打量克拉克,有点不认识他,又莫名地对他感到亲近。
卢卡斯则守着疲惫沉入梦乡的哥哥莱克斯,焦急地等着。
他们已经用最快的速度把植物标本都送到斯王恩博士手上,虽然研究室也有需要的设备,但是比起那些一无所知的研究者来说,目前算是熟悉情况并且对此病症已经进行过研究的斯王恩博士必定能更好的解决这个事情。
克拉克也是心急如焚,像是拉链卡在某个齿上,无法顺利打开,他想要用蛮力突破,却又担心会将其损害,只能细细寻找到底是什么阻塞,耐心解决,慢火烧的越发烦躁。
小兰斯趴在克拉克的臂膀上眯了一会儿眼睛,又醒过来,睡眼惺忪打着哈欠,拍拍他的脸颊,好奇地问,“你是谁?”
才过了多久啊。克拉克有几分难过,既为兰斯认不出自己,又为了兰斯病征的恶化。
“我是克拉克,你的克拉克。”房间里静的落针可闻,所有人都不出一言,克拉克也不敢大声,只压低了声音温声细语的小心回答。
“哦,克拉克,我记得克拉克的。他是我弟弟。”小兰斯又迷惑了,他柔柔地在克拉克的胸脯上快速地摸了一把,皱着眉说,“克拉克的胸才没有这么大。”
克拉克:“……”
“你到底是谁呢?”小兰斯仰着头看他,光照在他脸上,照进希翼而清澈的黑眼睛,细细的绒毛上沾着碎碎光屑,皮肤那么薄,鼻梁上隐隐可以看见蓝色的静脉,他的脖颈白嫩纤细,这样看着自己的时候仿佛一只待哺的雏鸟,脆弱可怜。
克拉克难过极了。
小兰斯忽地笑了,他趴到克拉克的耳边,说,“我不知道,但、但是,我觉得我喜欢你。一看见你,我就这么,这么觉得。”
门突然被打开。
屋里的人齐齐惊喜地望过去,愣一下,不免有些失望——来人不是他们期待的斯王恩博士,而是强纳森和瑞恩。
“怎么样了?”瞧见气氛紧凝,强纳森只走到妻子身边,低声问道。
“还在等,但总归算是有个办法。”玛莎说。
“好好。”强纳森说着,看看坐在椅子上的克拉克和被他抱在怀里的兰斯,视线一转,落在躺在床上的莱克斯。
难以表达他对这个小子的心情。他调查克拉克,收集氪石,还用氪石进行危险的实验开发。他如果没有这么做,兰斯也不会变成这副样子,还把他自己也弄成这副样子。
他的任务已经完成,那个骗子兼绑架犯目前还晕着,被他关在楼下的小房间里,由克里普多看着,就算醒了想必也不可能再逃脱。
等待的每一秒都漫长的让人难以忍受,克拉克的听力太好,以至于他可以听见手表的走针每划过一格时齿轮扣转发出的轻响,嗒嗒嗒嗒。他仿佛看见在一条迷津的小路上,小小的兰斯往前走着,步履蹒跚,踉踉跄跄,这时前方显示出一扇大门的影子来,虽然还不清楚,但其投射下的影子黑暗叠叠厚重,这是死亡的长翼,遮蔽住兰斯的身影。他在后面拼命追逐,却怎么也追不上,兰斯似乎下一秒就会踏进那扇大门里。
兰斯伸出两只小手挂在克拉克的脖子上,扭了扭,红着脸颊,有点害羞地小声说,“尿尿,我想尿尿。”
克拉克立即点头,托着他的小屁股把他抱起来,带去了洗手间,看了看马桶的高度,又看了看丁点大的兰斯,真是担心他会掉进马桶里。他想了想,就蹲下去扒小兰斯的裤子,要抱着他。没想到兰斯人变小了,羞耻心却意外的非常高,他羞愤地死命扯着裤子就不给脱,一边推搡着克拉克,“我自己来。我自己来。你粗去。”
克拉克就抱抱他,认真地解释说,“你就比马桶高那么一点点,我怕你掉下去。”
兰斯恼地要蹦起来,“你才掉、掉到马桶里去呢!”
克拉克看他一边提着裤子,偏偏人小力气小,被自己搂着又挣脱不开,脸颊红扑扑一片。
兰斯强硬地说,“我可以的。在在家的时候,克拉克去尿尿都是我带他去的呢。我能照顾弟弟,也能照顾自己的。”
克拉克不禁愣在原地,他抚摸兰斯的脖颈,小小的血管在他的掌心搏动,柔软的温度一点点渗入,一直渗进他的心底:纵使他意识模糊,口齿不清,应该的,不应该的,他忘记了那么多,却仍然记得要爱自己。他是何其有幸,能够遇见这么美丽的眼睛,被深深注视。
“有什么好害羞的,”克拉克哄骗他,“等下次换你带我,就不亏了,是不是?”
兰斯迷迷糊糊,被克拉克几句话兜进去,呆了呆,有点琢磨不过来,完了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被克拉克把裤子扒了……
完了他给兰斯洗手,兰斯时不时扭头看身边。
克拉克发现“生病”之后,兰斯就经常这样子偏头,他问,“你在找谁?”
兰斯说,“有人在和我说话。”
“是谁?”克拉克问。
“……”兰斯扁着嘴像是不知道如何描述,结结巴巴地说,“她、她说,‘危险……’”
“她?”
“还有,还有,‘请’,‘选择’,‘保护启动’……”
克拉克一时也想不通前因后果。
兰斯眼睛却突然清明了一瞬间,说,“我觉得,我该把这个给你。”
“什么?”
兰斯在身上摸了摸,小手捏着一块六边形金属片举着给克拉克。
克拉克拿过金属片,又把兰斯抱起来,看着他:兰斯的衣服是他给换的,他非常清楚的知道,给兰斯换上的这身衣服里是绝对没有放着这东西的。更何况这东西失踪了那么久,为什么又会出现在兰斯的手里呢。
克拉克抱着兰斯往回走,还没走到门口,迎面撞到匆匆而来的斯王恩博士,手上拿着小箱子。斯王恩博士沉着脸对他点了点头,克拉克几步走到前面,替他开了门,所有人都期待地望着斯王恩博士。
喂两个孩子喝下透明的药剂之后,静静等了三分钟,莱克斯忽然全身抽搐起来,脸颊上也泛起病态的潮红,卢卡斯担心地扑过去,莱克斯蜷缩着,呓语着,“好疼,好疼。”
“哪里疼?”
他就说,“脚疼,手也疼。”说是骨头疼。
斯王恩博士说,“再等一等,应该是起效了,骨头增长速度略快,会产生疼痛。”
克拉克抱住兰斯,等了半个多小时,听着莱克斯痛苦地呻/吟,却一直没有等到兰斯有什么反应。
再过了半个小时,兰斯依然没有反应,反倒原先到手腕的袖子已经盖过了手背——他仍在变小。
斯王恩博士又给他喝了一副药剂。
大家又等了半个小时,兰斯的返老还童依然没有停止地在进行着。
“再给他用一副吧,”克拉克说,催促着,“快点啊!快!”
斯王恩博士鼻梁上的眼睛有些歪斜,行迹狼狈,一向镇静的他此刻也流露出了难以遏制的慌张,拿药剂的手不停地颤抖着。
瑞恩忽然说,“‘太晚了’是什么意思?斯王恩博士,你在想‘太晚了’,这是什么意思?”
试管掉落,掉在厚毛毡上,虽然没有摔碎,却发出一声不轻不响的闷声,他涩涩地说,“……就是说不定,来不及了。”
“一定还有别的办法,对吧?博士。你看莱克斯,在莱克斯身上都起效了,他在好转,有效果的,是吧博士。请你告诉我,我们还是有机会的……”克拉克语无伦次地说,一阵烦躁的情绪尖锐地划过,致使他突然无法控制自己,声音蓦地拔高!“告诉我!!博士!”
斯王恩博士颤抖地喘息着,依然没有回答。
克拉克几乎看到一片黑暗降临,覆盖住他的眼翳。
寒冷的漆黑的迷雾笼罩下来,温度自被抽离,他的手脚冰凉,血液也仿佛停止了流动。就在这时,一只小手贴上他的脸颊。
“别哭,别哭。”兰斯安慰着他,同他记忆里千千万万次一样,“我在这呢,兰斯在这呢,乖,乖。”
克拉克这才发现自己不知什么时候满面泪痕。兰斯搂着他,把自己的脸贴在他的脸颊,在他耳畔低声呢喃安慰。
冷静,你得冷静。克拉克深呼吸,对自己说,快想想,赶紧想想还有什么办法。兰斯剩下的时间不多了,世界上能有什么机构能在这么短的时间里找出救他的刚发呢?快想想!快想想!还有哪儿!
他的拳头深深握紧,金属片硌在掌心。
电闪火石之间,像是霹雳一线划破深黑的夜空,一个名字跳进他的脑海——
乔·艾尔!
对,还有乔·艾尔!
地球的科技和医学难以解决的话,还有外星,还有宇宙,还有无限未知的希望!他还可以求助于氪星遗留的力量!
来不及和其他人解释,克拉克抱着兰斯离开房间,没有视线注目,他撒开腿,疾风般朝着古代洞穴奔去。
速度全开的状态下,只是几个呼吸之后,他就到达了目的地。
白狼依然守候在门口,看到克拉克和他怀里抱着的人,挑了挑眉毛,“什么情况?”
克拉克全无心思同他慢慢解释,大步越过他,走到氪星之“门”前,毋须犹豫,直接了当地将“钥匙”扣入。
卡卡卡卡。
平面的图画散发着光线变作浮雕似的机关,机巧挪动变换,从中降下一束光,唰地罩住克拉克。
与上回什么声音都没有、单是被灌输了知识相比,这次的接触则清晰很多。
一个威严的深沉的声音在克拉克耳畔响起:“吾儿卡尔。”
克拉克开门见山道,“乔·艾尔,请你救救兰斯。”
“我是能救他。”
“救救他,我请求。”
“我当然会救他,卡尔,但在这之前,我想和你说一些事。”
“请先救他!”克拉克焦急地说。
“别着急,我的孩子。”乔·艾尔有条不紊地说,“我很欣慰你成功接收了传承,并在你表姐的帮助下通过了初步的战士训练,然而在接下来,你将会面临更多的考验。而兰斯……我在此称他为兰斯……”
“……”
“他不属于这个世界,随时可能会离开。你不知道他。”
“……”
“但你可以相信他,他是你选中的,也是我选中的,作为你的同伴和朋友,他会陪伴你成长的一段道路。”
“不不不,”克拉克连声反驳,“他会陪着我,他会一直陪着我的。”
过了须臾,乔·艾尔才这样唏嘘似的说,“我的孩子啊,你还太年轻……”
克拉克被说的心乱如麻。
“感情的历练也是一个环节,我不会阻止你什么,只是无论你选择的答案是怎样,我都祝福你,我的孩子,卡尔。”
乔·艾尔这样说,并无太多激情也不会过于平淡,“希望你幸福。”
光芒骤然亮起。
这又是一个让斯莫维尔的居民永世难忘的日子。
十多年前,灼日的光明带来了毁灭和灾难,让许多无辜的人失去生命、流离失所,是以苦难倾倒在人间。
而这谁也未曾料想的时刻里,仿佛平凡无奇的日子,又一道神奇的光涤荡过这个小镇。每一个人都看到了,正在田里掰玉米的孩子,站在路边靠着栅栏的农民,修剪庭院的老奶奶,坐在医院草地上歇息的病人,还有更多更多的人,身处斯莫维尔的每一个人,他们都看见,一线光如涟漪般漾过,就在他们的身边抑或头顶,一伸手就能摸到,融融的暖意穿过他们的身体,热烘烘的,仿佛洗去了他们所有的疲惫和病痛。琉璃光影中,神甫在十字架前跪下,双手合十,满眼泪水,仿佛恭迎神祗降临。
后来电视台也到斯莫维尔做过几期节目,新闻媒体也曾报道,也有科学研究者探索过这一天究竟发生了什么,但是依然没有人能够说清楚这一天到底发生了什么。
失明多年的人重见光明,瘫痪在床的人站了起来,每一个看到那道光的人都或多或少的得到了恩赐馈赠,被治愈了陈年痼疾。
其中有一份报纸上刊载的关于此事如此报道——
“没有人可以解释那道光到底是什么?又或许将这句话的主语改成‘科学’。这个小镇曾经遭受到可怕的灾难,而今又发生了这样神奇的事情,我们是否又能将其解释为神的歉意呢?这是不是神对他可怜的羊羔的补偿呢?
神迹带来希望,但似乎也在告诉我们,除了我们已知的科学,还有这么强大的神秘力量。
这是人类暂时无法接触的高度。
赐予,抑或威慑;景仰,疑惑畏惧;希望,疑惑恐怖。
你会怎么选择呢?”
兰斯浸入一团暖暖的光中,陷入一个遥远而接近的梦中……
“兰斯,兰斯,兰斯。”
兰斯醒过来,看见一张小小的脸,拉着他的衣角。他抬起头,看到“高大”的玛莎,弯下腰,把他抱起来,“好了,我的小恶魔们,该睡觉了。”
兰斯看看自己的手掌,只有一块奥利奥饼干那么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