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卫若兰从国子监下学回来, 挨个给众人行礼之后, 太上皇慈爱的说道:“今日回来怎么完了半个时辰?可是贪玩儿去了?”
卫若兰拱手笑道:“听闻家里来了贵客, 孙儿怎么会这般不知事儿?这不是前几天跟赦舅舅要的偏方研制出来了,想着正好对女子身体有益,给皇后娘娘送了一些,剩下的都带回来了, 正好家里的姐妹需要,如今又多个妹妹, 很该多留一些。”
太上皇问道:“什么药丸, 这般神秘?”
卫若兰笑道:“赦舅舅说, 这药丸叫九花玉露丸,是将白牡丹花、白荷花、白芙蓉花、白梅花等九种花的花蕊, 用露水和蜂蜜调制的,可和血、生血、凉血、治血中伏火, 除烦热, 乃是女子养身药。”
贾赦笑道:“这孩子,之前看琼儿腹痛, 得知女孩子大多在那几日的时候,都会这般难受遭罪, 这不就缠着我给开方子, 这几天是天天去收集露水,眼巴巴的终于赶在人家来之前,做了出来,可见也是个会疼人的。”
卫若兰是个玉面小郎君, 也是个脸皮薄的,贾赦的话让他从脑瓜顶一直红到脖子根儿,其他人一看,更是一阵调笑。
林如海对这孩子是越看越满意,赶紧说道:“行了,人家孩子折腾了一半天,正是好饿的年龄,赶紧让孩子去后院找他们同龄人吃东西去吧。”
贾敬啧啧了两声之后道:“看看,看看,这才是一家人那,这老丈人可是心疼喽~”
忠顺也凑热闹道:“呦~这小脸红的,还是赶紧去吧,听说蓉哥儿在后院的一处好地方生的火,那边可是能被看到的~”
卫若兰的脸都快冒烟儿了,干脆行了礼后,有点儿同手同脚的就往外跑。
忠顺看着林海调笑道:“这毛脚女婿,可还入眼?”
林海可不是卫若兰,脸皮早就练出来了,很是自然的举杯道:“这杯算谢媒酒?”
若是玩儿脑子和嘴皮子,十个忠顺也不是林海的对手,所以,就这么轻易的,就让忠顺顺着自己改了话题。
忠顺一不楞脑袋道:“那不行,这也太没有诚意了,谁家谢媒酒是媒人自己的?”
林海笑道:“这不是借花献佛吗?这天下有几人比恩候酿的酒更好的?”
忠顺有些自豪的挺胸脯道:“那是,母后在世的时候,就夸恩候的酒,是最好的。”
太上皇也不管自己的傻儿子被绕到坑里了,还自鸣得意着,就像他自己说的,不聋不哑不做家翁。
后院,琉璃房内,小丫鬟拿着个托盘进来道:“这是卫少爷让太医院的左院判,根据老爷给的方子,赶制出来的,卫少爷说,这是滋养女子的好东西,每日一丸,可以美容滋阴养肺。”
小丫鬟将一个个瓷瓶交给她们继续道:“老太太和林老夫人的已经送过去了,这边的是给姑娘们的。”
把给黛玉的送过来的时候,小丫鬟又道:“卫少爷说了,姑娘只管接着,这已经禀过长辈,又是姐妹们都有的,不会被说闲话的。”
黛玉羞红了脸接过瓶子啐道:“猜你这丫头,肯定是叫八哥儿!”又随手赏了个荷包给小丫头。
小丫头一边谢赏一边笑道:“奴婢是画眉,那边那个是百灵!”
黛玉笑骂道:“怪不得这么能说!”
小丫鬟们都退出去之后,贾玫笑嘻嘻地凑过来道:“林姐姐,林姐姐,我听说,这药丸子可是卫大哥为了自己的未婚妻,磨着赦叔父要的方子,又自己天天天不亮就去收集露水,这才赶在某人来的时候,做出来,又巴巴的给送了过来。”
林黛玉被羞臊的小脸发烫,咬牙道:“臭妮子,看我不撕了你的嘴!”
两个小丫头疯闹了一会儿,茜儿颠颠儿跑过来道:“小姑姑,林姑姑,大姑姑让你们过去。”
水琼撩了一点儿帘子对黛玉说道:“林妹妹,你看,那边儿卫家兄弟在烤鸡翅那!”
林黛玉顺着水琼的手看了一眼,然后羞红着脸,跺脚啐道:“可不理你们了!”说完又跑回了桌子那边儿。
水琼嬉笑着放下手,也带着小姑娘们回到桌子处,倒了杯贾赦特意酿的低度桃花酿,不多时,刚刚出去的画眉和百灵,又拿着托盘进来了。
这回盘子里放的是一些烧烤好的食物,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那鸡翅正好摆在林黛玉的面前,让黛玉刚刚退温的小脸又烧了起来。
画眉笑嘻嘻地说道:“大爷让奴婢给姑娘们送些下酒的食物。”
水琼性子温柔,不忍为难黛玉,给了一把赏钱就把两个丫头给打发出去了。
外边的男孩子们,也是处的融洽,彼此感觉都很好,只是林家兄弟对于这个要抢自己妹妹的男人,还是想要为难一下。
林熙还好,毕竟已经十七岁了,自持年长,不好去为难一个比自己小了五岁的男孩子,但是林煦可就没有这么多想法了。
不过,很快,卫若兰的豪爽性子,就征服了林家二哥,两人勾肩搭背的称兄道弟,一副相逢恨晚的样子。
当然,这也少不了贾蓉他们跟着插科打诨的功劳。
三月二十八,丰亨帝万寿节,朝臣正在进献寿礼的时候,突然传来奏报,忠信郡王(五皇子)反了,忠信郡王表兄,扬州总督左良玉,打着清君侧的幌子,将扬州包围了,稍有不服,就屠杀百姓。
而恰好贾蓉、卫若兰和他们好友冯紫英,都因为要参加县试,未出正月就去了金陵,几人中,年龄最大的冯紫英,也不过十四岁罢了。
贾敬和冯唐一听,差点儿直接晕倒,被身边的贾赦和忠顺给扶住了,而上面的太上皇,更是因为年龄大了,当场吐血昏迷。
这也难怪,别说太上皇这个岁数,换了任何人在知道儿子造反,外孙生死未卜的时候,那也都是受不了的。
丰亨帝赶紧叫来太医为太上皇看诊,好半晌,太上皇才悠悠转醒,只是,却感觉到左半身沉重麻木,这是有了中风偏瘫的征兆。
听到太医结论,丰亨帝吓得拉住太上皇的手哭道:“父皇且放宽心,事情很快就会好的,您千万保重龙体,不要吓儿子啊!”
忠顺哭的跟泪人似的道:“父皇,你跟那不孝子真生气,那不是傻吗?珍儿和琏儿已经带人去处理了,您就放心吧,你且缓缓,咱们就回家,让恩候给你好好补补,可不跟皇兄他们着急上火的。”
如果说,丰亨帝的话,让太上皇暖心感动,那忠顺说完,太上皇突然间也不知道是该气好还是该感动好了。
心情倒是平静了下来,太上皇想着,自己这般岁数,还有什么可想不开的?何苦因为个逆子为难自己?想通之后,这手也稍微有了点儿知觉。
贾赦将药碗递给丰亨帝,让丰亨帝给太上皇喂药。
一旁跪着的忠肃亲王冷着脸道:“父皇,你都这么大岁数了,也受不了刺激,以后就在小九那好好养着,让他给你逗闷子,要不他也没别的用。”
忠顺闻言,气氛地看向忠肃道:“四哥,你说这话你亏心不?我要是没本事,能找到恩候吗?”
忠肃听完之后,很认真的点头补充道:“他脸皮够厚,长得也凑乎,能养眼,他家恩候更养眼。”
可怜太上皇刚被忠肃的第一句话呛得咳嗽了两下,刚缓过来,丰亨帝下一勺喂过来的药,直接手一抖,都撒在了被护上。
太上皇这个气啊,直接吼道:“滚!你们这帮孽子,都给朕滚!”
忠顺伸脖子瞅了一眼,抹抹眼泪咧嘴道:“有精神了,看着是没事儿了。那你一会儿喝完药就睡吧,明天早上我和恩候接你。”
说完,他拉着贾赦告退了。
忠肃瞅了瞅气的指着忠顺说不出话的太上皇道:“父皇,你都这么大岁数了,没事儿别和小孩子似的老生气,真怕不中风啊?”
半晌,太上皇才咬牙道:“朕要是没有生你们两个孽障,肯定用不着生气,也不用担心中风!你赶紧给朕滚!”
四皇子冷着张脸道:“是,儿子告退!”
太上皇是气不打一处来,一抬头就看到捂着眼睛不忍直视的丰亨帝还有后面缩头装鹌鹑,免得惨遭池鱼之殃的三个,那是气不打一处来,直接吼道:“你们也给朕滚,都滚!”
丰亨帝赶紧带着三个鹌鹑,不是,三个弟弟滚了。
这么以发泄,太上皇体内的戾气倒是散了,只剩下对孙儿们的担心。再加上药碗里,贾赦加了一些续命饮,太上皇的身体基本没有大碍了。
未免万一,忠顺等人被皇上留在了宫中。
过了一会儿,福公公出来,抱着拂尘,先是将龙德帝口谕传了过来:尽量保住百姓性命,忠信等人,死活不论。
丰亨帝点头表示知道了。事实上,贾珍已经带着皇上赐给贾赦的君子剑出发了,他并没有打算给留活口。
福公公又对贾赦行礼道:“国公爷的法子很奏效,太上皇身子轻便了不少,看样子应该不会留下后遗症。”
贾赦哪敢受福公公的礼,赶紧侧身避让,又回了半礼。
丰亨帝等人这才长出了一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