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房内,祁父祁母的争执在祁慕颜的好友陆星辰来了之后,才画上句号。
两人说是让陆星辰好好劝劝祁慕颜,估计出了病房,又得因为宋攸宁这事儿争论不休。
病房门关上的那一瞬间,祁慕颜深深地吐了一口浊气,靠在沙发上,苍白的脸上是出乎意料的平静和淡然。
好友没见过这样的祁慕颜,以为她是因为手毁了之后的自暴自弃。
“小七,咱们再想办法……”这话说出来,陆星辰自己都有点不信,“实在不行,我偷偷找人弄死宋攸宁给你解气?”
祁慕颜缓缓回了思绪,“又是她……她的名字怎么老是阴魂不散?”
也许是深有感触,陆星辰倒豆子般将最近听到的传言都跟祁慕颜说了,“是啊,就是阴魂不散。而且我觉得她肯定知道秦伯母以前喜欢她生父,利用秦伯母的喜欢故意接近你们家阿时。她想要在圈子里站稳脚跟,光靠她自己肯定是不行。可她把主意打在你们家阿时身上,还对你下手,这就太过分了!”
越说,陆星辰越气,好像被抢了未来老公的人是她一样。
果然……所有人都认为祁慕颜和秦遇时是互相喜欢的。
祁慕颜从沙发上站起来,走到窗户边,额头轻轻地靠在冰凉的窗户上,“阿时竟然为了她,连他们已经结婚这样的谎话都说得出……”
陆星辰一听,不淡定了,“那个女人到底用了什么手段勾引你们家阿时?这也太不要脸了吧!不行,我一定要教训她!”
“你别冲动,”祁慕颜淡声道,“她好歹是薛伯父的女儿……而且,已经让她弟弟要当众给景和道歉。”
“就这样?”
祁慕颜点点头,“你知道对穷人来说,什么最宝贵吗?”
“那……应该是钱吧?”
“不,是自尊。”
陆星辰不太懂,总觉得对穷人来说最宝贵的应该是钱。
陆星辰不知道的是,如果穷人连自尊都没了的话,就真的一无所有。
“但你以后都不能拉琴,你……”怎么办?
这要是伤在别的地方,可能修养一段时间就好了,但伤在手指……
祁家那边最在意的,也是这个。
祁慕颜只是浅浅地说道:“不拉琴……也挺好……”
她声音太轻,以至于陆星辰听得并不清楚,陆星辰现在一门心思想的就是,怎么神不知鬼不觉地教训宋攸宁。
过了很久,祁慕颜手机响了起来,她看了眼来电,跟陆星辰说:“星辰你先走吧,我想去睡觉。”
“你一个人可以吗?”陆星辰始终是担心的,先前听祁伯母说祁慕颜将自己关在病房里,除了医生,谁都不让进。
她担心祁慕颜又要进入那种状态。
祁慕颜没有回陆星辰,径直走进了房间。
黑暗中,手机屏幕亮着,葱白的手指按下接听键。
“听说你受伤了,要不要我过去看看?”男人低沉的声音从电话那头传来,语气像是在关心她,却又像是随口一提。
祁慕颜坐在黑暗中,目光落在没有拉严实的窗帘处,一束光线穿过缝隙照射进来,除此之外,房间里面一片幽黑。
“没事,一点小伤……然后,我可能要结婚了。”
电话那头顿了半秒,紧接着嗤笑一声,“和秦遇时啊?那恭喜了。要什么结婚礼物?我觉得你上次穿的那套情~趣~内~衣好看,送你九千九百九十九套,你天天穿给他看,嗯?”
祁慕颜紧紧地攥着手机,“你送得出手,我自然就穿得上身。”
电话那头的男人似乎在抽烟,轻微的吐气声直抵她的耳膜,伴随着他沙哑的带着警告的声音,“颜颜,你试试。”
“等他和宋攸宁离婚了,我就天天穿给他看。”
“谁?”电话那头的声音陡然提高了几度。
祁慕颜一字一顿,清楚明了地将宋攸宁三个字准确无误地传达给了电话那头的人。
“宋,攸,宁。”
……
狭小的室内,宋攸宁被秦遇时重重地抵在墙壁上,手腕上力道有多大,就彰显着这个男人现在有多生气。
他冷不丁地松开她的脖子,改为拧住她的下巴,他往前抵近,“是不是我忙着没功夫理你,让你产生一种我非常好说话的错觉?”
没有……
宋攸宁屏住呼吸,大气不敢出,二话不敢说,连噙在眼眶里的泪水都不敢掉下来。
“把眼泪收回去。”
他喊她收回去,她就真的不敢让眼泪掉下来。
什么眼泪要掉下来,戏才算做足。眼泪要落在在乎她的人的心坎上,那眼泪才算是珍珠。
现在宋攸宁的眼泪,不过是泪腺分泌出来的液体。
“秦夫人她……”宋攸宁担心秦夫人的情况。
秦遇时真的是气急了,其实现在也才想明白,如果刚才母亲没有晕倒,可能他们现在还在病房里争论不休。
但母亲受气是真的,父亲憋着一肚子气也是真的。
“不想看我我妈因为你的事情着急,就少做点不顾后果的事情。这次我妈是没事,再有下一次,”秦遇时挑起她的下巴,迫使她看着他森冷的眼,那双眸子中是一望无尽的深邃,“我让你……拼了命都想护着的人,因为你鲁莽的行为而付出代价,而你,什么都做不了。”
话落,秦遇时松开宋攸宁的下巴,一眼没看几乎虚脱的宋攸宁,转身拉开小房间的门,大步走了出去。
宋攸宁下意识抬手遮住眼睛,刺眼的光线让她一时间难以适应。
她缓缓地顺着墙壁滑落下来,她失魂落魄,满眼泪光,眼皮子稍稍一动,眼泪都跟着滚了下来。
她想过很多次,如果三年前的那场车祸,继父没有将方向盘打向副驾,现在被埋在地下的人,应该就是她。
是不是被埋在地下,就不会有这么多痛苦和艰难?
那样的念头在宋攸宁的脑海中一闪而过,如果她都不能坚强起来,就没有人替她勇敢。
她想要的,不过是和母亲,和弟弟能重新回到他们的小家里,这很奢侈,很艰难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