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仓滚了半圈，再也没有力气向前，在剧痛中不断的喘气，额头上满是豆大的汗水。
他逡巡了一眼站在自己身后的族人，用力的按住了苏玛的肩膀，“苏玛，我要走了....你以后就是我们部落的萨满....呵......真是对不起呀，你还只是一个孩子.....本不该背负的太多.....你这样的孩子本该无忧无虑的活着才是呀........
可我活不长了，你是一个懂事的好孩子.....”
苏玛不断的点头，站在白仓后面的族人靠拢，围着白仓开始哭泣。
大部分都是老人和孩子。
年轻一点的都跟随着士卒去前边修缮工事了，刚好轮到他们部落的男人当值。
“老萨满，你不会有事的。苏玛愿意当小萨满，可是你还有....还有很多东西没有教我啦....”
苏玛轻轻按着白仓的胸口，又瞅了瞅地上的断臂，她哽咽的喊道。
白仓摇了摇头，看向中年大汉的背影。
他在年少的时候，从大晋人的利刃下捡回了一条小命，可他没有料到自己最后会死在族胞的手中。
“苏...玛....我时间教你了....委屈你了.....我....我....”
他按着苏玛的手臂一松，从苏玛的肩头滑落下来，脖子也随之一歪。
“老萨满......”
苏玛瞅见白仓逐渐闭上的眼睛，顿时觉得天昏地暗，死死的握住白仓的手臂，歇斯底里的大叫起来。
中年大汉一行人急着想要挤出去。
可徐知忆倔强的挡在他们的前面，用仇视的目光盯着他们。
“滚开！”
中年大汉大吼一声，向着徐知忆大步跨去。
“把粮食留下，这是苏玛部落的粮食，杀人必须偿命。”
徐知忆看见气势汹汹冲着自己跑来的中年大汉，有点儿心虚，可她依旧厉声的冲着中年大汉吼道：“你们欺负一群孩子和老人，还是不是男人？我就不让开。”
中年大汉不再多说，提着北凉刀就向徐知忆砍去。
徐知忆凭借从赵老头儿身上学来的手段，非常敏捷的避开了中年大汉的北凉刀，并顺势给了对方一拳。
中年大汉背后的数十人见徐知忆年龄不大，可有些本事，不禁齐齐向前。
四周的人越围越多，有些人向前走了几步，又是退了回来。
他们怜悯白仓的遭遇，可又不想多管闲事。
徐知忆终于有些吃不消，整个人被中年大汉狠狠地踹了一脚，倒在草地上捂住肚子。
中年大汉抹了一下鼻子上的血，提着刀就想再教训一下徐知忆，可刹那间，一颗石子直接洞穿了他的右手腕。
他在惨叫声中，一个满头白发的少年人，背负着刀剑匣子走到徐知忆的身边，慢慢的俯下身子，将徐知忆搀扶起来。
徐知忆歪着嘴巴，轻轻的揉了几下自己被发痛的肚子，看清了来人后，立即抬起手指向中年大汉，大声的说道：“忘哥儿，杀了他。苏玛部落的老萨满死了，就是他杀死的。”
楚忘歪头看向苏玛，在苏玛身边躺着一具尸体。
血液已经将苏玛脚下染红。
楚忘微微的眯了下眼睛，时常给他酒喝的白仓是一个不错的北凉人。
他慢慢的走到苏玛的身边，淡淡道：“他，杀还是不杀？”
苏玛身体一颤，哭声变小，看了眼楚忘，又是看向不远处的中年男子，最后她的目光落在白仓的胸口处，抬起满是血污的右手，颤颤巍巍的指向中年大汉，“公子，帮我...帮我杀了他，血债当以血偿......”
“可以，我会让他血偿。”楚忘拔出龙渊，向着中年大汉而去。
中年大汉立刻惊恐起来，他可是见过楚忘出手，那等的身手，他们部落的人加在一起也不是楚忘的对手。
他向着围看的众人看去，大吼道：“大晋人要在我们青阳杀人了，你们快来帮.....”
楚忘回拢长剑，擦掉剑锋上的鲜血。
中年大汉的吼声戛然而止，双手捂着正在飙血的喉咙，瞳孔一点点的散开。
他从来没见过如此快的剑，嘴唇翕动间猛然栽倒在下去。
顷刻间，四周鸦雀无声。
中年大汉带来的人都瑟瑟发抖，向后挪动。
“他们呢？当杀还是不杀？”
楚忘握着剑，再次向背后的苏玛问道。
苏玛肩旁颤动，搂着白仓的头颅，目光在一个个人身上逡巡而过。
“杀，全部都该杀掉。”
不等苏玛回话，徐知忆立刻大叫道。
楚忘向前走了几步。
苏玛摇摇晃晃的站了起来，走到楚忘的身边，看着躺在血泊中的中年大汉，一时间又是哭得泣不成声。
他们都是北凉人，本不该自相残杀。
可还没有等到粮食吃完，白仓就死在了同为北凉人的族胞手里。
蓦然间，苏玛觉得北凉人也是魔鬼。
楚忘叹了口气，握剑向前，刹那间道道剑气从众人的咽喉处割过。
他回拢龙渊之时，转身看着脸庞上满是泪水的苏玛，柔声道：“我帮你做出决定吧，对敌人不要手软。”
苏玛愣愣的站在原地，默默的望着楚忘，抽泣着鼻翼。
徐知忆赶紧向着苏玛跑去，抱住苏玛的小脑袋，安慰道：“苏玛不要哭了....我把那头黄牛让给你们部落.....你活着的族人都会好好的.....”
苏玛将脸埋入徐知忆的怀里，刹那间扯着嗓子又是痛哭起来。
楚忘环视了眼袖手旁观的众人，随即眼神黯淡。
人心都是一样，所谓的魔鬼，不过是大家都是魔鬼而已。
四周的人慢慢不敢直视楚忘的眼睛，缓缓地散开。
在不远处的修缮工事的士卒和民兵终于是赶了回来，紧接着又是一阵骚乱。
一个将领走到楚忘的身边，沉声道：“那些人都是你杀的？”
“是的，他们该死。”楚忘点头，捏开酒壶，淡淡道：“我刚从青阳城中出来，你将此事说给你们大君听吧。
如果你们大君因为这事就想要我楚某人的头颅，让他来拿。”
“你.....”
将领气急，拔出刀。
楚忘瞥了眼对方手中的刀，缓声道：“不少部落的粮食都快吃完了，要是放任他们抢掠，这青阳城外会乱作一团。
你们北凉人也不用抵抗外敌了，直接在城内城外自相残杀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