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没什么不好。这一切并不是你的错。你努力过了。你一直都是个好人。

哈。

克拉克肯特越飞越高, 越飞越高。他泪痕不再, 他大笑不止。

年轻氪星人的笑声中没有丝毫温度, 他笑的能令最乐观的人也深感不安。他不仅不像‘超人’，甚至都不再像个心理健康的人

……但拜托。谁在乎？谁能知道云层之上有个外星人正在发疯？无所谓, 没关系——别再假装你真的一切都好了。停止你愚蠢的伪装吧。

……别再假装你还好了。你明知道自己很不好, 很危险。你明知道，克拉克。

失去了披风的超人胡乱的穿梭云间。他难得的十分松懈，难得的感到混沌……他难得的准许自己不再‘无懈可击’。

因为他终于意识到自己并不是、从不是, 无懈可击。

他刚才伤害了他的朋友。因为他甚至不相信他们真是朋友……这滑稽的好笑。所以他也的确为此大笑起来，并又、又一次的戛然而止。

人间之神, 无敌之人……超人捏紧了拳头。

——憎恨。

一股翻腾着的怒浪将他席卷。牵引着他想要点燃整个世界。不知是针对什么的恨意涌上了心头，不止是想摧毁什么的欲望令氪星之子想要发疯……

现在把罗伯放出来和他在水星上打一架还来得及吗？或者他该换个思路？换个策略？他该尝试着找出罗伯背后那人, 然后冲出地球将他/她/它撕裂？

怎么都好，怎么都行。这都不是坏主意——那么，是时候回去了。

回‘孤独堡垒’去。

……多么漫长的一天, 多么戏剧性的一夜。他与钢铁侠一同击败了罗伯，他让‘卡尔·艾尔’也变成了托尼的朋友。他还送走了洛基，哈哈，他竟还嘲笑了那个家伙……殊不知自己也是半斤八两。他还和布鲁斯·韦恩大吵了一架。他竟还当真做到了这点。那可是布鲁斯韦恩, 那可是蝙蝠侠……

他也终于认清了自己。

他终于愿意面对现实。

————超人已做好了回去整理情绪的准备。但这漫长的一天却还并没结束。还不到他回去的时候。

尽管卡尔·艾尔的脑子里满是毁灭与愤恨。满是不甘与憎恶……尽管此刻的他怎么看都不像是个‘拯救者’, 却还是有人抓住了这个机会。这个千载难逢，他不再无懈可击的机会——有人求助了。

这人求助的方式非常原始。原始到简直像是一次突袭。他的种族本以细致入微的精神操控而闻名宇宙。所以这次‘联络’的粗鲁程度也间接证明了火星猎人的危险处境。

飞行着的超人突然头痛欲裂。一段复杂而混乱的情报爆-弹猛然炸裂，让卡尔艾尔哀鸣一声。青年情不自已的向下坠落了快有二十米。超人的超级大脑永称不上迟钝，但他彻底理清思绪、明白这是个什么情况…却也是两分钟后了。

“你这是在开玩笑。”

悬停空中的氪星人瞪大了双眼。

他脸上的表情有些奇怪。卡尔艾尔看着依旧冷静, 但这冷静的神情却能令任何人不寒而栗。

他似乎正平静的因何而感到愤怒，他正冷酷的因何而感到讥讽。他有点儿不可置信，又好像早就对这一切了然于胸……

最终他望向那刚升起了一个小边儿的太阳，他笑了。

“你不去找麻烦，麻烦也会找上你……”这不详的蓝色身影笑着喃喃。“真是个好消息。真是巧极了……”

“我来接你，朋友。你受苦了。”

马上就到。

………………

而神盾某处秘密基地的主控室内。

亚历山大·皮尔斯松了松领带，他厌烦的皱起了眉头，挥挥手示意部下暂停录像。

“所以他开着我们的飞机，带走了里克琼斯。”

“……而你们的人，不仅拦不住他、挡不下他。甚至还追踪不到他？——难道我是请了一群学生来护卫基地吗？”

他平静的声线好像此事不值一提。但基地的临时负责人却已经汗湿了背脊。本也称得上是个硬汉的‘神盾特工’止不住的颤抖了起来……并成功的让皮尔斯无奈一笑。

“怪不得你给朗姆洛当副手，对吧？”他玩笑一般的讽刺道。“至少交叉骨他还懂得要负起责任……你也和我一样，希望是自己替他身受重伤，这样就可以暂时逃过惩罚，对不对？你在害怕什么呢，怕我安排你去和冬日战士陪练吗？”

前任神盾局局长的态度可以说是温文尔雅。他像条还没亮出獠牙，但已盘上了人身的毒蛇。男人既没失态，也不打算发火。但这却不会让他身上的散发出的威压少上哪怕一点儿。毕竟他可是皮尔斯。

亚历山大·皮尔斯。他是活着的魔鬼，是人类至恶的代名词。他是政府内数一数二的优秀人物，更是能震惊人类史的究极间谍。

他曾是神盾的局长，而他是个九头蛇。

……但此时此刻皮尔斯倒是真的有点无奈。

这无奈里包裹着冰冷的怒焰——针对死侍、针对死侍背后的那个叛徒。毫无疑问，必然是组织内部有人泄露了消息。必然有人与那佣兵里应外合。这当真激怒了他。这令皮尔斯想教教那愚蠢又肮脏的变种人，什么是‘规矩’。他是真想告诉那不怕死的雇佣兵……什么是生不如死。

呵呵……想到这儿，皮尔斯不禁再一次笑了出来。

因为仔细想想，这还都挺可笑的。可笑的布鲁斯·班纳，可笑的托尼·斯塔克。可笑的尼克·弗瑞。这帮棋子，这帮可笑的棋子们。他们总以为自己已成了棋手，他们总以为自己能改变世界……

殊不知无论他们如何挣扎，都是在为了九头蛇伟大的梦想奉献心血。

——一想到此，亚历山大就无法不笑。他笑的十足意味深长，十足运筹帷幄。男人甚至还颇有闲心的望向了窗外，以示自己真的毫无压力。

……他是个很擅长通过细节暗示来稳固自己地位的人。就算是在这种可能被他处决的部下面前，亚历山大也不从不忘展现气度。但这一眼却看了出了事来。因为这一眼间，他竟瞄到了一个绝不该出现在这儿的身影，一个令他惊的直接站起了身的人。

“……那是谁？”

皮尔斯失态的念出了声来。这一幕简直太过离奇，太过刺激！是他眼花了吗？他一定是看错了——这家伙、这家伙怎么会找到这里？……他的反应引得交叉骨的副手也向窗外望去。于是大吃一惊的人又增加了一个。这雇佣兵的反应比他更大、更直接，也更面对现实。

“超人？！”

——没错。是超人。

超人在他的停机坪上。

皮尔斯在这惊惧交加的一声低吼中找回了神志，九头蛇彻底阴沉了面孔。他望向那蔚蓝的身影，看向那非人之人……他迅速一挥手示意部下别再继续废话。他清楚自己已在全能之人‘面前’。

他的确已在卡尔·艾尔面前。

超人站在基地的停机坪中央。没一会儿就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年轻的外星人脸上没有一丝表情。他不顾士兵的搭话，始终凝视着远处办公楼的那个身影……

他认识这家伙。克拉克知道他是亚历山大·皮尔斯，神盾局的前任局长，尼克·弗瑞德的老上司。

这真恐怖。

这样的大人物，竟是个‘九头蛇’。

超人平静的想着，克拉克耐心的等着。他没等很久。最多也就两分钟吧？亚历山大·皮尔斯就优雅的走下了卡车，来到了他面前。仿佛火急火燎赶来的人不是他一般的自然无比。

这可真恐怖，因为人类脸上的表情依旧如此平静，依旧如此‘正常’……就仿佛他这突如其来的访客真的揭露不了什么，真的改变不了什么一般。

于是超人笑了。

——这笑容说不出来的古怪十足。带着一点点了然、一点点自大。还有一点点，不该属于‘超人’的……纯粹恶意。

这令皮尔斯起了一身鸡皮疙瘩，这令他闻到了危机的味道……但出于一种讽刺的、盲目的，对于‘超级英雄’的信任。老九头蛇还是平静将戏演了下去：

“你已侵入政府禁区，超人。”

他神态自若，心跳平稳。他真是厉害极了——他真是个厉害极了的骗子。

骗子。

超人脸上的微笑加深了两分。他璀璨的蓝眼睛被弯弯眯起，形成了一个愉悦的弧度。这笑容的魅力已超脱出性别种族——这笑容完美无瑕，像个天使。

就连亚历山大都有那么两秒——足有两秒。他都要被迷惑。连他皮尔斯都要以为这只是超人的一次失误，都要以为卡尔艾尔不是专程来此……不是来此毁灭他的。

“你不自我介绍一下吗？亚历山大·皮尔斯先生？你就这么确定我认识你吗？”

“真失礼啊。”

超人的语气非常温和。像是在和尚不知礼义廉耻的小朋友讲话。

“你刚从神盾本部飞过来吗？我看到你口袋里还有弗瑞办公桌上的薄荷糖。是什么让你这么着急？”

“是那两条刚被血洗过的走廊？还是那个被你关押着的火星人？是因为那些残肢，还是为了那些尸体？”

…………外星人温柔的问道。

——皮尔斯惊愕五秒有余。一种从未有过的毛骨悚然令男人微不可查的颤抖了两下。他强迫自己直视超人的那双眼睛。他逼着自己不要认输……但皮尔斯知道。他知道自己恐怕已露了破绽。因为老特工知道自己刚刚怕了……他竟怕了！

但这也不能令他放弃，这也不能令他认输！这基地饱含组织的心血与精华，他绝无可能因这一点点破绽就将一切真相拱手相让。他是九头蛇，是不死的信念，是断一增二的猛兽。他绝不会输给这只有二十二的外星人，这愚蠢的‘英雄’。

……于是这老官员语气激昂、神色坚定的斥责：

“我不知道你是想要暗示些什么，超人。我知道你一直信不过我们，信不过政府！

但这不是你大放厥词的理由——这是神盾的基地！这是美利坚政府的财产！别让私人感情控制你，别让那……那火星人迷惑你！我们的确遭遇了一场恶战，我们的确损失了不少战士！它肯定是抓住了这个机会-”

“是他。”

……而他的斥责，却被短短的一个单词、一个手势…一个‘眼神’给打断了。

亚历山大惊愕的望着超人。惊愕的看着这美国的新象征，这‘英雄’。

超人还在微笑。超人笑着伸出右手，示意他最好立刻闭嘴。这外星人瞬间便点燃了双眼，并毫无征兆的瞬间洞穿融化了基地大门。

这一眼的威力极大，皮尔斯能够背诵所有有关超人的数据资料。但却没一份报告告诉过他，原来超人竟能仅用一记热视线，便能摧毁一栋军用建筑……

而他竟还在微笑。

“你……你见鬼的疯了。”

老特工低声喃喃。他终于彻底失去了镇定。他终于迟钝的意识到究竟是什么不对。

——对方这次，恐怕并不打算听听解释，玩玩‘游戏’。

这令他莫名的恐惧了起来。这令他无比的不安——明明他是个九头蛇，明明他并不是真正的神盾，并不忠于他的国家……

但他，他还是个人类。他也只是个凡人。

于是凡人垂死挣扎。

“你知道你干了什么吗？？你疯了，卡尔·艾尔！你考虑过你要如何解释吗？你要如何向尼克诉说这个故事？你想激怒政府吗——超人！”

他真心实意的表演着。皮尔斯看着那没穿披风的超人双脚离地，无视他的话语飞向那仿佛是被烈焰斩成了两段的基地。老九头蛇无措极了。经验丰富如他竟都做不出最佳判断——他是否该选择放弃，他是否该逃了？？

——可他不甘心。可他不明白！这世界不该是这样运行的……这一切不该是真的！

你可是英雄！你可是——

“……你、你可是超人啊……”

皮尔斯失魂落魄的喃喃自语。但这句话却引来了一阵大笑——一阵属于超·人的大笑。

多熟悉的句型，多无力的指责。多有趣的人啊……

卡尔艾尔回过头来，青年看向了那个叛徒，看向了那个骗子。

外星人的神情畅快无比，讥讽十足。

“我让你失望了？”

“我让你失望了吗？敌人？恶棍？混蛋，蛆虫？”

那可太好了。我真想令你们统统大失所望……

但，

“你也配？”

——你也配对我失望？！

作者有话要说：　　亚历山大·皮尔斯。美国队长2的主要反派。前任神盾局局长，弗瑞的老上司。前特工。

这章算是个起吧。咱们真的没存稿了所以很抱歉，几个关键剧情点都在后1-2章里。这章就算餐前甜点吧。大家能感觉到他不一样了么？——他这个阶段不适合谈恋爱，等他缓一下我会放铁人出来劝他的。

下章克拉克会为大家表演当场炸裂和无敌之人认真起来能做到什么地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