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说宋攸宁在对待这段婚姻上有什么心虚的地方,那就是从一开始的时候她接近秦遇时的目的,并不单纯。
就像祁慕颜说的那样,她将秦遇时当成汪洋大海中的一根浮木,将他当成能救她出困局的恩人,所以她和秦遇时结婚了。
宋攸宁在短暂的失神之后,回过神来,对祁慕颜说道:“七小姐,我知道你对我有敌意,甚至是恨意,因为是我弄伤了你的手,我真的觉得很对不起你,我有在尽力弥补你。”
但不管是祁慕颜还是祁家,并不接受她的弥补,就一直让她记挂着这件事。
“但是七小姐,我对你的歉意不足以让你对我所有的事情……颐指气使。我承认我和遇时刚在一起的时候,目的不纯,是想要借助他和秦家的背景帮我夺回薛家。”宋攸宁顿了一下。
她语气不疾不徐,没有很生气,也没有显得非常好欺负,她只是在叙述一个事实。
“感情的事情谁也控制不了,我在这个过程当中喜欢上了遇时,他也喜欢上了我。我知道自己不完美不优秀,甚至还有很多缺点,所以很多人都不看好我和遇时的这段婚姻。”宋攸宁道,“但婚姻幸不幸福,只有我和遇时最清楚,任何第三者都没有资格来评价我和他的婚姻。”
楼道里面很安静,只有宋攸宁淡声开口的声音。
站在她对面的祁慕颜神色依旧淡然,眼神中是与生俱来的高傲与睥睨一切。
那眼神似乎在说,不管宋攸宁说什么,在她眼里看来,都是狡辩。
所以还是那句话,相信她的人不需要解释,不相信她的人没有解释的必要。
“我知道你和遇时是从小玩大的朋友,你们那么多年的友谊是旁人无法破坏干扰的。我也相信,如果你遇到什么事情,遇时会毫不犹豫地帮你。但……你们只是朋友,帮你是情分,不帮是本分。你不该滥用你们的友谊,去做伤害你们友谊的事情。”宋攸宁一点一点地将气场找回来。
在弄伤祁慕颜手这件事上,宋攸宁知道自己的确是亏欠了祁慕颜,所以宋攸宁处处让着祁慕颜。
但一码归一码,宋攸宁对祁慕颜有亏欠,不代表她就能在宋攸宁与秦遇时的婚姻上指点江山。
更何况,祁慕颜都算不上秦遇时的前女友,就更没有管他们婚姻的借口。
“如果,你单纯地是因为讨厌我而不想让我和遇时在一起,七小姐,这恐怕不能如你所愿。”宋攸宁语气谦恭,但是态度强硬,并不让祁慕颜有任任何破坏她和秦遇时婚姻的机会。
祁慕颜被宋攸宁一长串的话说得没什么好说的。
可不就是那样,祁慕颜仗着自己是受害者,就一直以受害者自居,恨不得所有人都觉得对她有亏欠,恨不得所有人都对她唯命是从。
那些和她一起长大的朋友会让着她宠着她,但是其他人……和祁家没有直接利益关系的人,就完全没有宠着她的必要。
她并不是全世界的小公主啊,她只是那一波人的小公主。
祁慕颜脸色慢慢沉了下来,对宋攸宁说:“是因为你伶牙俐齿,牙尖嘴利,所以他们才喜欢你的?”
除此之外,祁慕颜想不到任何别的理由,一个样样都不如她的女人,却得到了秦遇时和韩旌羽的双重喜欢。
凭什么?
“这个啊……”宋攸宁认真地想了一下,“我觉得你得去问遇时他为什么喜欢我了。”
那宋攸宁其实自己也想知道,秦遇时到底是为什么喜欢她的。
是因为那次在宴会上,她不顾一切地帮忙躲开了差点砍中他的那一刀,还是因为别的什么。
原因,还是得去问秦遇时。
“不过七小姐,如果你真的还在意你和遇时的友谊,就不要让他夹在中间难做。我已经做了退让,希望你也能考虑一下遇时的感受。”宋攸宁最后要对祁慕颜说的,就是希望她们两人的关系不会让秦遇时夹在中间。
她们两要是有矛盾,那还是得秦遇时出面解决。
一次两次可能没什么,但三次四次,甚至是五次六次呢?
宋攸宁觉得秦遇时肯定会烦,到时候就看秦遇时选择她,还是选择他与祁慕颜的友谊。
不过宋攸宁并不希望看到那样的事情发生。
说道这里,宋攸宁觉得自己该说的都差不多说完了,她问祁慕颜:“七小姐,你有什么要对我说的吗?”
祁慕颜现在差不多都要气炸了,从小到大都是被捧在手心宠的公主,不管是何种形式的宠,总之是宠着的。
在照片的事情之前,没有人像宋攸宁这样对她说话。
最后还说什么“有什么要对我说的吗”,她真以为嫁给秦遇时,成为秦太太,就算是正式宁城上流圈子?
“宋攸宁,你别太得意。”
宋攸宁无意再激化自己与祁慕颜的矛盾,所以当祁慕颜放狠话的时候,她并没有接茬。
但就是宋攸宁没有接茬的态度,让祁慕颜觉得自己被蔑视了,还是被一个私生女蔑视的。
这种耻辱,是祁慕颜从未遭遇过的。
她的心里,是前所未有的愤怒,急于想发泄什么。
最后,宋攸宁在祁慕颜要发作之前,率先说了再见,她总不能继续留在这里,让两人的矛盾激化吧?
还是先走……
还是别那么刚……
在宋攸宁走了之后,祁慕颜气得脸发红。
本来她都处于上风了,可是片刻她就被宋攸宁的气势碾压。
她真不知道宋攸宁哪儿来的底气?从秦遇时那边来的吗?
难道不是宋攸宁滚蛋,秦遇时和祁慕颜的友谊才不会受到半点影响,他更加不会夹在她们两人当中难做。
这些道理,宋攸宁都不懂吗?
越想,祁慕颜越觉得气愤。
而她气氛的根源,大概是来自于照片的事情,最终的最终,当事人之一的韩旌羽,并没有出面解救她,任由她在舆论的风暴中自生自灭。
而她将韩旌羽的不作为的原因,归咎在宋攸宁身上。
……
宋攸宁从楼梯间这边离开之后,也是在外面整理了一下情绪。
她没想真的去说祁慕颜什么,祁慕颜可能因为最近照片的事情很烦躁,但这并不能成为她攻击宋攸宁的理由。
何况宋攸宁不是逆来顺受的性格,别人说什么她都得听着,她不是。
在感觉到祁慕颜可能会对她的婚姻做出她觉得的走向时,宋攸宁暂时收起了对祁慕颜的歉疚。
但在说完那些话之后,宋攸宁就知道先前下定决心要祁慕颜好好谈谈,就算不能和解,也不要让秦遇时夹在中间难做这件事,算是黄了。
所以现在,她在寻思着待会儿怎么和秦遇时说她和祁慕颜谈崩了的事情。
有些……无解。
不过宋攸宁在回病房的时候,意外发现宋星河也在,而且两人的关系很融洽,在说着关于高考志愿的事情。
其实宋攸宁有点像那种典型的家长,只看中最后的结果,比如每次考试,宋星河都应该在年级第一,但很少关心弟弟未来想做什么。
一来是不太懂那方面的事情,毕竟宋攸宁当年高考是体育生直荐加捐了一个图书馆。
宋星河想要考的物理方面的东西,并不在宋攸宁了解的范畴之内。
进去的时候,就听到秦遇时跟宋星河说在物理方面,还是国外的学校占优势,如果他想出国读书现在其实可以准备起来了。
宋攸宁只听到出国两个字,就问宋星河:“你打算出国吗?”
其实,如果宋星河真的打算出国的话,宋攸宁得重新计算一下手中的钱。
她不能因为和秦遇时在一起了之后,就肆无忌惮地用他的钱来帮助她家里的每一个人。
她承认自己是因为秦遇时的背景所以和他在一起,但是接受不了自己一而再地接受秦遇时的帮助。
“没有,只是刚刚提起这件事。”宋星河先声开口,“国外太远了,不想去。”
宋攸宁不知道宋星河这一句“不想去”是真的不想去,还是因为去不了而不想去。
她想说什么来着,但顾及着秦遇时还在,也就将话都咽了回去。
虽然她和秦遇时是夫妻,但夫妻之间也并不是百分百将自己的情况告诉对方。
她知道秦遇时肯定也有什么事情是不愿意和她讲的。
“你要是有什么升学方面的事情,尽管来找我。”秦遇时对宋星河说道,他对自己这个小舅子的前途,也是操心的。
这就让宋攸宁不由得想到先前,可是秦遇时亲口跟她说,宋星河的事情不由他管。
现在却主动让宋星河有任何升学方面的事情,都可以去找他。
这大概就是传说中的大型打脸现场。
也亏得宋攸宁但是没有录音,要是有录音,现在放出来给秦遇时听,一定非常精彩。
“好啊,我姐就不懂这些事情,还好姐夫懂。”宋星河明着帮秦遇时说话。
那样宋攸宁就不乐意了,说道:“你以前没有姐夫的时候,也不见你问我这些事情啊,你要是问了,我肯定能给你说出个一二三四来。”
“我相信你能说出个一二三四来,但专不专业我就不知道了。”宋星河轻怼。
“你有了姐夫就忘了姐姐?”宋攸宁该是有些吃醋了,想着以前宋星河好像没有那么快接受秦遇时的呀!
好像就是一个手术之后,宋星河对秦遇时的态度就发生了一百八十度的变化。
“以前是不知道有姐夫的好处,现在知道了。”宋星河回了一句。
宋攸宁捂着胸口,做出心痛的样子,“算了,我不要你这个弟弟了。”
“那不行!”宋星河当然还是选择自己的姐姐啊。
在证明了自己在宋星河心中的地位之后,宋攸宁还是心满意足的。
而后,宋攸宁问道:“你怎么想着过来了?”
“我过来看看姐夫,”宋星河道,“咱妈那边一直没醒过来,而且有护士看着。”
那的确是这样了,母亲因为一直昏迷,不知道什么时候醒过来,对宋攸宁和宋星河来说,已经是习惯。
所以,他们看得较多的,是术后的秦遇时。
秦遇时则表示:“我没什么事,你们别太担心了,我过两天都能出院。”
他身体健康,做了手术之后恢复得也快,现在就看起来面色红润,并不像做过手术的人。
“还是在医院多住两天,我才放心。”宋攸宁还打算多给秦遇时煮一些有营养的菜,当然了,得避开动物内脏。
“对啊姐夫,你还是在医院多住两天,这样我姐才能放心。”宋星河道,“你那天手术结束还没清醒过来,所以没看到我姐有多担心你。”
宋星河形容了一下宋攸宁当时的情况,大概就是魂不守舍,异常担心,坐立不安的样子。
秦遇时则说道:“我知道。”
其实就算不用宋星河说,秦遇时都能猜到但是的宋攸宁到底有多担心他。
也正是因为这样,秦遇时当初才选择瞒着宋攸宁。
只不过没想到宋星河会将这事儿提前告诉宋攸宁。
宋攸宁在秦遇时说完这话之后,眼神与他对上。
就是那样一个一切尽在不言中的眼神让双方都明白了彼此的心意,尤其是宋攸宁,觉得刚才在祁慕颜面前尽力地维护他们夫妻关系这件事,做得没错。
倒是宋星河,恍然间发现自己吃了一嘴的狗粮。
他是为什么想不开要来秦遇时病房看他,明明知道姐姐也在,明明知道他们两感情稳定,就该知道会被喂狗粮。
哦……他们的狗粮还不是那种非常浮于表面的,是那种不言不语的眼神,就只有他们两个能懂的眼神!
这比那种直接而浅白的秀恩爱不知道高级多少倍,单身狗感受到的恶意,也会随之增加几百倍。
宋星河非常识趣地说道:“你们两继续,我先出去了,有什么事……我觉得你们应该也不会有什么事需要叫我。”
听着宋星河的话,宋攸宁非常想将他撵出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