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有话要说: 【警告】
有堕胎描写,慎入。
警告已放,后果自负。
————————分割线————————
穆天星扔了1个手榴弹
阿隐扔了1个地雷
18905067扔了1个地雷
调素琴扔了1个地雷
111扔了1个手榴弹
感谢土豪们的地雷打赏么么哒,举高高~!送你们小花花……写文状态下的作者真是不可理喻,哪怕查资料查到吐也还是得写_(:3ゝ∠)_
医院里有人哭其实并不奇怪,因为这个地方本来就汇聚着全世界最绝望的色彩。
医院里有小孩子哭也不奇怪, 毕竟哪个孩子童年的阴影没有医院的白大褂和寒光凛凛的针头?
但是大半夜的, 有小孩在医院里哭?还不是一个孩子, 而是好几个孩子, 此起彼伏的哭声或高或低, 或小声啜泣或大声嚎啕,或嗫嚅不语或撕心裂肺, 许许多多的哭声汇聚成了一道, 乍听入耳竟然仿佛出自一人之口。林夕很难用言语形容出那个诡谲的哭声,她觉得那哭声仿佛离自己很远,又仿佛是在自己的耳边响起的,那种清晰而又渺远的感觉,让林夕恍惚间竟觉得整个医院都挤满了哀哀嚎哭的婴孩, 一个个都在撅着嫩嗓子哭。
林夕被那哭声扰得心烦意乱,忍不住抓住叶青的衣襟, 问道:“你有听到哭声吗?”
“哭声?”叶青侧耳细听, 过了好一会儿, 才轻声说道, “有,但是很小声, 如果不注意的话大概会忽略过去。”
“小声?”林夕听着那几乎要把自己炸聋了的哭声, 只觉得头昏脑涨,“我怎么觉得吵得很?啧,想把这群小崽子全部抓回来打屁股。”
林夕话音刚落, 四周的哭声顿时一噎,那哭声居然渐渐消了下去。林夕原本抬起来准备捂耳朵的手也顺势放下,忍不住挑了挑眉,若有所思地道:“好像又不吵了?几个意思?柿子挑软的捏?”
虽然知道大凶之魂彼此之间为了增强怨力会互相吞噬,但是以她现在的凶残程度,寻常冤魂厉鬼都会避着自己走才对。
如果对方不闪不避,直直地就朝着自己撞来,那如果不是对方的魂质已经彻底腐烂到无法维持理智了,那就是对方有一定的把握战胜她这样的凶魂。
不管哪一个,都不能算是好消息。
林夕缓了好一会儿,觉得自己的肚子不疼了,就站起来一把拽起叶青的手将人往外面扯:“走,我们去看看,原地待着总不是个事。”
林夕和叶青性格互补,一个有着高机动高行动力,一个则擅长思考和分析。倒不是说林夕冲动,而是她已经过了好几个高危世界,深知自己待在原地只会死得更惨的道理,对于林夕来说,进攻是最好的防守,只要自己不死,总能闯出一条生路。而对于叶青来说,谋定而后动是没有必要的,他的大脑足以支持他在最短的时间内判断出眼下的局势以及应变措施,反而需要更多的情报来支撑自己的分析,所以跟林夕的目的也并没有产生冲突。
林夕和叶青走出了标本室,标本室外的黑气果然浓郁了不少,林夕睁着仙灵之瞳细细打量,顺着这股怨气的源头看了过去,却发现这股怨气似乎是从手术室那边传来的。林夕想到,手术室的确是血腥气最重的地方,或许他们应该去手术室里看看。
林夕等待的机会很快就来了。
“安清清!”叶青和林夕走过拐角就撞见了神色仓皇的宁雨娆,她瞪着一双漂亮的桃花眼,牛犊子一样的冲过来抓起林夕的手就朝着手术室跑去,“你们这边搞什么鬼?怎么连个值夜班的护士都没看到?刚刚前台接到急救电话了!我们必须立刻准备紧急手术!”
林夕被这妹子拽着跑了起来,好在穿的是柔软舒适的平底鞋。也不知道是不是宁雨娆太过焦急还是其他的什么原因,她居然没有注意到刚才站在林夕身边的叶青。林夕扭头朝身后看去,却见叶青不远不近地跟在自己身后,朝着自己比划了一个放心的手势。林夕放心了,转身就闷头跟着宁雨娆跑了起来,护士一般是需要协助医生进行手术的,林夕是个不懂医术的银枪蜡样头,虽然不知道叶青打算怎么做,但是她相信他能解决这个麻烦的。
林夕很快就被宁雨娆拽进了手术室,宁丽姝也在这里,看见两人冒冒失失地跑进来也只是点了点头没有说话。护士在病人没有进入手术房之前需要提前准备好手术工具,宁丽姝一边飞快地交代着病人的病情,一边吩咐着她们将工具取出来,单单从干练程度上来看,宁丽姝沉稳出色,已经颇有领导风采了。林夕也没有哪里不满,以她的情况来看也乐得也有人从旁指点,三人飞快地将手术所需的道具准备好之后,病人恰好被匆匆运进了手术室。
林夕动作飞快地整理着工具,等到医生们都就位之后才发现今天值夜班的医生居然是陆文彦。四目相对皆是一愣,但是眼下情况人命关天,也没空交谈沟通什么,陆文彦低头查看了一下病人的情况,之后让人出去询问家属的意见之后,才吩咐道:“扩宫器。”
林夕将目光移向手术台上的少女,说是少女都有些勉强,单单看对方稚气未脱的五官,分明只是个十五六岁的女孩。她面色惨白,额角沁汗,哪怕是昏迷过去似乎都能感觉到疼痛一样,干燥起皮的嘴唇不停地蠕动着,眼泪混着汗水滑落至鬓角,模样凄惨而又可怜。
从刚刚宁丽姝和陆文彦的对话中可以知晓,这个女孩瞒着家里人怀了孩子,却不慎导致出血,从眼下的情况来看,那个孩子是肯定留不住了。怀胎三个多月,孩子已经成型,但是还没有形成坚硬的骨骼,所以没有做引产的必要,只需要进行一个扩宫排空流产。
林夕对堕胎手术并没有太过深刻的认知。
手术紧张地进行着,辅佐陆文彦进行手术的是宁丽姝,负责给陆文彦擦汗避免医生被迷了眼的人是宁雨娆,林夕除了递工具以及更换污水以外也没有别的事情要做。即便如此,对于对方口中的一些专有名词林夕依旧反应不过来,而往往这个时候没等她思考,她的双手就会自然地动作起来,让人看不出半点蹊跷。林夕心知这是叶青在帮她,便也努力适应这种沉默而又压抑的手术氛围。
手术非常漫长,压抑而又难熬。
“剪子。”陆文彦开口时,林夕的大脑已经有些麻木了,只是拿起一个长长的剪刀形状的钳子递了过去,一时间也没有思考这个道具的用处。
直到她听见“咔擦”一声脆响。
“卵圆钳,托盘。”
林夕将手里的工具和托盘递了过去,之后听见了某种硬物放在托盘上的声音。
林夕的额角沁出了冷汗,她死死地攥紧了拳头,掌心一片黏腻,她却觉得脑海里乱糟糟的一团,又似乎一片空白。
咔擦、一块,咔擦、两块,咔擦……
“头骨太大了,取不出来。”
“剪碎吧。”
林夕只觉得眼前一黑,险些晕厥过去,但是她险险扶住了工具台的边缘,抬起微微颤抖的手抹去额角的汗水,咽下几乎要涌上喉咙口的腥气。
她轻不可闻地喘了口气,仿佛一瞬间被人抽走了所有的力气。
手术还在继续,林夕在叶青的帮助下完成了整个手术,她木然地看着陆文彦用碎胎剪一点点地剪碎少女腹中的胎儿,又用碎台钳将尸块一点点地夹出,最后确定胎儿的尸块能够在托盘里拼出一个完整的人,子宫里再无残留物,整个手术才算结束。
林夕从手术室里走出来时,汗水已经濡湿了衣服,她镇定地看着少女被推向病房,冷静地听着陆文彦宣布手术结束。
不管是宁雨娆还是宁丽姝,神情都是如出一辙的平静,厌恶虽有,却已习以为常。
林夕回到了自己的休息室,她脱下了手套,换下了沾满血污的制服,拧开了水龙头,扶着水槽,吐了。
尸山血海里走过,人间炼狱里闯过,她见过披着人皮的陶瓷人偶,见过被风干成蜡像的干尸,却因为一场堕胎手术而吐得一塌糊涂。
林夕吐出胃里的酸水,掬起一捧冷水泼上自己的脸,那双漆黑如子夜般的黑瞳仿佛燃烧着火光,沉静却仿佛用尽了全身的意志力在压抑着什么。
一双手轻轻扶住她脱力的身体,感觉到背部传来的温柔的拍抚,林夕紧绷的脊梁才渐渐松缓了下来。她彻底放松自己让自己陷入背后温暖宽实的怀抱,心底翻涌的愤怒和憎恶也渐渐平息了下来,回归了平和与静谧。叶青抱着她在椅子上坐下,一只手搂着她的肩膀,一只手轻轻捂住她的腹部。
“抱歉。”他声音很轻,轻却透着压抑,“不该让你去的。”
“没事。”林夕缓缓呼出一口气,轻轻拍了拍叶青捂在自己肚子上的手,说道,“……我只是没想到而已……”
没想到什么呢?没想到堕胎的过程这么血腥?没想到杀死一个婴儿的过程如此轻描淡写?
其实都不是,林夕只是有点想不通而已。
为了活人的安危而不顾死者的冤屈,为了守护生与死的界限而让那些因为罪恶而成型的怨恨之物永远缄口死在无人知晓的黑暗地带,到底是对还是错?有怨报怨,有仇报仇,但是这份冤屈到底要由谁来背负?由谁来承担?眼睁睁地看着那些灵魂因为无法放下执念不入轮回,而在人间糜烂腐朽亦或魂飞魄散,真的是对的吗?就算那些罪人死后会下地狱,会得到应有的惩罚,对于那些化身厉鬼或是灰飞烟灭的冤屈者来说,又有什么意义呢?
可是放任这些灵魂滥杀下去,只会让他们变得同样罪孽深重,就算最后能释怀仇恨重入黄泉,也必然会被打入十八层地狱受尽苦楚。
人心、人性——这个世界上有太多无法辨清黑白善恶的灰色,到底怎样才能找到所谓的公平呢?
林夕靠在叶青的肩膀上,微微闭上了眼睛。
答案似乎很清晰,又似乎很遥远。
她死了这么多次,却始终想不明白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