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睛直的, 自然不止周海荣一个, 钱总的眼睛也直了。
其实肖遥的演出最多算合格, 连苏括的一半都比不上,更不用说沈星之了, 之所以看直了他们的眼,主要还是扮相美,加上服化道一装点, 就像那么回事了,里头虽然不怎么样,但外头能唬人。
钱总心里热腾腾的,感觉自己已经半枯的心也活泛起来了。
相比较钱总的火热,周海荣的心情就比较复杂一些。他这人虽然不靠谱,起码的三观还是有的, 自己现在还有正经对象苏林呢, 虽说他们两个现在恋爱谈的跟陌生人一样,但一日没分手,他就不好去另追他人。可是真要和苏林分了,然后去追肖遥么?
别人怎么看他, 肖遥又怎么看他, 毕竟当初分手闹的也很难看。
最主要的, 还是要先搞清楚, 肖遥到底喜不喜欢他大哥。
这是最重要的,如果肖遥真的喜欢他大哥,那就是再好, 他也不能要,可是如果肖遥是骗他的,对他大哥一点想法都没有,那他就这么放弃了肖遥,也实在是不甘心,将来肯定会后悔。
周海荣站在后台门口,隔着人群看肖遥在那卸妆,白净的小脸露出来,这人装扮和不装扮,完全就是两种人,台上艳光四射,台下小白花一朵,能艳能素,简直极品啊,而且每一样都正好遂他的心。
可是要怎么试肖遥的心意呢?
周海荣很犯难。
“二哥,你怎么不进去啊?”周思语问。
周海荣说:“你进去吧,我还有别的事。”
周思语就兴奋地跑进去了,肖遥正在擦脸,见周思语进来,便笑着说:“你怎么跑进来的?”
“我跟他们说,我大哥是周海权,他们就让我进来了。”
肖遥笑着朝门外头看了一眼,却没看到周海荣:“你一个人么?”
“我跟二哥一起来的,他在外头呢。”
“晚上了,小姑娘别乱跑,要跟着你二哥,知道么?”
周思语点点头:“肖哥哥,你刚才唱的真好。”
肖遥就笑了,要把他的头面放进箱子里,周思语却说:“我能看看么?”
肖遥就把头面放到她手上。周思语也觉得这是了不得的东西,很仔细地捧着,打量了好一会,说:“没有你戴上的时候好看了。”
肖遥戴着它的时候,感觉这头面熠熠生光,如今看,却有些普通了:“我听说有些头面特别贵,顶一辆车呢。”
“小小年纪,懂的不少。”
周思语说:“那当然了,小时候我跟过傅姨,她就有好多这个,经常装扮起来,唱给我爸听。”
肖遥把头面收起来,说:“你饿不饿,我带你去吃宵夜。”
他带着周思语出来,刚走了没两步,就碰见了钱总,钱总正跟人说话,瞧见他立马就走了过来,说:“这次你唱的可比上次好多了。”
“吸取了钱总给我的建议。”肖遥拉着周思语的手,说:“以后还请多指教。”
“这小姑娘这么可爱,是谁呀?”钱总笑呵呵地跟周思语套近乎,没想到周思语不理他,拉着肖遥就朝前走,钱总略有些尴尬,便直看着她笑。肖遥笑着说:“我还有事,先走一步,钱总再见。”
“哎……”钱总想叫住他,肖遥已经跟着周思语跑远了。
周思语一直跑到拐角才停下来,说:“肖哥哥,你别理他。”
“他怎么你了?”肖遥笑着问。
“他不是好人。”周思语说。
肖遥起了好奇心:“为什么这么说?”
“他看你跟二哥看你一样,你不要跟他说话,你只能跟我二哥说话。”
肖遥就笑了,仔细看周思语,小小年纪,却小大人一样,很严肃地说:“你不喜欢我二哥了么?”
肖遥说:“我跟他早就是过去式了,你小孩子家家的,懂得什么喜欢不喜欢,走,豆腐脑喝不喝?”
周思语还不死心,说:“我二哥很喜欢你的。”
“你二哥不是有对象么,他跟你苏哥哥怎么样了?”
“他们俩,”周思语走路的时候小辫子一翘一翘的,“成不了。”
肖遥点了两份豆腐脑,正喝着呢,手机响了,是邹团长打过来的:“小肖啊,都找你呢,怎么到处找不到你人呢?你在哪?”
“我在外头吃东西呢。”
“吃什么东西呀,不是提前跟你说了,演出完了以后咱们一起聚个餐么,赶紧过来吧,就差你了。”
他们演出之前,邹孟时确实跟大家伙提过,说长平乡政府的人请他们吃饭,不过有几个女同志说不去了,肖遥作为新人,政府会餐不敢缺席,就答应了要去的。他只好把周思语送到周海荣身边去,没想到给周海荣打了个电话,发现周海荣就在那场饭局上呢。
肖遥只好带着周思语一起过去了,大家伙都才刚坐下,还剩下几个空位,邹团长旁边有俩,钱总身边有一个,周海荣身边也有一个,他稍微想了一下,便坐到了邹团长旁边,没想到屁股还没落座,就听周海荣说:“你喝酒么?”
肖遥以为他要给自己酒杯,忙摇手说:“我不喝。”
“不喝就别往那地儿坐,坐我这边吧,专给你留的。”
主客旁边的座位,一般都是给陪酒的坐的。肖遥还不懂这些规矩,也不知道周海荣的话是什么意思,不过仔细一想,自己一个新人坐在团长身边是不合适,而且这位置他如果合适坐,邹团长早就发话了,如今却只笑呵呵地看着他,他便站了起来,钱总招手:“小肖,坐这儿。”
肖遥笑着挪到周海荣身边说:“我坐这就行。”
钱总笑了笑,也没多说什么,只他身边的一个老总笑着拍了一下他的肩膀。
周海荣笑眯眯地对他说:“我妹呢?”
“你还好意思问,思语那么小,就把她扔外头,自己一个人跑过来吃饭?”
“她不是跟着你的么,跟着你我有什么不放心的。”周海荣说,“她现在在哪?”
“我把她给我同事了,在女桌那边。”
周海荣就帮他拆了一次性的餐具,拎起茶壶,又给涮了一遍。
“怎么,周少也认识小肖?”钱总笑着问。
“老朋友。”周海荣说。
肖遥就发现,这里的老总,很多都是认识周海荣,至少是听说过他名字的,所以他和这些人遇见了以后,才能一起过来吃饭,但对于他和周海荣的关系,却没人知道。看来他和周海荣的事,没出圈。
也是,他就是跳了江,也不过是个无名氏。
钱总的目标不在周海荣身上,也懒得跟他深聊,在座的除了富商和政府官员,便是他们艺术团的男演员,饭桌上自然谈的最多的也是他们这次表演。钱总挨个夸了一遍,最后话就落在了肖遥身上,说:“后生可畏啊,沈老师的眼光真是没得挑。”
晚会上的节目演来演去就那些东西,歌舞相声都是寻常,乾旦确实不多见,物以稀为贵,大家伙都对肖遥的表演印象最为深刻,一屋子火力都对准肖遥,问他一些乾旦的现状啦,沈星之的情况他,还有他学艺的情况:“小伙子,乾旦是我们国家的戏曲传统,如今这行业越来越式微,需要你这样的人才扛大旗啊。”
“来来来,”钱总举杯,“小肖啊,我跟你喝一个,今天的表演,是真好。以后继续努力,前途不可限量啊。”
肖遥还没说话,周海荣就笑着举起酒杯:“钱总的酒,按说我们作为晚辈的,不能不喝,不过我这弟弟嗓子金贵,不能喝酒。这样,我替他干了。”
他说完不等钱总说话,就仰头把那杯酒干了。
周海荣在饭局上非常能说会道,他也爱喝酒,没多久就喝的脸红脖子粗的。肖遥作为新人,基本不问他他就不说话,老老实实在旁边只顾着吃,期间有人跟他喝酒,周海荣都替他挡了。
肖遥觉得做周海荣的对象是一件很苦逼的事,但是做周海荣的朋友,还真是一件很幸福的事。鉴于周海荣在饭局上对他多有照顾,肖遥便对周海荣和蔼了许多,小声叮嘱他少喝。
周海荣喝了酒,人本来就有些飘,听肖遥这样温声软语地劝自己,就想起俩人刚认识的时候,心里一阵柔情蜜意,说:“我有分寸。”
周海荣是有分寸,要散场的时候人还是很清醒的,只是脸上带了酒色。肖遥问:“你没事吧?”
“有点晕。”周海荣说。
肖遥只好扶着他往外头走,走了两步便发现周海荣是装的,便松开了他。周海荣就笑了,说:“我替你挡了多少酒。”
“你不挡,我自己也能喝。”
“你唱戏的人,嗓子多重要呢,还喝酒。”
女客那边早散场了,柳莺莺为了看着周思语,都还没有走,小孩子困的早,周思语趴在桌子上睡着了,叫醒她的时候,她人还是晕着的。周海荣说:“回去再睡。”
“你们怎么吃那么久。”周思语嘟囔着说。
“周少,你没事吧?”邹团长笑着说。
“没事,您没事吧?”
邹团长笑着挥了挥手,已经和朋友搭着肩走了。周海荣对肖遥说:“走吧,送送我们,我们一个喝多了,一个小孩子,多不安全。”
肖遥不担心他,就是担心周思语,他觉得周海荣不靠谱,于是便牵着周思语的手,送他们回客栈。
两家离的并不远,兄妹俩住的是个双人间,肖遥一直等周思语上了床,这才从客栈出来。周海荣在上厕所,喊道:“你先别走,等我一下。”
肖遥哪里会等他,自己径直朝风来客栈走,结果刚走到半路上,就见路边有人噙着一支烟,在一个电线杆旁边站着,夜色朦胧,听得见周围的流水声,他走的近了,才发现那人是钱总。
钱总今天也喝了不少酒,周海荣最会缠人,后来一直故意灌他,钱总不是对手,喝的晕乎乎的,此刻见了肖遥,立即笑眯眯地走了过来,步子还有些趔趄:“小肖啊……”
肖遥打了个招呼:“钱总,您还没回去?”
“等你呢。”钱总喝了酒,难免有些把持不住自己,平日里很儒雅的一个人,如今却有些孟浪之色,笑眯眯地对肖遥说,“今天你那周哥哥,可灌了我不少酒,他是不是跟我一样喜欢你呢?”
钱总突然挑明了说,肖遥窘迫又尴尬,说:“您喝多了,走吧,我送您回去。”
“我是喝多了,”钱总步子踉跄,就往他身上歪,肖遥抓住了他的胳膊,一面扶他,一面尽量将他推开,笑着说:“您站稳了。”
“你还没说呢,他是不是喜欢你。”他说完见肖遥不回答,便说,“他喜不喜欢你,你或许不知道,但我喜欢你,你是知道的吧?”
肖遥尴尬的很,闻言便松开了手:“这我真不知道。”
钱总就笑了,一边笑,一边看他,男人醉了酒的眼睛不加掩饰,冒着□□的欲望,很火热,一把就抓住了他的手,按在自己胸口上:“那你摸摸就知道了。”
肖遥要把手给抽回来,却没想到钱总那么大的力气,抽不出来:“钱总……”
“别叫我钱总,叫我哥。”
肖遥被雷的不轻,说:“钱哥,你再不松手,我可不客气了。”
“咱们哥俩,客气什么……”
钱总真不是个流氓,平日里有教养有文化那也不是装的,只是情难自制,喝多了酒,中年男人的劣根性就出来了,加上心中念念之人就在咫尺之间,肢体上的争执反倒更容易催发人的欲望,他就控制不住要往肖遥脸上亲,肖遥没遇到过这种情况,又窘又气,第一反应是挡住自己的脸,另一只手还没使劲,后头就蹿出来一个人,直接拎着钱总的衣领,拎小鸡似的,就把他甩出去了,钱总喝多了酒,站不稳,趔趄几步倒在地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