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亲精神异常疲惫,想是受到太大惊吓,一直抱着许小寒不肯放手,浑身冰凉,无奈之下,只得一直哄着母亲,待其精神松懈经不住睡意睡下之后,许小寒才回到自己房间做作业。
作业简单,不过半小时便已经做好,本来也是用不了这样长的时间的,但无奈要在字迹上模糊一下,让一个练了十几年书法写了几十年一手好钢笔字的人去写小学一年级的小孩童写出的字,着实有些难为她。
许小寒并不是个喜欢纠结问题而钻牛角尖的人,所以即便是家里出了另她无法的事,她也不去深究细想,也知道定不过几天功夫,一切谜底都会解开,何必此时纠结呢。
闭上眼,又开始蹲马步,前世幼时好强,浑噩间便过了这一段难熬的基础训练的日子,虽也觉得累,曾受不了哭泣过,但仍然感到开心,大家都是在一起的练习的,都争着要比他人强。
而今生用这副孱弱的身子再练习时,心中不由对曾经年少的自己升起一股佩服之情,冬练三九,从没叫过一声苦,这种意志力也是爷爷和师傅一手培养起来的。还记得幼时不懂事,受不了那样的苦楚时,师傅便夸奖道:“小寒子真能干,这么练都能坚持住,太厉害了。”
这时即便是坚持不住的许小寒,在师傅的夸奖声中,死也要再拼个几分钟,哪怕腿都颤抖了,也拼命的扬起春花般的笑脸,睁着圆溜溜的虎眼,咧出一口白牙,朝师傅笑说:“嗯,小寒子最厉害了,这点小事,谁不能坚持!”说着将累得不甚标准的姿势挺了挺,越加规范。
那时一旁同样累的厉害的师兄们便像是找到娱乐般,都开心的笑开,不用再做基础训练的大师兄就会说:“小寒子都坚持下来,没道理你们这些做师兄的坚持不住,今天谁的训练强度低于小寒子,再加一个时辰。”然后是一片哀号声,看着师兄们愁眉苦脸的表情,小寒子笑的更加开心了,坚持的时间更长,像是比毅力般。
再更小的时候,大约三四虽时候,爷爷每次下乡祭祖,便都是让许小寒自己走,山也是自己爬,爷爷在前面领着,有时在后面跟着,许小寒实在累的走不动,也会扁嘴要哭,或耍赖,可最了解许小寒的莫过于爷爷了,他总是再孙女没哭出来之前就说:“小寒子真厉害,跟着爷爷走这么长时间的路都不要爷爷抱,也不哭,像只大老虎一样。”听了这样话的许小寒就会将快流出眼眶的泪水硬生生憋回去,仰起小脸,朝爷爷笑的让阳光也为之失色,奶声奶气的道:“嗯,小寒子是大老虎!”说着还挥着肉嘟嘟的小拳头。
上山是许小寒自己爬的,下山都是骑在爷爷脖子上的,头上还顶着一个爷爷用映山红花编织的花环,她的脸与花相映在一起,红扑扑的,煞是美丽。
想到这里许小寒也不禁笑开,蹲马步也不是那么累了,时间仿佛就在她的胡思乱想中过去。又做了安静的基础练习,房间太小很多动作伸展不开,好在许小寒现在身体还小,倒也不妨事,待再大些就要去体育楼里锻炼了,这样想着,许小寒琢磨着要不要参加武术社,可以正大光明的去做练习,最好武术社是免费,这样也可以为母亲省下一笔负担。
前世许小寒从没为钱财伤过脑筋,爷爷总是恨不得将天下间所有好的都搜集过来送给许小寒,除了父母,只要是她喜欢的总是能够拥有,经济上对她更是十分宽裕,秉着宁松不紧的原则,她身上各类卡也有一堆,好在她本性单纯良善,幼时与师傅们住在一起,对身外之物欲念极低,也算质朴,那些钱财放在身上也甚少花,为此还被爷爷骂过,现在却要为一点学费而伤脑,考虑要不要学武,想来委实好笑。
做过基础训练之后,肌肉酸痛,也出了一身汗,许小寒拿好衣服,将水温调好,便去梳洗。忽又想到,自己曾洗澡时连衣服在哪都不知道,每次都是张嫂帮着拿好,洗澡水放好然后自己再去洗,刚来时,对这些日常的用具都不甚熟悉,因年纪小,倒也未被怀疑过。自己好学,想要帮着母亲做些什么,央求这母亲教,现在也是应用自如。
许小寒做事向来风风火火,就连洗澡也是三加五除以二冲了身上的汗之后,涂些‘劣质’的护肤乳,便上床睡觉,浴室小到只够一个人转身的,在此内沐浴也实在没什么雅兴长久逗留,况且许小寒本身就不是个娇滴滴洗玫瑰浴的人儿。
尚未入眠,又担心母亲睡的不安稳,便抱着毛巾毯去黄雅琳的房里睡,黄雅琳的房间与许小寒的房间不过一帘之隔,许小寒在房间内即使放个屁黄雅琳也能听见,隔不了一丝一毫之声。将毛巾毯轻轻扑在黄雅琳旁边,便蜷缩着身子,窝进了黄雅琳怀里抱着母亲香甜的睡去。
次日醒来,母亲便已将早饭做好,一锅白粥和一根尚未切过的酱瓜,可能是昨夜抱着女儿睡觉,精神稍微好些,只眼眶仍然红肿,看出昨天有哭过的痕迹。
揉揉眼睛装作什么都没发生过的样子,向母亲道了个早安,进洗手间洗脸刷牙,换了一身洁净的蓝白相间充满青春朝气的校服,做到饭桌前闻着清香扑鼻的白粥,只觉神清气爽,亲亲母亲的脸,端起早已盛好放在桌上散热的稀饭,拿起勺子送黄雅琳一个毫无阴霾的笑,拿起一根酱瓜,就着白粥便喝将起来。
却不知黄雅琳看着这样的女儿心底是酸楚难耐,许太太说的没错,让女儿跟着自己这样吃苦,即使将女儿送去学军那样的学校,也掩不了寒酸的事实,前几日听说住对面小区的奔奔也读学军,她爸爸家底也有百万,有房有车,即使这样这孩子的家境在班里也属下乘,本来这也没什么,却生是矮了班里同学一节,就怕自己女儿在学军里也受人嘲笑,女儿这么小,要是在心理上留下阴影可如何是好。
不过送往许家是绝计不能的,在那样的环境中生长恐怕对自己女儿更为不利吧,只会沦落为那女人争夺财产的工具而已,况且许老爷…想到那个严厉冷酷的老人,黄雅琳遍体生寒,如果是他来夺,自己怕是连挣扎的力气都没有吧?
“妈妈,我吃好了,上学去了!”许小寒擦擦嘴巴,回房间拿过自己的书包,对着母亲道。
“路上当心车子,坐车不要坐过站了,在学校听老师话,不要和同学发生争执…”黄雅琳例行每天的唠叨。
许小寒大笑,抱着妈妈笑嘻嘻的撒娇道:“知道了,妈妈,要好好学习天天向上对不对?放心吧,我一定会努力学习,绝不给您丢脸。”
“宝贝真乖!”亲亲女儿雪白却逐渐泛着健康色泽的柔嫩脸颊,终于展颜赶走了眼中的愁苦。
“妈妈再见!”许小寒在妈妈的帮助下将书包背好,摇摇手,本还想说些什么,想了想自己不过一个七岁孩童说什么都不合适,便什么也没说出门上学去了。
跑步快到学军时许小寒便停了慢走,调整自己的呼吸,颠着两羊角辫,迎着清晨温暖和煦的阳光和晨风往校内行去。跨进校门走了约莫七八步左右,便听一阵唰唰的滑轮声朝自己驶来,许小寒侧身让过,抬头一看,只见武术社的郑南阴沉着脸怒气冲冲的朝自己吼道:“喂,你没看见我站在这里吗?”
许小寒不解的看着他,眼里尽是无辜,生嫩生嫩的说:“没看见!”
郑南气极,脸色越发沉暗,冷冷的哼一声,许小寒只觉这人好笑,不由笑出声来:“就算看见你在这里又关我什么事?你兴致好,一大早不去自己的班级站在这里当雕塑,是行为艺术吗?”
郑南脸色越发臭起来,将脖子高昂,十分傲慢且不屑道:“我是来看看你究竟有没有好好学习,就你现在这成绩还挑战我?别说下学期,就是下辈子也别想赢了我,哼!”说着也不知是和谁制气般,轻蔑的看看许小寒踩着脚下的滑轮鞋飞快的滑走,留下一脸莫名的许小寒,这人一大早杵在这里不会就是为和自己说这么一句话吧,待反应过来,眼的火焰如火山里的岩浆般,霎时汩汩冒出,中气十足的朝他背影大吼道:
“郑南,你别得意,我一定会超过你!”
此丫吼完之后还若无旁人的嘟起嘴,自言自语道:“有什么了不起,就不信赢不了你!”敢情她把郑南当成自己前面的一个个的小目标了,完全没意识到,她一个大学毕业的人跟一个小学生比考试,有什么值得计较。
此时四周一片寂静,一阵乌鸦呱呱飞过,许小寒左右看看,才发现此刻正是早上上学时间,门口聚集着许多同学、家长和老师,大家都拿着看外星人的眼神看着她呢,当下面色通红,真恨不得地上有个地洞,直接钻下去得了,不过她脸皮厚似墙砖,仍然面不改色,仿佛大家看的不是她般,雄赳赳气昂昂的朝自己班级走去。
行至电梯,就听身后有人大笑道:“哈哈,小美人好大的嗓门啊,连郑南也敢挑衅,有胆量,我喜欢,哈哈…”
听这痞痞的强调不用回头许小寒也知道定是叶加伦那厮,扬起脸灿烂的笑道:“今天叶奶奶怎么没送你进班级?”
叶加伦顿时噤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