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飞的这些话,给关海山带来了前所未有的震撼,听得他心跳加速,脸颊发烫。
惭愧!
惭愧啊!
陆飞语气平和,但字字珠玑,每一句话都如同一根锋利的钢针,深深地刺进关海山的心房,让他渐渐衰老的心脏,不由得阵阵抽搐。
坐在办公室内看数据,所有情况全部来自下边人的汇报,这些话毫不留情面的揭开了自己最大的失误,以及工作上最大的弊端,这是活生生的揭自己的伤疤,不但揭开了伤疤,还连带着血肉一并撕开,让他痛彻心骨,但是,关海山对陆飞却升不起一丝的怨恨,因为陆飞讲的这些,完全是金石良言。
陆飞说的没错,想要了解最真实的情况,其他人的信息都不可信,每个人的思维方式不同,而且,只要是人,难免带有感情色彩,耳听为虚,眼见为实,唯一能够信任的,就只有自己的眼睛。
想当初,老师在位的时候,每年超过一大半的时间都是在基层度过的,在自己师兄弟面前,老师也不止一次告戒他们,要多下基层,才能了解下边队伍真正的困难和需要。
可是,真当自己坐上这个位置,却把老师的教诲抛于脑后,是工作太忙没时间吗?
不是!
自己目前还只是神州考古总顾问,而老师在位的时候,可是兼着历史,文化等好几项重要工作,身兼数职,老师都能将大把的时间用在基层,自己这个干巴巴的考古总顾问为什么就做不到呢?
冷静下来关海山认真反思,即便自己不愿意承认,但有些事情也注定是事实,自己不是没有时间,而是根本就没有考虑过下基层了解情况。
坐上这个觊觎多年的位置,自己仿佛被虚荣冲昏了头脑,潜意识中,就喜欢坐在宽敞舒适的大办公室中,享受秘书的服务,接受下边人卑躬屈膝的汇报工作,用一个词来概括,那就是利令智昏。
自己在老师坟前顿足捶胸的发誓,要完成老师的遗愿,带领神州考古队走向辉煌,这是一句口号,可自己上任这一年多来,为了这句口号做了几件实事儿,仔细回想,关海山毛骨悚然,好像一件都没有。
自己上任连同文保和警局破获的盗墓走私大桉,让自己在考古队中稳住了局面,可只有他自己知道,这些线索全部来源于破烂飞。
中州挖掘被泥石流掩盖百年的守墓庄园,成为去年十大考古事件之一,但这个项目最大的功臣,依然是破烂飞。
宝岛方面搞事情,把神州考古队推上前所未有被动的局面,最终完美解决,并反败为胜,狠狠敲了宝岛方面一大笔,但是,力挽狂澜的人,却还是人家破烂飞。
自己还恬不知耻的认为这一年的工作可圈可点,现在想想,如果不是破烂飞屡次帮助,那个冬暖夏凉宽敞舒适的大办公室,自己还能做的下去吗?
自己若是被领导从那个位置踢下来,自己如何完成老师的遗愿?
别说完成遗愿了,真要是那样,自己还有何颜面面对老师啊!
以前和最近一年来的一幕幕,如同放电影一样从关海山脑海中快速闪过,渐渐地,关海山的衣衫,被冷汗完全浸透,微风拂过,关海山激灵灵打了个冷战,头脑渐渐清晰,而且越发的清明起来。
陆飞这些话,犹如当头棒喝,终于敲醒了利令智昏的自己,苍老的眼窝中,渐渐湿润了。
“老关,你没事儿吧?”电话那边好久没有声音,陆飞皱着眉头问道。
关海山晃晃头,自嘲的笑了笑:“我没事儿,破烂飞,我谢谢你了!”
关海山虽然没说为什么要感谢,但从他的语气中,陆飞已经完全明白。
陆飞长出一口气,嘴角翘起一个自然的弧度,心中顿感轻松,看来,这老东西是真的醒过来了。
早在关海山跟自己暗中较劲的时候,陆飞就发现这老犊子心态有问题,但那时候,陆飞却没有任何表示。
那时候,关海山上任尹始,刚刚体会到权力的美妙,根本不可能接受忠告,而且,这老家伙对自己心存戒心,自己跟他谈,只能起反作用。
若是其他人,陆飞也懒得管这受累不讨好的事儿,但这个人是关海山,自己却不能不管。
孔繁龙对自己恩重如山,他的遗愿,已然成为自己的一块心病,无论如何,自己也要帮他完成。
而关海山是孔繁龙的徒弟,他坐上这个位置,代表的不是他一个人,他的一言一行,一举一动,都代表着他老师孔繁龙,如果他被赶下台来,会给孔老的名誉带来无法挽回的损失,这一点,陆飞绝对无法接受,所以,为了孔老的名誉,自己也必须帮助他,况且,以他的名义完成孔老的遗愿,也是实至名归的最佳安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