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砚现在觉得陆臻之前的猜测很有道理, 他很可能就是只妖。

于是, 他抱着学习的心态, 认认真真研究起了新白娘子传奇，结果没想到, 还……挺好看的，他一口气连看了五集！

不但自己看, 还拉着陆臻一起看。

两个人窝在沙发上, 电视里播放着老掉牙的电视剧，窗外乌云密布，天空黑沉沉地盖下来, 雨声噼里啪啦，客厅里却温暖而美好。

陆臻偏过头，盯着宋砚近在咫尺的侧颜。

微黄的灯光懒懒地打在少年脸上, 给瓷白的皮肤染上一层淡淡的黄光。

柔软，干净。

……

宋砚看得入了迷，头天看到快十二点才被陆臻赶到床上睡觉，第二天早上爬起来就赶紧打开电视。

正津津有味看着，却听手机铃声突然响起。

院长小老太的声音从电话那头传了过来：“砚砚，你最近还好吧？……是这样的，有人来孤儿院问了好些你的事儿。”

宋砚突然警惕起来：“什么人啊？”

院长小老太：“害, 我也不知道，但看那样子挺严肃的，我不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好事还是坏事, 这不，赶紧跟你打个电话呗。孩子，你想想，最近有没发生什么事儿？怎么好端端的，这么些人过来查你身世？”

最近发生的事儿？

除了突然变成小奶狗外，好像没别的。

宋砚想了下，突然冒出一个念头。

查他身世的话，会不会是同族什么的？

或者，他的亲生父母？

电话里，小老太说也说不怎么清楚，孤儿院就在港望城附近，步行距离不超过十分钟。

宋砚赶紧道：“奶奶你等我，我马上过来一趟。”

小老太：“哎哟，现在这么大的雨……”

宋砚往窗外看了眼，“没事，我过来近。”

说完，挂了电话，火速换了套衣服，冲进洗手间，准备洗漱。

刚打开门就愣在了门口。

浴室里，水声哗哗，透明的隔断被雾气氤氲得朦胧而暧昧。

陆臻光脚站在里面，低着头，侧脸更显冷淡。

莲蓬头里冒出一注注细长的水柱，洒在他的头上、身上，顺着好看却并不夸张的肌肉线条或急或缓地流下来。

听到动静，他转过头，一双黑幽深沉的眼眸直直扫过来。

宋砚立在门口，和他对视了整整三秒，才反应过来。

！！！

他撇开眼，磕巴道：“啊，对不起。”

他捂住热热的脸颊，转身，想要退出去。

水声骤停，而后：“宋砚。”

“啊？”

宋砚下意识回了声，却没敢把头转过去。

“帮我拿下浴巾。”陆臻声音低低的，隔着玻璃隔断和热气腾腾的水雾，缓缓传了过来，“在你左手边。”

宋砚抬头看了眼，犹豫了一瞬，抓起浴巾飞快递了过去。

陆臻垂眼，看着门边的少年通红着耳朵尖，小心翼翼地递过来一张洁白的浴巾，手腕细窄，藏在透白皮肤下的血管隐隐约约，透着淡淡的青。

他的视线停在手腕上，伸出大手。

宋砚见对方半天没动静，悬在半空中的手催促似的晃了晃，过了一秒，浴巾被人接了过去，与此同时，男人带着湿气的指尖从他手心不经意地擦过，痒痒的。

他的脸……更热了，嗖嗖两下逃到门外，砰一声关上门：“那个，我、我出去一趟！”

隔着两道门，陆臻的声音有点模糊：“等我。”

宋砚摆手：“不用了不用了，就孤儿院而已，很近的，我去去就回来！”

说罢，不等陆臻回答，便出了门。

孤儿院院长办公室里。

院长小老太滔滔不绝道：“问了什么啊？可多了！大大小小的事儿都问了一遍，问我你是怎么来咱们孤儿院的，一共在院里呆了多久，小时候……”

宋砚沉默了片刻：“来了几个人。”

“三个。”小老太想了下，“砚砚，该不是你亲生父母那边的人吧？”

宋砚摇头：“不知道，但是吧……”

但是他直觉这些人应该和自己的身世有关。

他没继续往下说，只转了个话头，问道：“奶奶，您还记得这几个人长什么样吗？”

院长小老太回忆了一番：“没什么特别的啊，对了，中间那人眼睛特别小，好像我听人叫他黄总。”

“黄总？”

小老太突然想起一件事：“对了，那人走的时候留了张名片，我找找啊。”

她轮番打开几个抽屉，终于在第二层的角落找到一张小小的名片。

宋砚接过一看，吐了口气：“哦，原来是他啊！”

小老太：“你认识？”

宋砚点点脑袋：“嗯嗯，我公司新老板！”

院长小老太抚了抚心脏，笑了起来：“原来是你的新老板啊，这就难怪了，这叫什么，那个……额、入职调查！……吓我一跳，还以为出什么事儿呢，害你白跑一趟！”

宋砚笑嘻嘻的：“哪有白跑一趟，我这不是过来看了您老人家嘛，值啦！”

小老太一张老脸笑开了花，“你这小子，今天吃蜜了？我这儿正好还有两瓶牛肉酱，拿去拿去！”

宋砚惊喜的：“哇！奶奶您太懂我了！”

get了两瓶牛肉酱，宋砚美滋滋地拉开包包拉链，揣里面，想起刚刚小老太说的那些话，他问道：“对了，院长奶奶，那我到底是怎么到孤儿院的？”

小老太：“捡的啊！当时才开春没多久，天气还挺冷，你那爸妈可真狠心，连布都没给你包一块儿，就光这个小身子，哭得哇哇的……”

宋砚不是第一回听到这故事，但确是头一回追着往下问：“还有呢？”

小老太：“没了啊。”

顿了一秒，她又道，“对了，旁边好像有个狗窝。”

宋砚：“……”

好了，他果然是狗妖！

没得跑了。

小老太把他送到门口，还忍不住念叨：“这么大的雨，别瞎跑了。”

宋砚看了下脚下，雨水多深的地方已经积了十多二十公分了，小老太还在絮絮叨叨：“赶紧回去，洗个热水澡。”

宋砚现在听不得洗澡两个字，一听到就想起今早发生的囧事。

他打着伞，赶紧往回走：“奶娘您快回去，雨大。”

偏生小老太还在身后撕心裂肺地提醒他：“回去别忘了洗澡啊！”

宋砚：“qaq”

小老太的声音太有穿透力，一路上，他脑子里就两个字不断地回荡——洗澡洗澡洗澡……

不但有文字，还自动脑补出了画面。

不过，洗澡的人不是自己，而是陆臻。

周围雨声噼里啪啦，像极了早上的淋浴声……

雨滴从伞边沿滴下，落到他手背，宋砚又无可避免地想到了带着湿气擦过他皮肤的冷白指尖……

要死了要死了！！

宋砚他搞不清楚自己到底怎么了，只觉得越想，耳根子越热。

热着热着，他突然感觉好像有哪里不对，看了看近在咫尺的地面，又低头看了眼自己圆滚滚毛乎乎的小肚皮。

“……”

天哪，他又变狗了！！！

宋砚紧张地望了望四周，松了口气。

还好，暴雨天，又是落后的老城区，这会儿路上一个行人都没有。

他抬起小爪爪看了眼，总觉得这回的身体好像变大了点呀。

不过，现下也不是关注这些的时候，他看了眼散落在旁边的衣服、雨伞等东西，费力地将小爪爪伸进衣服兜兜，试图叼出手机给陆臻打电话。

实在解不开锁的话，还可以等陆臻打过来呀。

外面下这么大的雨，自己如果一直没联系陆臻的话，不出半小时肯定能接到他的来电。

宋砚这么想着，安心了不少。

就快摸到电话，却听身后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喂，走开！”

宋砚转头一看，刚好看到一个穿着协警制服的男人气势汹汹地跑过来，他吓得爪子一缩，四只小短腿用力一蹬。

那协警刚跑过来，就看到小不拉几的落汤狗嗖一下跑了出去，没影了……

他看了眼地上凌乱的的衣服、伞、背包，嘀咕两句：“这谁啊，东西掉一地，差点被狗给叼走了。”

说着，打量两眼，被衣服口袋露出的一角吸引了注意力，蹲下身，掏出来一看，是一个手机。

正在此时，屏幕亮了起来。

他接起电话：“喂。”

电话那头沉默了一瞬，声音冒着冷气：“你是谁？”

他被吓一跳，寒风中忍不住打了个寒噤：“不是，这我刚捡到的……你是他朋友？……衣服鞋伞包什么的都在这儿呢，不知道怎么回事……啊，我在……”

宋砚觉得自己跑得真快啊！

人身的时候，已经跑得够快了，这会儿变了狗，速度简直不要不要的。

几秒就已经飞奔到了……呃，他也不知道自己飞奔到了哪里，正一边跑一边四下张望，脚下一时没注意，咚地一声。

……他掉到了水里！

这点水深，对之前的他而言，根本不算什么，顶多淹到小腿，但是现在的他只有两个巴掌这么大，腿又短得要命……扑棱了半天就踩不到地。

最重要的是，他根本不会游泳！

宋砚惊恐极了，他用尽了全力，四只爪爪不停地扑腾，身子却还是不受控制地往下沉。

眼看雨水就要没过他的嘴巴，所幸这时，不知从哪儿冲过来一块泡沫板，他赶紧挥舞着两只前爪，牢牢抓住板子。

呼，好险。

要是真被这么条小水沟淹死，那也太丢脸了叭。

大雨磅礴。

路上根本不见人影，即使有一两个身影，也是打着伞匆匆而过，根本注意不到偏僻建筑工地旁的低洼处，有一只孤零零的小狗子。

乌云像一块巨大的幕布，笼罩在天空，黑压而阴沉。

宋砚伸着两条小短腿，紧紧抓着泡沫板。

孤单、害怕、恐惧、寒冷，所有的情绪朝他压了过来。

一瞬间，他仿佛回到了小时候那场记忆犹新的洪灾。

旁边的小朋友陆续被爸爸妈妈接走，他和孤儿院的小朋友一起，瑟瑟发抖地抱作一团，睁着一双双惊恐的眼睛，无助地等待着消防队的救援。

当时，还有孤儿院的朋友们陪在他的身边，袁威、赵兴业……还有院长奶奶。

可现在，只有他一个人。

不但没有人和他一起等待，更不会有人来接他。

宋砚迷迷糊糊地想着，却听一声模糊而熟悉的声音，伴随着哗啦作响的雨声，远远地传进他耳里。

“宋砚。”

宋砚睁开眯成一条缝的眼睛，入目的是一双昂贵的皮鞋，不似往常那般锃亮，边沿还沾上了几处泥浆，裤管上也有。

雨水和泥水混合在一起，显得狼狈又难堪。

下一秒，皮鞋的主人毫不犹豫地踩进污浊不堪地积水地。

鞋子和裤腿被污水淹没。

紧接着，一双温热的大手环住他冰冷的肚皮，将他整个身子圈入怀抱之中。

男人拢了拢西装，略高的体温一点点温暖着宋砚的冰冷。

宋砚耳朵紧贴着他的胸膛，隔着细滑的丝质衬衫，他的胸腔微微震动，低沉颤抖的声音从头顶上方低低传来：“找到你了。”

原来，这一次，真的有人来接他啊。

事实上，宋砚并没跑太远。

没一会儿，就被陆臻捂着回了家。

宋砚一路上已经感动得不要不要的了，本想探出头来嗷我嗷呜两句，却被陆臻一根手指头戳了回去：“别出来，外面冷。”

宋砚只好压住满腔的欣喜，乖乖趴在他胸口，直到回到家小脑袋才嗖一下从他西装边沿冒出。

伸长脖子，望向他。

大概是在暴雨中待了太久的缘故，他整个人湿淋淋的，几缕碎发紧贴在额前，瘦削冷凛的脸上水珠剔透。

有得顺着下巴滴落在地，有的顺着脖颈、喉结缓慢蜿蜒而下，途径性感的锁骨，没入被水浸湿后半透明的衬衣领中。

宋砚盯了会儿，伸出两个小爪子，一蹭一蹭地顺着男人的胸膛爬到锁骨处，柔软的肉垫压在水珠上。

陆臻将他抱到浴室：“别闹，先洗澡。”

宋砚完全没管他，只仗着自己现在是小狗狗，将小脑袋往他身上一偏，光明正大地蹭上陆臻的脸颊。

毛乎乎的耳朵蹭了还不够，毛茸茸的小脸蛋地伸过去，亲昵地左蹭右蹭。

蹭完，宋砚觉得好像还不太能表达自己的开心。

他想了下，暗戳戳瞟了眼陆臻，小心翼翼地伸出舌尖，卷了卷男人的脸颊。

嗯，他现在是狗狗，感动的时候舔一舔好朋友的脸也正常叭。

男人抱着他的大手骤然收紧，咬着牙关：“宋、砚！”

宋砚现在一心沉浸在自己是狗狗的设定之中，完全没在意男人隐忍的警告，再次伸出粉嫩嫩的小舌头，欢快地舔着他的脸。

反正他是狗，陆臻又不能把他怎么着。

嘻嘻。

咦，不对！

舔着舔着，宋砚发现不对了。

说好的狗呢？

他他他、他怎么又变成人了！

陆臻眉眼黑沉地盯着面前的少年。

身子湿漉漉的，没穿衣服，细细白白的胳膊懒洋洋地搭在自己脖子上，睁着一双小鹿似的眼睛，无辜地看着自己。

少年突然反应过来，小小惊呼一声后，立刻犹如惊弓之鸟一般，飞快弹开，红着脸往外逃。

陆臻伸手，准确无误地箍住他的手腕，猛一用力，将人中心拉扯入怀，而后掐着他薄薄的腰身，将人抵到浴室墙壁上。

宋砚身后是冰冷的墙壁，他被激得忍不住打了个颤儿，身前却覆上一片滚烫。

他错愕抬眼，正对上男人猩红的眼眶，眸色深幽，透着些许隐忍和克制。

陆臻的视线从少年身上一寸寸碾过，气息不稳地喘息着，喉结尖艰难地滚了滚。

宋砚有点害怕地挣扎了下，嗓音打着颤：“陆臻……”

颤颤巍巍的声音仿佛带着某种诱人的蛊惑，彻底绷断了陆臻脑子里最后一根弦，他弓了点背，俯身。

宋砚刚吐出这两个字，便觉腰间被大手掐得一痛，紧接着，男人猛地俯身，狠狠吻上他的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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