伯府的后园里还有爷们在那兴高采烈地拼酒,然而今天的主角三爷此刻已经昏迷了。被管家秦柏连夜从医馆里拉来的常大夫看到三爷的惨状,也是有些惊讶了。他急急慌慌地帮三爷止了血,却也没法做些别的了。
秦柏看到常大夫转过身来,紧张地问道:“三爷怎么样?”
常大夫有点艰涩地说道:“三爷倒是没有生命危险,只不过那命根子,以后就算是养好了,怕也不堪大用了。”
秦柏一听这话也是一惊。这男人要是□没用了,可是生不如死啊!
闻讯赶来之后守在外头的三奶奶听到这话,悲愤地喊道:“三爷,我的三爷啊,你怎么这么命苦啊!都是那贱人害了你!那贱人在哪?我要去杀了她!”三爷真要是以后不行了,那她不得守活寡了?
叶氏目眦欲裂地要去找沐文清算账,然而她刚站起来,就突然晕倒了。
她旁边的丫头金桔急忙扶住她,喊道:“奶奶,奶奶您怎么了?来人啊!奶奶昏倒了!”
喜堂里又是一片兵荒马乱,丫头们将叶氏扶到榻上,然后将常大夫叫了出来给三奶奶把脉。
常大夫把脉之后沉吟一会,才带着一丝笑意说道:“三奶奶这是有喜了!”
听到这话的人都面面相觑,不知道到底该做出什么样的表情。这件事如果在平日里,那绝对是件天大的喜事,可如今听起来,怎么也有点讽刺的味道。不过,这对三奶奶来说,倒是个安慰。虽然她已经生了睿哥儿,但多一个儿子或者女儿,她也就多一份依仗了。
叶氏很快就醒来了,听到这个消息之后,突然摸着肚子,笑了几声,又开始放声大哭。
常大夫连忙劝道:“奶奶,你这胎还没坐稳,可得好好保养,切勿大悲大喜啊!”
叶氏想到自己这个孩子可能是三爷最后一个孩子了,可千万不能有事,连忙勉强抑制了悲伤,拿过帕子擦了擦脸,说道:“老爷和太太呢?现在在哪里?我要去求他们给我主持公道。”
管家连忙答道:“老爷和太太在您的院子里坐着,正等着这边的消息呢!”
老爷其实一开始来看了一眼,但秦永的样子太不堪了,他有点看不下去,于是跑到旁边的瑞兰院去了。
叶氏沉默地起了身,让金桔扶着她,开始往瑞兰院走。
叶氏这会镇定下来了,心里的思路也清晰了。一开始知道三爷大概以后都不行了,要守活寡她确实很伤心,但这个孩子的到来安慰了她。她觉得,三爷不行了也许反而是件好事,她从此不必再对那些女人们严防死守了,三爷这辈子也没法再整个庶子庶女之类的来膈应她,以后说不定还得事事让着她了。毕竟,一个不行的男人,说话也没有底气了。想到这,叶氏的心情好了许多。
到了瑞兰院的正房,叶氏见到坐在上头的老爷太太,眼泪还是扑簌簌就往下掉了。她悲悲切切地行了礼,让金桔将她扶着坐了下来,这才说道:“老爷、太太,今儿这事,你们可得给三爷做主啊!”
老爷皱了眉头,说道:“老三怎么样了?”
叶氏不说话,只是哭。旁边的管家见状,只得上前一步答道:“三爷的伤没有性命之碍,但是,大夫说,三爷从此,怕是不能人道了。”
老爷听到这话,面色一变:“这么严重?”
秦柏恭谨答道:“大夫是这么说的。”
老爷冷哼一声,看向叶氏,说道:“老三这也是自作自受,老三媳妇,你平日里也不劝着他些,由着他胡闹。现在看看吧,这都是什么事啊!传出去,咱们伯府都要成人家的笑柄了!”
叶氏闻言脸色一变,辩解道:“老爷错怪我了,三爷一向有自己的主意,我如何敢说他?”
老爷眉头皱得死紧,半晌之后叹了口气:“老三太过胡闹,逼着人家嫁过来,也不知道防范一番。这下自己遭了罪不说,他还只有睿哥儿这一根独苗,子嗣这么单薄,可如何是好?”作为一家之主,儿子遭罪了他虽然也有点心疼,但只要儿子没死,那就不算太大的事情,反而是子嗣,更让伯爷担心。
秦柏连忙又回道:“老爷,刚才常大夫给三奶奶把了脉,三奶奶怀孕了。”
老爷连忙望向叶氏,惊喜地说道:“老三媳妇,这事是真的?”
叶氏委委屈屈地带着哭音说道:“是的,老爷。这也是老天垂怜我这可怜的妇人,这才又给我们三爷添上一个孩子!老爷,那沐氏真是好狠的心肠,居然能下这样的毒手。您可千万不能放过沐氏那贱人啊!”
老爷看向秦柏,问道:“沐氏现在怎么样了?”
秦柏回道:“小的让人将她绑了关在柴房里,她也不哭不闹,看样子是个认命的架势了。”
老爷听到这话,倒是有点迟疑了。今天这事,沐文清这小女子大概是抱了必死的决心来的。不过,她只是害得老三不能人道,却没有害了他性命,这反倒不好处置了。毕竟出了这样的事情,肯定不能闹到官府去,一闹出去伯府可就丢脸丢大发了。
老爷转念一想,如果现在私底下将沐文清处死了给老三出气,也不可取。伯府这么大张旗鼓地纳了贵妾,这个贵妾才进府没两天却又突然死了,那怎么也会惹人疑心的。他望向太太,说道:“太太,这件事,你看呢?”
太太这会心里却是暗爽,这庶子不成器,还出了这么大的丑事,以后铁定没什么出息了。没出息的庶子,她以后也不必放在眼里,伯爷百年之后儿子们分家,她随便给他点东西也就能打发了。
这会太太听到伯爷问话,愣了一下才说道:“沐家如今虽然没落了,但好歹也是官身。如果沐氏突然死在了咱们家,他们必定是要闹的。我看,不如将她先关起来,等过一段时间再行定夺吧!”
太太倒不是可怜沐文清,只是觉得这事闹出来伯府面上会不好看,而且这事不但没损害她的利益,还间接带给她好处了,她也就愿意暂时放那女子一马。
老爷闻言点点头,说道:“也行,那就先将老三移到这边来养伤吧!沐氏就关在那个小院子里,让人看守着,谁也不许靠近。老三醒了之后,如果想要处置她,也得经过我的同意。另外,今天晚上的事情,一个字也不准传出去。如果我在外头听到什么不好的传言,就要问你们的罪了!”
在场的众人连忙都齐声应是。
老爷站起身来,朝太太说道:“老三的事情,就麻烦太太多费心了。我还得去给这孽子收拾烂摊子去。”
伯爷找到了秦烨,将这事告诉了他,让他好好敷衍一番来参加喜宴的宾客。后园里的那些人,虽说都是些上不得台面的,但也不能轻忽了。毕竟这京城里,人跟人之间都有千丝万缕的联系。伯府的三爷娶了贵妾之后就不再露面了,这事有心人知道了,肯定会打听一番的,到时候真相就瞒不住了。
所以,秦烨作为弟弟出来预先打个招呼,说三爷娶得美妾太过开心,已经醉倒了,不能出来陪客了,宾客们也只是会心地哄堂大笑。过个几天,就说三爷沉浸在温柔香里,不想出来走动,勉强也能说得过去。
落霞院的书房里,寄薇这时候正斜倚在榻上看书。她因为沐文清的事情,心里一直不大舒坦,翻来覆去地在书房的榻上折腾了大半个时辰,还是没睡着,干脆找了本游记来看了。
可是游记也不能吸引她的心神,寄薇的心思还是在沐文清这件事上绕来绕去。她总觉得,沐文清不可能心甘情愿地接受做妾的命运,毕竟,她是那样的傲气。可是她就算再傲气,一旦到了伯府里,那就只有被欺辱玷污的命运。
寄薇感叹,古代的女人,活得都太憋屈了。她自己又何尝不是呢?如今还得处处看着秦烨的脸色行事。
秦烨将宾客们打发走之后回到落霞院,夜已经深了。发现书房还亮着灯,他有点惊讶地推门进去了。看着灯光下眉目温柔的寄薇,秦烨的眼睛里就微微地有了笑意。他走过去揽住寄薇,在她脸上啄了一口:“怎么还不睡?”
寄薇微微一笑:“睡不着。对了,四爷,今天晚上的宴会热闹吗?”
秦烨知道,寄薇其实想问的不是这个。他沉默了一会,还是把晚上发生的事情跟寄薇说了。从前他也许会将这样的事情瞒着寄薇,觉得没必要让寄薇知道,但现在,他心里有点藏不住事情了,有点什么不寻常的事情,他都想说给寄薇听。
寄薇听了事情的经过,大大地惊讶了。她没想到沐文清看起来文文弱弱的样子,竟然那样的决绝,可以狠得下心做这样的事情。她这样宁为玉碎不为瓦全的性子,倒真是让寄薇敬佩了。不过,这样一来,她的下场……
寄薇连忙拉住秦烨的手,说道:“那沐文清,她现在怎么样了?”
秦烨微微挑眉:“她犯了这样的大错,三哥怕是容不得她了。怎么,你可怜她?”
寄薇故作恼怒地丢开秦烨的手,说道:“沐文清会这样做,还不是三爷逼的?你们男人都是这样,喜欢的时候就千方百计地要得到,不喜欢了就弃如敝履。”
秦烨看到寄薇这个样子,心中微微一动,说道:“夫人这话说的,似乎埋怨我了?”他也是娶过贵妾的,而且当时也算得上是因为那贵妾冷落了寄薇。难道寄薇表面上看似不介意了,心里还是怨恨他的?
寄薇苦笑:“我怎么敢怨恨四爷?我只是物伤其类罢了。我们女子活在这世上,全靠你们爷们垂怜,可有几个爷们是真正怜香惜玉的呢?”
秦烨看着寄薇那苦涩的笑容,忽然心里微微一痛。她是他的正妻,他对她有着敬重,然而真正的疼惜却没有多少。刚结婚那阵,他忙于建功立业,常常来去匆匆,连有了孩子也没有好好地抱过几回。后来因为纳通房的事情,没和她商量惹恼了她,也是心高气傲地不愿意多做解释。
还有,寄薇滑胎心情低落的那段时间,他虽然也曾买回补品软言劝解过几次,但遭了她的冷眼之后就没再怎么关心了,后头还娶了个贵妾来气她,这才让她落下了病根。她虽然没有抱怨,但肯定伤心了吧?前阵子他还说想要庶长子,这不是明着给她的心里添堵吗?
这样一想,秦烨忽然觉得,他确实对这个正妻不够怜惜。他想,庶长子,他还是不要了。反正他们还年轻,儿子的事情可以慢慢来。等她养好了身子,一定可以给他生个健康伶俐的孩子。这样一来,她大概能够更快乐一点,见到自己也能笑得更开心一点。
秦烨心里下了这样一个决定,忽然轻松了不少。他还没有发现,他开始渐渐地会替寄薇着想了。
这边寄薇却不知道秦烨在想些什么,但是看他有所触动的样子,连忙说道:“四爷,沐文清虽然犯错,但罪不至死,又曾经是蓓蓓的先生,我看我们还是帮她一把吧!如果三爷能饶过她的性命,让她去哪个庙里修行吧!权当是为我们伯府祈福了。”
秦烨摸了摸寄薇的头发,说道:“好,既然夫人求了我,我总是要去试一试的。”
寄薇闻言莞尔一笑,凑过去在秦烨的脸上亲了一口,说道:“谢谢四爷,四爷真好!”
秦烨感受着寄薇第一次主动的亲吻,莫名地心花怒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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