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鸿运自上次在慈恩寺栽了回,折了女儿,停职在家,过了大半月竟才想起来状告夜夙。
前夜里下了雨,空气中弥漫着雨后的青草气息,又湿又闷,苏浅浅躺在窗边的小榻上,听着秀秀从别处听来的八卦消息,先是愣了一瞬,而后吃吃笑了笑,“也不知道他背后是什么人,居然能把女儿的死拿来作筏子,也亏得方嘉嘉生前是极爱戴这个父亲的。”
秀秀捧着条短绒毯子,替苏浅浅盖好了腿,也跟着笑道:“可不是,难为他今日大清早的跑到御前告御状,结果皇上还没搭理他,就又听说他家后院着起火来了,忙不迭向皇上告了辞,回家救火去了。”
苏浅浅道:“这又是怎么回事?”
“还不是他儿子的妾室和外室两人烧的那把火。”
秀秀关了窗,回过身来小脸上有些怒气,“太医说了,王妃您身子寒凉受不得吹风,这才几次就忘去天边了。”
苏浅浅面色赧然,她确实没把这当回事。
体虚多寒这是女人的通病,哪有那么容易调理的。
秀秀又从桌上端了杯温热的白开水,苏浅浅笑眯眯地接过,捧在手心里十分舒坦,“咱继续说方麟的事儿。”
方麟是出了名的花花公子苏浅浅是知道的,甚至他和薛家四姑娘的婚事她也算是出了份里的,只是乍然听到薛慧和方麟的外室争风吃醋烧了太尉府,这事就让人有些费解了。
“薛四姑娘是个聪明人,可惜就是有些意气用事,今早有个外室挺着大肚子上门耀武扬威,方麟的正室还没发话,薛四姑娘就冲去正厅里连人带房给烧了。”
苏浅浅听着觉得不大对劲,那薛慧她见过几次,不像什么胸大无脑的女人啊,“秀秀你该不会是听岔了吧,方麟的妾室可不止薛慧一个。”
“没听岔没听岔,就是应国公府的庶女排行第四,薛四姑娘。”秀秀一说起这些小道消息就眉飞色舞,还摆手势解说,“若是寻常妾室闯了祸伤了人,方太尉才不会急匆匆回家善后呢。”
苏浅浅点点头,大抵是猜出来了。
正因为薛慧是应国公府出去的女儿,甭管嫡庶,终归代表的是薛家的颜面,方鸿运再糊涂,也要回家把这事掩过去,不然还没等到他重新任职上书状告夜夙,自家后院的污糟事就要让他吃一笔不小的官司了。
外头的风吹得窗户咣啷地响,苏浅浅抿了口手里的温水,心里烦躁。秀秀劝道:“王妃,奴婢扶您去床上躺着吧,待会儿王爷下朝回来了见您坐在风口处,我们又该讨罚了。”
苏浅浅点头,扶着秀秀的手走到床边坐下,“他哪敢罚你们,我这身子都是拜他所赐,要不是他,我犯得着昏迷好几天,这又要在床上再躺着么。”
这几天她实在心烦,四肢乏力,特别的小腿疼得厉害。夜夙倒是滚回去上朝了,又恢复成以往的早出晚归,那个词儿怎么说来着,哦,貌合神离。
现在两人除了晚上搁一张床板上睡,其余时间连根人毛都看不到。
秀秀安置好苏浅浅,搬了软凳过来坐下继续笑道:“王妃您可是不知道,那方太尉回家时又急又气,到了家中关起门来怎么处置那个受伤的外室倒是不知了。现在街坊茶楼都在议论这事,方家这回丢人丢大发了。”
苏浅浅沾了床就昏昏欲睡,对秀秀满肚子的八卦就没什么兴趣了,只道:“方家哪会不丢人,那次数我十根手指头都数不过来了,方家交出来那样一对儿女,自食恶果,冤得了谁,好了好了,我困死了,这天气正适合睡觉,你跟下面的人说一声,别来吵我。”
苏浅浅从枕头上滑进被窝里,娇小的身子蜷成了蜷,连头没埋进被子里了,秀秀好说歹说才劝她露出了头来,“那奴婢就不打扰您休息了,这就出去了。”
“嗯。”苏浅浅阖着眼皮轻轻应了声,脸蹭着细滑的被面儿沉沉睡去。
秀秀提着裙摆轻手轻脚地出了门去,还带上了房门,香兰正好从侧边的游廊端着苏浅浅最喜欢吃的枣泥糕走过来,秀秀拉住她,“你别去了,王妃已经睡下了。”
香兰笑道:“王妃睡到晌午才起,这才醒了小半个时辰,又睡了?”
秀秀道:“还不怪是王爷,这才好了多久,老毛病又犯了......”她刚忿忿说了句,立马闭了嘴。
“这可不是个事儿,王妃这样糟践的可是自己的身子,王爷尚且不知,若是知道了还不得心疼死。”
秀秀咬牙道:“那就疼死他!”
......
......
夜夙刚从宫门口出来,坐上马车后成北沉默不语,凑近身子掀了帘子后,半晌没开口说话。
“怎么了?”夜夙睃了他一眼。
成北木然的面上有一丝欲言又止,旁边的成南推了推他的肘子,“有话就说呗,婆婆妈妈跟个娘们似的。”
成北目光一寒,手边的长剑倏然出鞘,成南忙赔笑了几声,背过身去用手在腿上画了几个圈。成北迟疑道:“王爷,今早出门时我瞧着王妃脸色不怎么好。”
夜夙目光略一顿,视线落在成北极认真的木讷的脸上,后者眼神真挚劝道:“王爷,王妃这段日子着实瘦了不少,我们这些做属下的看着都揪心,咱们这事情难道真的要瞒王妃一辈子吗?她不是什么娇滴滴的受不得风浪的贵女,香兰刚刚还派人来传话,说是王妃的身子越发差了。”
夜夙瞳仁缩了缩,低眸间回想起夜里抱着苏浅浅的后背,确实是不如从前丰腴娇美了。
成北又道:“往日里王妃虽是个不拘的性子,但谁都瞧得出来她是个颇有主意的人,一定让她定了心意,再想拉她回来可就不容易了。”
成南听着这话茬不大对劲,往车里瞅了眼脸色愈来愈阴沉的夜夙,也吊着嗓子开口道:“是啊,王爷,我也瞧着王妃最近心情不大好,听秀秀说她时常一个人坐着发呆,也就您在府里时话多一些,平时不是吃就是睡,没一点儿人气儿都没有了。”(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