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前的一个半月,贾赦都在为天师府的风水改建而努力,接到圣旨他还愣了愣,刚还阳那会儿,对于参加聚会这种事,他的态度是多多益善。雅*文*言*情*首*发就算有通天的本事,名声打不出去那也不能见效益。过去这半年,从四爷起,贾赦将所有阿哥认了个遍,在京城里打响了名头,还入了康熙的贵眼,如今想找他看相算命的太多,根本不用再炒作。这样的话,参加各种宴会就是百弊而无一利,攀交情抑或跪/舔的简直多不胜数,觉得厌烦还是次要的,对于送礼这种事,他避之不及。
若是平常,京城的官员或者巨贾相邀,他还能找个托词推掉,康熙直接将圣旨颁下来,简直不给人选择的余地。想算命随时都可以来,只要金银到了位,不破玄门的规矩,不违反天道,能说的他都说……用这种招数把人请去摆明是让人做白工,非但不给钱,还要倒贴一份礼。
虽然心塞到了极点,在大清朝的统治之下,抗旨这种事,他还是不敢做的。如果可以的话,贾赦很想回荣国府去将之前宫里赐粥赐酒之时留下的珐琅彩瓷碗和同套酒杯拿过来,在康熙生辰的当天给他送回去。他也就只能想想而已,分家的时候没拿走,想再去要基本没戏。就算那真的是康熙赐给他的东西,在拿了七成家产日子越发蒸蒸日上的时候做这种事,难免会落人口实。
在金银面前,贾赦难得有这么理智的时候,他想了想,天师府基本已经改建完毕,也算过吉日,五月十三宜搬迁,这之前他还有件事没做。如今住的宅子是九爷好心借出来的,就算再抠门,道义还是要的,他白住了这么久是欠了胤禟一段因果,现在不还,以后还得算几分利。
谈钱伤感情,对贾赦而言,上辈子真是太辛苦,在汴京摆摊算卦,操着贩卖私盐的心,赚着卖稀饭馒头的钱,还因为为人太善良七天之内帮人家做了两场大法事,一不小心就坏了门规,没几天就在给人看相的时候被砍死了。
别看他还阳之后生活过的越发的好,如鱼得水很是滋味,实际是有心结的,看到提着刀的屠户就会腿软,把门规看得比啥都重要,别说众阿哥就算是当着康熙的面也决不妥协……为了捞钱真是什么都豁得出去,蛮拼的呢。
贾赦想了想,然后就写了封信,定了个日子将胤禟约出来,想请他吃个饭,还一段因果,更重要的是顺便问问皇帝生辰送什么才不失格。这阵子胤禟也挺闲的,别说他还没大婚分府,就算是分了,就他这样的追求,康熙也不会将太重要的事交托过去。皇阿哥这么高贵的身份他不知道感恩,非得不务正业跑去做生意……大清朝万里山河都是爱新觉罗家的,钱算个屁!康熙一直想拯救这个迷途的儿子,一直没能成功,父子俩堵着气,胤禟俨然成了成年阿哥之中最清闲的人。接到书信之后,他就拆开看了,发现是贾恩候请客,简直是百年不遇稀了奇的事,为了表示决心,他还将吃饭的地方定在与福瑞楼相邻那条街的鲜味楼里,这不是瞧不起胤禟开的酒楼,而是在向九爷表决心,要是在福瑞楼吃指不定就记账了。
在众阿哥之中,同贾赦关系最好的就是四爷和九爷,虽然他们并不归属于同一阵营,这并不妨碍各自的友谊,贾恩候是什么个性满京城尽人皆知,夺嫡战干/他屁事,会站队太阳简直要从西边出来。已经认识好几个月,胤禟自然明白贾赦的意思,他让人带话回去,表示自己知道了,会准时到场,转身就联络了老十,两人一道去。
意料之外的情况,请胤禟一个人,大老爷就下了很大的决心,来了两个他觉得荷包不知道要扁下去多少,十阿哥吃东西的阵仗和他闯祸的本事简直一样强。看到他第一眼,贾赦就不好了,出来混总是要还的,他三天两头去福瑞楼啃鸡腿就想到这个问题,虽然有心塞的预兆,好歹挺住了。
鲜味楼掌柜见到九爷进来心脏都不好了,他以为是来砸场子的,大老爷手一挥,“给我们开个包间。”
……
给跪了有没有?
祖宗!你是我祖宗!
福瑞楼那么高档你不去,非来搅和人家的小本生意,虽然这酒楼不是他开的,熬成掌柜不容易啊!要是因为怠慢了贵人给楼里招来祸事,连夜就要收拾铺盖卷跑路的节奏。掌柜就算再心塞,还得按贾赦说的做,他想最会做人的调去伺候三位爷,又在点了菜之后亲自去后厨督促,让他们拿出真本事,莫让贵人嫌弃。
说实在话,那掌柜真想多了。有个词叫“物极必反”,像胤禟这样这种什么山珍海味都吃过的,对膳食反而不那么挑剔,太过精致的菜肴在宫里天天都能吃到,反而是民间的家常菜,还有点意思。胤禟和胤俄都这么想,至于大老爷贾赦,因为请客的是他本人,对于菜肴真的完全不嫌弃,比起这个,他更关心的是这一桌会吃掉多少钱。
等上菜这会儿,三人边喝茶边闲聊,正说得高兴就有人把包厢门给推开了:“听说九弟和十弟在这里,却是什么风把你们招来了?福瑞楼上好的菜色入不了眼?”来人是三阿哥胤祉,别看他的文化修养在众阿哥之中是拔尖的,说起话来真是一点也不讨喜,听了就反感,经常还会忍不住想动手揍他。
请客吃饭还得罪人这种事,贾赦是不会做的,胤祉话音刚落,他就站起来拱手行礼:“给三阿哥请安,您吉祥。今日是在下请客,谢谢九爷将上好的宅邸白借给我住了那么久,这样的行为让我深深的感受到人间自有真情在,实在太感动了。谈钱伤感情,我当然不能用金银这么俗的东西亵渎我们伟大的友谊,这才决定吃一顿聊表心意。鲜味楼虽然比不得福瑞楼的菜色精致上档次,请客总要避嫌的嘛……九爷这么善良,要是吃饱喝足之后不收我钱,我这心里过意不去……”
胤祉被他噎着了,半晌没说出话来。
这番话虽然有浓浓的跪/舔色彩,道理还是说得通的。老九将宅子借给贾恩候住在京城里不是秘密,还有人感慨过,拍马屁的大好机会就让他抢了先。“得,我就是来打个招呼,还有事就先走了,你们吃。”
(⊙_⊙)……
贾赦完全就是这个表情。三阿哥这番话好似是在拒绝邀请一样,他从头到尾就就没表露过想要留他一道用膳的意思,多厚的脸皮才能坦然的说出这番话?贾赦咂了咂嘴,自己同三阿哥果真是气场不和。“三爷急着要离开的心情我自然是理解的,身为男人怎么能让美人久等?”贾赦满脸都写着“我明白”对着胤祉笑得别有用心。
的确也是别有用心。
一日日越发黑化的十阿哥胤俄就懂了,立刻接过话头:“不愧是英俊潇洒之中带着儒雅气息的三哥呢,家有娇妻美妾,外面还有红杏怒放,真让人艳羡。”
事情的确是真的,想到对方的身份,事情绝不能曝光。
胤祉立刻就要否认,贾赦却先一步开口,他道:“我瞧您今日红光满面桃花盛开,若不是姑娘那就奇了怪,难不成还是……”听贾赦这么说,老九老十秒懂,他们就嘿嘿笑起来,不是漂亮姑娘还能是伶人不成?胤祉恨不得给自己两耳光,前次的教训还没吃够,他竟然在贾恩候跟前拉了嘲讽,对方一语道破他出来的目的,否认吧,这种事一查就明白,承认吧,又拉不下脸。胤祉想了想说:“别胡闹,我是有要紧事。”说完他没在给贾赦说话之机,转身就走。
见三阿哥走远了,老十嘿嘿笑道:“仔细说说,到底是怎么回事?老三真是去和人幽会的?”
贾赦提起旁边的青花瓷水壶,给自己斟到七分满,抿了一口之后才悠哉哉开口说:“算命之人不打诳语,我既然敢说,那就是有根据的,他的确是去会美人,还是一位在京城里很出名的风尘女子。”
大老爷说得太文雅了。
胤禟和胤俄对了个眼神,他们自觉替换了一种说法。
这么急急吼吼说是有要紧事就是嫖女支去了?
胤禟有深入调查的意思,能拿住其他兄弟的把柄是好事,不过,这种事背地里做就好了,不能拿到台面上来说,便当此时,掌柜亲自敲门,给他们上了满满一桌的菜。美端上来一样,大老爷的眉头就皱起一分,在最后那盘放好之后,他终于开口了:“这是我们的?好像多了些。”
掌柜的笑得特别谄媚,他道:“多出来这些是我们鲜味楼免费赠予三位贵人的,希望您吃得高兴,有什么意见尽管提,我们一定虚心接受。”
这还没下筷子,能提什么?
两位阿哥就想尝尝味道,贾赦却开口了:“不用常,我看看就知道这菜不错,不过,你这心肠有点不好,长着一副奸商之相,价格方面铁定有水分。”
给他跪了,掌柜在酒楼里摸爬滚打无数年,他见过各种刁钻的客人,也应对过各种杀价的说辞……今天之前,鲜少有人能站到他的便宜,这个记录显然要被大老爷破掉了。
在京城里,许多百姓不知道皇帝长啥样,却都认识贾恩候,鲜味楼这掌柜的也不例外,他憋得脸涨红,想说自己做生意最诚信,正派的很,对上大老爷那双洞悉世事的双眼,就有一种无所遁形的感觉,他还在纠结,大老爷就看着他的气色抖起他干过的亏心事来,虽然不够具体,和他的经历却完全对得上,掌柜的直接给跪了,实实在在的跪了,早就听说从贾天师嘴里从来说不出好话,他要是点你的名,基本上就离死不远了。虽然的确说过想见识一番这样的话,那只是说说而已,鲜味楼这倒霉掌柜压根没当真……
直到今天,他终于明白一个道理。
饭可以多吃,话不能乱说。
“天师我是不是要大祸临头了?”
“这顿算我的,您给提点几句,我以后绝不做亏心事初一十五都去庙里烧高香求化解啊!”
……
小子不错嘛,觉悟很高。
左右不费劲,贾赦加了块糯猪皮吃着,慢条斯理的说:“你天天数着金银安稳当了这么多年的掌柜,不是土命便是金命。金命之人做金属性之事,能发展得好是应当。五行之中还有土生金这个说法,土命之人也很适合经手钱财……说是如此,京城在大清朝之北,属于玄武管辖之地,五行属水。我瞧你人生起伏颇大,早年并不得志,不过占迁移运,离开故土之后就会有所作为,这说明水属性与你的命格相生,金生水,土克水,这么看来你应当是金命。为什么早年不得志,因为家在南边,南方朱雀属火,而火恰好克金。”
贾赦一边说一边抬手让对方起来,那人是读过书的,识字不假,却没学到气节与风骨,若非如此他也不会跪下求大老爷指点。贾赦几句话就把他镇住了,从前听说就连达官贵人想要从贾天师那里得一句批命,也要想不仅的法子,如今看来,此言有虚。
掌柜激动得很,一个劲的对对对,热情的介绍自己,说他是哪里人。
的确是南边来的,他生辰八字属金,不仅适合在京城发展,最掌柜也是正好,能够这样恰到好处便是迁移运在催动,按理说,他只要不离开京城,做不了上等人至少也能衣食丰足,瞧如今的面相却有败运之照。
“你且想想,头这一年可有做过什么重大决定?是成了亲?还是喜得贵子?”
“我早些年就成过亲,那是穷困,婆娘丢下我儿跟人跑了,之后我就没再娶过,要说的话,倒是有一件事,我去年买了个院子,离我儿入学的书院不远。”
那掌柜说是风就是雨,恨不得立刻将人拐去,他想着贾恩候这种名满京城的大师竟然愿意指点他这个无名小卒,简直是八辈子修来的福分。贾赦却瞥他一眼,道:“老爷我今儿个是来请九爷十爷吃饭的,菜刚上桌那又走人的道理?”
“……”那不是怕夜长梦多?不然谁会说这种得罪客人的话,“不然,您吃完在高抬贵腿跟小的我走一趟?”
贾赦还没答应,那掌柜又开始嚷嚷:“您就当可怜我,相逢即是缘分,这桌菜算我的,以后您来吃我都给最低价,行行好,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
倒不是被他的阵仗唬住,贾赦是想到自己得龙气相助进入天人合一之境,的确应该适当的回馈天下苍生,也当是积点福德,让天道知道他是大大的善人,以后多顿悟几回。“行了,吃完这顿我就与你走一趟,老爷我看相算命改风水都是要收钱的,给多给少全看你的诚意,话就说在这里,别在这儿打扰,你出去。”
出去,立刻就出去,用滚的都行绝不多呆!
那掌柜鞠了个躬,然后退得贼快。
等包间门再次关上,九爷就啧了两声:“在京城这片,先生的名头比我们做阿哥的还盛,真是让人羡慕!”贾赦瞥了这拈酸说话的装x货一眼,道:“我倒是很乐意用家喻户晓的名声换九爷的钱财。”
“……你这人真是好没趣。”
“这是对不起您,我就这德行。”
这是玩笑,谁也没当真,吃了几口之后贾赦就想起正事来,他放下筷子,将嘴里的蛋羹咽下,看向九爷那方说:“有个事我想问问。”
都这么熟稔了,胤禟也不废话,“说。”
“您也知道我接了圣旨要在万岁爷生辰那日进宫去起平安卦,是不是还得准备一份贺礼?”听他说完,胤禟连考虑也没有,直接答复说是,“要说宴会本身,在宫里或者平民百姓家都一样,图个热闹而已。老百姓喜欢听戏,这个宫里也有,除此之外还有歌姬和舞娘助兴。别家的寿宴,东西是直接入库,不当着众宾客的面拆开,这是留体面的做法。宫里头却不同,皇阿玛庆生,从后宫妃嫔到受邀进宫的大臣,要逐个奉上贺礼,无论是太高档或者太不上台面,赶明就能传遍京城……要我说,平时你怎么抠都成,这回一定要慎重。”
贾赦皱了皱眉,“我倒是盯着一品将军爵位,却没有官职,总不好压着朝廷大员。”
“……谁让你摆阔?我的意思是,你得拿出配得上自己身份的物件。”
这还不如送金子,配得上身份的是什么?
神将图还是八卦镜?
这顿倒是没吃多久,因为两位阿哥都想看贾赦辨风水,就跟着走了一趟,掌柜的简直受宠若惊,他报出地名然后就跟着轿子走,一路上都在想,待会儿甭管几位贵人碰了什么,他都要收藏起来做传家宝,两位阿哥加上一位万岁爷亲封的天师,他从没见过这样大的排场。
从前的时候,贾赦看风水还要仔细辨别,如今进门就瞧出不对来,这掌柜会大难临头还不是因为做的亏心事太多,而是这宅子,出现了龙虎斗。
辨气就能知道,前面院子白虎位有古怪。贾赦没费心解释什么,而是直说要动土,立刻。掌柜连连应是,根本不敢拒绝,胤禟就打发小路子出去将轿夫找来,从贾赦指的位置挖开,就发现一个朱红色木箱子,贾赦没让他们抬,而是亲自上前去将箱子打开,里面是一尊青铜打造的苍龙。
苍龙者,东方青龙也,角、亢、氐、房、心、尾、箕七宿的总称。
贾赦有仔细看了几眼,然后叹了口气,“这尊青龙恐怕是皇家御造的,从它外面包裹的紫气就能看出来,因为埋下去的时间太长,风水变更过多,铜龙身上的气息紊乱,并且是紫中泛黑,露凶光。搬过来之后,你图谋之事总是不成,便是这尊青龙在作祟。站在院子里,面朝大门的方向,左青龙,右白虎,前朱雀,后玄武。”
“你这尊煞气颇重的铜龙埋在白虎位,造成龙虎斗。龙斗不过虎,蛇斗不过猫。青龙主男子,白虎管女子,这尊铜龙激活了右边的白虎位,让府上频频出事,男子做事总不成。”
只是这样,那掌柜脸色已经很难看,与从前相比,这一年的确是不顺,本以为是正常的波折,没想到还有这样的因由,“大师!不,祖宗!祖宗您帮我看看到底如何是好?”
贾赦遇到的极品不少,当着两位阿哥的面直接管个毫不相干的人叫祖宗真是从未有过,他险些噎着,缓过劲来才说:“我做法给你撤了这尊乱风水的青龙,你买一对玉麒麟回来,埋在这个位置。玉便是石,石便是土,将麒麟埋在这个原本放箱子的位置,土土相生催发麒麟之福瑞,清除煞气。你再往自家门楣上挂一套五帝钱,这样就够了。”
……
虽然没怎么听懂,不过,他好歹明白怎么做,就点头说知道了,贾赦这才催动玄力,将这尊铜制的青龙包裹起来,团住煞气,让两位阿哥将它抬出来。商周时期打造上了年份的铜龙不是普通人碰得的,胤禟和胤俄虽然没有帝王运,好歹是皇子,身负紫气。亏得有他们在,否则还得费不少功夫。
“却只有你敢使唤当朝阿哥,凑个热闹竟被使唤下起苦力来。”话是胤禟说的,贾赦本人也挺感慨,“这玩意儿旁人碰不得,麻烦二位爷。”
从口气上,胤禟就明白了贾赦的意思,这样的话他的心情倒是好了点,果然将这口不大的箱子抬进轿子里放好,转身就听到骗子天师在忽悠鲜味楼的掌柜。因为有那把青铜匕首做前车之鉴,这人就觉得从自家院子里挖出来的这尊铜龙也是凶煞之物,方才不是说了,龙虎相争,煞气相生。他求着贾赦将铜龙带走,还去了一百两银子交给他:“我家业小,给不起千金之数,只能聊表心意,请天师不要嫌弃。”
贾赦果然伸手接过来,他当然不嫌弃了,能够拿到那尊铜龙就是赚大发了,再有百两银子这一趟走得忒值!方才还在为送什么礼给康熙而发愁,问题竟然这样离奇的解决了,这尊铜龙对旁人而言是又凶又煞,只要大老爷将包裹它的煞气除尽,给康熙正好。
只有九五之尊才配得上这样的青铜像。
轿子让给铜龙坐,大老爷是步行回去的,他再三对两位阿哥仗义援手表示感谢,转身进门之前却被胤禟叫住了。玄门大师真是不得了,本来说还他的人情,特地找了鲜味楼请客,结果还是没给钱,几句话外加走一趟的功夫不仅得了那无知掌柜的感谢,收了银两,还到手一尊贵重的铜质青龙。胤禟唤他道:“爷亲自帮你搬回来,总得说说这到底是什么来头?我却不信青龙会是奸邪之物。”
贾赦也不瞒着,答复说:“我只说它因为埋的地方不对,让龙虎相斗生了煞气而已,这尊铜龙本身的确没什么问题。我方才说,这是皇家御造,的确不是瞎扯,若我没看走眼,这应该是商朝的东西,到现在应该是三千年左右,别看它做工不精细其价值不可估量。”
他把来头道破,胤禟两眼放光盯着那朱红色的木箱子,简直挪不开脚,恨不得据为己有。瞧他这样,贾赦才补了个后话:“的确是好东西,一般人却消受不起,龙虎斗已经形成多年,煞气过重,任谁拿到都是有百害而无一利。”
“既如此,你为何搬回来?”
“因为我会除煞!”说着他又提醒道,“但凡是土里出来的东西,切不可随意拿,没准就要犯煞,尤其是掘坟挖出来的东西,更需要慎之又慎,九爷是聪明人,想来不会为一点小利置自身于危险之中。”他说得特别轻描淡写,却险些让胤禟吐血三升,早知道自己也学一学玄门法术,关键时刻真是忒好用了。
普通人不能碰的,他能。
普通人不知道的,他知。
……
玄门不愧是道门九派之首,难怪会遭人嫉恨险些灭门。
他要是干这行,遇到贾恩候这样的也恨不得搞死!
胤禟是真想多了,这龙对普通人家的风水没有助益,因为它紫气太过浓郁,非帝王不可用。要是下摆放,没准会刺激到其他位置,搅乱全局。这尊铜龙的价值的确是难以估量,毕竟是上了年份的东西,还是皇家制造的……不过,命格不够买回去就是催命符,放眼整个大清朝,能用它的有四人,康熙以及他占帝王运的三个儿子。给康熙能够镇压邪气增旺紫气,至于胤礽几人,是催旺还是直接扼杀原本拥有的帝王运很难说。
玄门好歹是道宗里的名门正派,贾赦干不出有违天道之事,这玩意儿唯独康熙用着妥妥的安全,无副作用对自身还有助益,自然就给他咯,正好需要准备一件礼物。
贾赦将阿哥们送走,想要想法子将铜龙完好无损的运会自个儿院子去,还没上手,秋桐就过来了,她行了个礼微微垂着头说:“太太瞧着不大好,老爷您是否过去看看。”
邢氏不好也不是一两天,自从问了自己的命道之后,她非但没朝着指点的方向去努力,反而疑神疑鬼搞起歪门邪道来。用膳的时候不给上汤,洗脸洗澡水量少得惊人,井口葺得有人那么高……只要是同水有关的东西,她完全抗拒,生怕自己真的遭了厄运。贾赦说过她的,她就像惊弓之鸟,说再多一点用也没有。稍微停顿了一下,贾赦问道:“所为何事?”
秋桐答曰:“听说是厨房做了灌汤包,太太没注意,一口咬下去险些呛着……方才请了大夫来看,又发了好一通脾气。”
呵呵。
灌汤包……又惹她了?
对于饭桌上没有汤,贾赦的意见已经很大,因为从前在汴京,城东头卖早点的贼多,各种包子简直吃腻了,他对灌汤包的确没什么爱好,却不妨碍以这个做理由对邢氏开刀。贾赦给了邢夫人足够的权力,除了大笔开支,后院之事基本放手不管,在菜色的安排上也是尽量适应,一惊一乍到这份上真是够了!
贾赦将秋桐打发了,在箱子外面镀了层玄气,这才让王善宝找了两个人来将它抬进去。将东西在书房里放好之后,又提醒道这玩意儿普通人碰了要倒大霉的,没他在旁边可千万别伸手去碰。在大房这边,贾赦说的话比圣旨都灵,听了这话谁也不敢靠近,方才帮着太箱子的脸色难看极了,“方才有我守着,不打紧,你们放下之后就别再碰,否则老爷我就管不了了。”贾赦说完就除了书房,径直往邢夫人的院子去,进去就听到她在叮嘱房里的丫鬟,那些东西绝对不能让她看到,否则就收拾东西滚蛋。贾赦一个眼神组织通报,站在门口听了一会儿,这才往里去,邢氏坐在床沿边,见贾赦进来赶忙迎上:“老爷今儿个真早。”
“不早能看到你胡闹?”
邢氏脸色变了几变,她将丫鬟们打发出去,就用帕子抹起眼泪来:“是您说我命犯水厄,妾只想长长久久的陪着老爷……这样也是被逼无奈。”身为玄门大通大智者,贾赦上辈子没成过亲,甚至连色/欲也从未有过,他很注意修身养性,对这些很是寡淡,也不懂得界定女子好看与否。即便如此,邢夫人以四十岁的高龄做出这等娇女状,他依然感觉到不适应。
“你莫搞这些幺蛾子,多烧香拜佛比什么都强。”
这话说了许多遍,真没用,邢夫人不像二房王氏那样喜欢念佛,这种高雅意趣她真的欣赏不来,虽然觉得举头三尺的确有神明,让她偶尔拜拜可以,每天用很长时间待在佛堂绝对不行。邢夫人就说:“已经按照老爷说的做了,会不会有用也不好说,还是防范着好。”她摆明是吃了衬托铁了心,贾赦叹口气,“罢,你要怎样都好,我也懒得管,以后用膳就分开,琏儿那边自己开火……至于万岁爷的生辰,你就不要去了,老爷我没本事让御膳房撤掉汤品,禁酒更是不可能。”
听到前半截的时候邢夫人还松了口气,虽然按理说王熙凤应该伺候她这个做婆婆的,不过,看到那张尖酸刻薄的脸,再听她说两句“我们二爷怎样”“今天接到那位官太太的帖子”,还吃个屁,气都气饱了。
老爷的生辰宴那天,几位阿哥福晋夸了王熙凤两句,那之后风向都变了,本应该巴结她的夫人太太们全都改了道,过去这一个半月,王熙凤过几天就能收到别家太太小聚的帖子,她却鲜少有……简直欺人太甚。想去讨说法吧,这事怪得着谁?就这样吧,她每天都能被儿媳气晕过去。老爷这个提议虽然让她刁难王熙凤的机会变少了,不见面就不用怄气,这也是好事。今儿个铁定就是那贱人吩咐大厨房准备的灌汤包,想呛死她!
她只是看到水会胡思乱想,看到王熙凤会暴躁……这种小问题在进宫面前都不算什么,邢夫人是低门矮户出身,进荣府给大老爷贾赦做填房已经是意外之喜,混账了那么多年的老爷竟然翻了身,青云直上成了有封号的天师,她这填房太太的身份也跟着水涨船高,本以为这就是人生的巅峰,最快意时期,没想到还有进宫这样的惊喜。
皇宫那是平民百姓压根不敢肖想的地方,她原本没觉得自己能去,圣旨上只说请老爷,没说让她一道,听他方才说的话,原本应该是打算带自己去的。邢夫人笑得特别谄媚,道:“老爷你放心,我能忍的,绝不给你丢脸。”
“……进宫就能忍?在府中就惊乍至斯?”
贾赦终究没抹除她的资格,虽然折腾了不短的时间,因为不信他的话,自个儿闷着头瞎折腾,命格并没有什么改变。既然不知道什么时候这个婆娘就没了,这之前多满足她也没什么不可以。贾赦给了邢夫人准话,让她打点好自己,不用太富贵,得体就成。他虽然袭了爵,只能算半个官家,府上并没有人为朝廷做事。
听他这么说,邢夫人就来劲了,她道:“也不知二房那边有无音讯,母亲可是一品诰命夫人,应该也在其列……”她说这话声调太古怪,一听就知道是在嘲讽,贾赦瞥她一眼,“管好你的嘴,记得祸从口出这句话,当心被唾沫淹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