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县县令姓许名安字清流,没什么背景。举人出身,被分到吴县这个偏远的小县城,许清流倒是也不埋怨,他知道自己几斤几两重,没人没后台待在京中只有死路一条,到了吴县倒是好发展,一辈子安安乐乐的过着,挺好的。
许清流算是一个好官,在吴县当了二十年县令,没怎么贪过百姓的银子,也不强抢民女。但是若要吴县的百姓对这个县太爷说上么一句,倒也说不上来好不好。不外乎别的,单是许清流胆子小,性子懦弱,只想着不作为,只要不作为朝廷也逮不住自己,不求有功但求无过便是许清流做官的法宝。
若是吴县一直这么安安分分没什么大事发生,许清流也许真的会如他所愿平淡的过一辈子,可惜啊!吴县瘟疫了。许清流怕,他怕朝廷归罪与他,幸好朝廷派下了皇子,自己只要将全力交给这个四皇子就没自己什么事了。二十年的无作为,越发磨得许清流胆子小,行事也平庸起来,面对着次的疫情,许清流真的是没办法啊!
哆哆嗦嗦的躺在家里,心里乞求着上天赶紧让这场瘟疫去了的时候,四皇子派人来请了,说是有要事相商,本来软和的性子突然强硬了,孔武有力的侍从跟在自己身后,许清流吓得腿软。
贾环第一次见这个许清流只觉得这个人不像个县令,倒是挺像鲁迅先生描写的那个孔乙己。瘦弱高挑的个头,穿着蓝布袍子,一副儒酸气息,头发干草似的被他服服帖帖的收拾好,估计抹着什么油,油光油光的,其中夹杂了许多白发,看到这个样子贾环心里无奈了,本来还想找个免费的劳动力来着,看样子这个许清流也干不出什么壮举。
趴在徒臻宝耳边,细细交代一番。毕竟徒臻宝是这里最大的,而后坐在椅子上的贾环盯着刚才被自己爬过的耳朵瞧着,不出所料,真的红了,心里一阵乐呵!这个兔子!
“你去召集县里百姓到菜场几何,还有将衙里所有的衙役招到大堂,我有话要吩咐。”徒臻宝在不面对贾环的时候还是挺有威严的,颇有几分气势。
贾环摸着下巴,看的有意思,兔子不像是兔子啊!也许是披着大尾巴狼的兔子!
贾环告诉徒臻宝自己从小跟着名医学过几年,到会几分药理,又有林如海身边的护从根本没事,徒臻宝虽然心里还是不放心,但还是选择相信贾环。尤其在看到贾环做事有条有理,安排细致,竟能拿出一套从事方案来,那一刻徒臻宝对贾环更是信服。
很快,全县衙役召集齐了。林如海派的护卫也将带来的东西分类好,搬了一般到大堂。
衙役们还算行事规矩,静静侯着未有一人发问。等徒臻宝过来,站在大堂上,高声道,“今日吴县遭受瘟疫,这并不可怕,只要我们有信心有决心就一定可以克服的。我知道吴县是你们的家,这个家正遭受创伤,家人的安全更是受到威迫,而此刻正是需要你们站起来的时候,听我的吩咐,不要乱,这个时候更是考验大家的时候,齐心协力,退却疫情!”
一番话下来,堂下不少儿郎红了双眼,期待的看着那个高高在上的四皇子。吴县发了疫情,都害怕他们吴县,只有四皇子过来帮助他们,心中自是激起感激,静静的听着吩咐。
徒臻宝看到心中所达到的效果,一挥手,旁边的侍从打开装着口罩的箱子,那一大箱子口罩大约两千多个,对于吴县这个县城人口是够用了。侍从们一一将口罩发放给衙役,徒臻宝这时开口道,“这是口罩,戴上后可以防止感染疫情。”接过一个,亲自戴上后,众衙役护卫带着东西朝菜场走去。
许清流虽不作为,但毕竟当了二十年的官,品行还是好的,号召力也很不错,此时菜场四周围满了县里的县民。徒臻宝登上台子,贾环站在人群前方,和露戴荣守在两边。
徒臻宝去下口罩,先是将自己身份说了一遍,又告诉大家疫情一定可以渡过。接着高声道安排,“一,凡是家里有感染瘟疫的病人都需要隔离开,我们在教善堂开辟了床铺,凡是家里受感染者一律送到教善堂治病。凡是有感染者的家庭需出一健康的人来教善堂照顾病人,煎药喂药。大家放心,我们请了大夫,只要做好防护措施,来照顾的人不会感染。二,县里不管什么家禽都必须马上处死,等会会有衙役上门搜查,凡是私藏家禽或是掩盖家中受感染的病患都按我朝法令处置。将家禽全部集中到乱葬岗进行集体焚烧,掩埋。三,衙役在这段时间也就是疫情没有结束期间,会安排成疫情小组,每四个人一组,分为五个小队,维护秩序,保护县民安全,若是有宵小之徒在此期间做些趁火打劫的事情,凡是捉到一律砍首示众。四,凡是哄抬粮价、药价的黑心商人便是跟整个吴县县民过不去,他们这是想害死吴县百姓啊,不给百姓们活路那我们要不要给他们活路?”
民众被轰煽起来,一时间都想到了前阵子的粮价还有药材,个个义愤填膺的,口里都是嚷着,‘杀了那些黑心肠的商家’什么的。
徒臻宝看着民众气氛上来了,反倒一转刚才的严厉,温声道,“我知道商家也不容易,但是也不能赚这人命换来的黑心钱。我会组织两小队衙役,去吴县四周村里购买粮食,县里每日两顿白粥发送,这是救命的粮食,是给最需要的人,一人只限一碗,不可多领。”
底下衙役们已经将口罩一一发送到县民手中。
徒臻宝接着第四条讲,“我希望,正义的商人们能贡献出自己的力量,陪着吴县县民一起共度疫情。还有全县凡是懂药会医的可以自觉来教善堂,另我不会让大家白干的,每日可以领着工资二十文。还有每日领粥是在县衙门口,门口会有大夫坐诊行医,有什么问题都可以过来。”
徒臻宝才讲完回到县衙,县里四中到处贴了徒臻宝所说的方案,不过更具体了。
和露跟着县衙的妇人做了一桌子的菜,贾环看着徒臻宝蜡黄的脸就觉得气不顺,偷偷给厨房的大缸里掺上一半空间里的灵水,特意吩咐和露用这个缸的水做饭熬汤,洗碗什么的就真心不用这里的水了。和露是个乖觉的,知道主子有他自己的秘密,只听吩咐也不多嘴问。
因家禽全部烧死了,鸡汤是没了,还好畜类可以吃。贾环是个无肉不欢的主,最爱吃排骨,不过为了徒臻宝好吸收,就让和露将排骨和着人参熬成了汤,打算给徒臻宝这个瘦老鼠补补。
晚饭吃的很满足,徒臻宝觉得这是自己这一个月以来吃过最好的一顿了。吃了饭,众人歇息,明日事情还多着呢!原本徒臻宝是不愿意这么早睡得,还要在想想怎样样防疫情,不过被贾环一个冷冷的眼神,默默退撒睡觉去了。
废话,我三天没见你就能把傻兔子变成瘦老鼠,给你喂饱了喝足了不去养膘要你干什么!?
翌日,吃过早饭。
徒臻宝跟着贾环走在县里巡视。贾环全身上下散发着冷气,不外别的,只因今天早上徒臻宝听说贾环要跟自己一起去巡视,也不知从哪里摸出一支口罩递给贾环。贾环冷着眼瞧着徒臻宝,这家伙脑子里装的是草吧!自己的身体会染上这些乱七八糟的病?你当我这么些年的泉水白泡了?灵水白喝了?
平日里一个冷眼搞定的徒臻宝同学,今天特别特别的执着,非得让贾环套上,要不然就不许贾环出门。气的贾环真像撂下橛子走人,个王八蛋的!让你渣爹弄死你算了!这么不可爱!果真是瘦成老鼠就变了!心里怨念不断,贾环更坚定了养胖徒臻宝的决定,真的是不能动摇啊!
最后,贾环戴着这个成人版的口罩,捂得整张脸只剩下一双眼睛,随着徒臻宝巡街。
昨日搬得条文已经井然有序的执行,也有些人对此不满,想来闹事被衙役一一镇压。徒臻宝谨记贾环所说的那句话,在这里自己最大。两队人马去村民处收购粮食,给的钱比平时收购的时候还多两成,不怕事情办不好。
两人先去了教善堂,教善堂平日是收留孤寡老人或是流民的地方,一个大院子四周盖得平房,里面全是砌成通铺的炕,围着房间四面,中间摆放着大长条桌子,很能住人。俩人进去的时候,平日里乱糟糟的院子已经被人收拾的很整齐,院子中间架着炉火熬着药,断断续续的有妇人熬药端进房子里。四间大房子住了不过一间,大部分还是原先这里的县民得了病。徒臻宝也不急,昨天才发的命令估计断断续续就会有人进来。这些自愿来熬药伺候人的妇人都是有工资的,一天十文,家里紧张的都会过来帮忙,能拿钱不说还管饭。
贾环身后跟着护卫,手里抬着白酒,用特制的水壶插上喷头,里面装上白酒,先给住人的房间洒上白酒,院子也是洒了一圈。然后禀了贾环一声,去挨家挨户洒上些。街道上,倒是不用白酒,没那么多不说还易挥发,就让他们细细的洒上石灰。
贾环率先进去房间,他要看看病症,把把脉,最后决定方子。病人感染时间长短不一,最短的才一天,起初都是发冷汗然后高烧最后烧退了人却迷迷糊糊的,昏睡不醒。又把了脉,细细想着。药材不能尽用贵的好的,徒臻宝消耗不起,只能选些常见又好用的。思了一会,将方子几味珍贵药材找了别的代替,这才给徒臻宝让其寻人配药,熬药。
忙了一天下午防疫小队回来了,同时带回来了千金粮食,总算是解了燃眉之急。不过徒臻宝的银子算是剩的不多了,这些要支付县民帮忙干活的工资不能动的,还不知要到何时疫情才会好。
贾环的药方是温药,徐徐图之那种。本来疫情严重,病人伤了本,在下猛药的话,估计就算是好了,以后多半身体也会留下后遗症。所以药方是好的,疗效却慢。贾环虽然不怎么在乎自己在乎的人,却也受其外公影响,医德是好的,若是答应了要治便不会随便应付。
吴县就在这有条不紊的制度中渡过了一个月,慢慢布上了正轨。其中有的病人体质好的,已经痊愈,疫情也得到了控制。百姓生活也恢复到从前,不再是战战兢兢的活在恐惧中。徒臻宝在吴县很受爱戴敬重,这一个月贾环也将徒臻宝养的白里透红了,婴儿肥小孩脸又重新回来了。
三个月过去了,吴县的瘟疫彻底的根治了。徒臻宝走的那天,吴县全体百姓十里相送,由此可见徒臻宝真的很得民心。
徒臻宝携着贾环坐在马车里,静谧的空间就只有他们二人,和露跟着戴荣驾车。车厢里,贾环较有兴趣的盯着徒臻宝,果不其然,一会会徒臻宝的耳根子有红了。见此贾环满意一笑。
“去扬州玩玩?”贾环问道。
“不好吧......父皇等着我回去交差......”徒臻宝说的很犹豫,他十分不想回去,但是万一被三皇兄拿着把柄折辱母亲弟弟就不好了。
“嗯?”贾环挑眉,那一下声音像是在喉间婉转一般,听得徒臻宝一个哆嗦。
结结巴巴答道,“去、去的。”
摸了摸徒臻宝的软发,贾环笑眯眯的道,“这才乖么!”真是个红耳朵的兔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