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在轮回的时候,苏泽锦就一直在想一个问题。
假设他在开车时期的微醉并不止因为酒会上的那几杯酒,那还有什么因素会让他在密闭的车厢内快速发生酒醉反应?
“你的意思是气体?”站在一旁的陈简听到苏泽锦的问题,想了一会后给出答案。
这已经是第二天的上午九点,苏泽锦和陈简两个人站在整个车头都被撞得凹陷的汽车旁边有一搭没一搭的讨论着。带他们来的警察按照纪律守在一旁,但并没有过多的干涉两个人的举动。
苏泽锦拉开了同样因为撞击而变得凹陷的车门,坐进了驾驶座。他将自己的双手搭在方向盘上,背脊则贴靠椅背:“我也这么想,拿你手中的本子查查‘抽酒’。”
陈简挑挑眉,依照苏泽锦的指示查了一下,然后念出百度百科的第一句话:“‘一种新奇而又疯狂危险的饮酒方式,其法是将气化的酒精饮料直接吸入肺中,以达到快速醉酒的效果’这样?”
“现在可不算什么新奇疯狂的方式了。”苏泽锦不以为然地说,“在2013年兴起过一段时间而已。”
“去年的流行。”陈简说,“流行在你们眼中总是变得这么快吗?”
苏泽锦‘哈’了一声:“在高端的、时尚的、叛逆的年轻人以及有钱的中年人眼中,没错,是的。”
“ok……”陈简低头飞快地浏览了有关抽酒的百度百科,“通过朝密闭瓶子中注入气体使酒气化,酒精由没有经过肝脏代谢直接经过肺部进入血液,极易造成血液中毒……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你在抢救的时候,医生并没有发现你血液中毒。”
“要是血液中毒不就太明显了吗?”苏泽锦反问。
“那假设有人将气化酒注入车厢,对方是怎么注入的,又是怎么控制好分量的?”陈简也反问。
“我不需要知道对方到底是怎么做的,只需要知道是不是确实有这件事。”苏泽锦说。
陈简思索片刻:“有道理。酒精就算气化也会留下痕迹,前提是……”他的目光打量着面前这辆四个窗户都敞开的车子“它是在密闭的空间中。”
“不会在我们能看见的车辆的表面的。”苏泽锦说,“我又不是瞎子,如果真的放置在表面,早就被找出来了,而且气体的释放总有痕迹,车厢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酒精浓度需要达到一个不小的定量,才有可能让人产生醉意。所以显然它所需要的空间也并不小,再加上我是临时决定提早回来的,很大的可能性上,气化酒的开关是由我自己开启的……”六十九个轮回并不完全没有价值,他的手指在车辆的按键板上缓缓移动,直到来到空调的出风口位置。
“你觉得这个地方怎么样?”苏泽锦屈指敲了敲出风口。
陈简看着出风口沉默片刻:“要我说?还真是奇思妙想。”
再奇思妙想的猜测也需要事实的佐证。在和警察局的调查组沟通之后,汽车被拆开,空调部分的氨气盒被取走送到证物科检查分析,预计要等上几天才能取得结果。
事情比预料中的更快处理完毕,在回去的路上,陈简才有时间跟苏泽锦昨天要求他查询的内容:
“你昨天要我查的内容差不多查到了。”
苏泽锦立刻朝对方竖拇指。
陈简通过眼角的余光瞥见了,他笑说:“别贫了,我把东西整理好做了一个文档,就在ipad的桌面上,你直接打开看看。”
苏泽锦反身从后车厢上拿到了ipad,同时还拿起了放在后车厢的一个纸盒子:“不介意?”
车子刚好开到了红绿灯前,陈简拉上手刹,转头一看,发现苏泽锦手里的盒子居然装满了洒上糖屑的甜甜圈,还一个口味一种:“你早上没吃东西?”
“只是想吃点东西,哪怕不会饿,吃东西也绝对是人生的必要需求啊。”苏泽锦发出自己的深刻见解,“你也来一个?”说着他已经低头打开了文档,“我看看……八卦蟠龙镜?”
路口的指示灯由红转黄,陈简放开手刹,车子平稳驶出:“八卦蟠龙镜。最早的出现时间据传是上古炎帝时期。”
“虽然我的历史成绩不高,但就我所知铜镜最早的四千年前,也就是商周时期吧?”苏泽锦插嘴说。
“你太谦虚了,学霸同学。”陈简没好气地说,“神话杂集而已,都是后人撰写的野史志怪,不要深究好吗?”
苏泽锦耸耸肩,做了个请继续的手势。
陈简又说:“我昨天晚上花了点功夫查这个镜子,发现一个比较有关这个镜子的比较有趣的故事。相传八卦蟠龙镜镜中藏灵,曾是汉宫收藏的饰品,但黄巾之乱爆发之后,这面镜子就从宫廷中消失,几经辗转,先后落入了非常牛逼的人手中……”
“非常牛逼是指?”苏泽锦问。
“就是那种不学历史都能知道的人物,比如魏元帝曹奂,晋惠帝司马衷等。”
“你想听我的评价吗?”苏泽锦说。
“我猜你想的和我想的差不多……”
苏泽锦笑得不行:“这镜子简直特么的是个灾星,汉宫黄巾之乱时候消失掉就算了,魏元帝被司马炎逼着退位,晋惠帝是个智障,我的天呐……”
陈简也笑起来:“志怪而已,不足采信。不过有一个你肯定感兴趣。”
“哦,是什么?”
“相传镜背八卦与蟠龙‘有神异,福祸相取,能续命。'”。
苏泽锦的心跳立刻就漏了一拍!但稍稍等他冷静下来,疑问又纷沓而至:这种玄学……迷信思想真的靠谱吗?活了这么多年,除了车祸之后的轮回他解释不了之外,他可没见过什么真正神仙显灵的事情,倒是会不会一开始就是有人做了一个连环局给他?但是要说到做局,又是为了什么怎么达成的呢?他的轮回就不说了。谈到动机,他和沈淮一在酒会上才第一次见面,沈淮一也并不避讳他和蒋军国的联系。就像他最后一次心理咨询时和沈淮一所说的,沈淮一这个人如果要接近什么人,他有的是更婉转的做法,而不必选择这样糟糕的开头……
现在这样,也就只能继续接近沈淮一,看有没有其他线索了。
各种念头转来转去,苏泽锦最后问:“你这是在哪里看见的?”
“你翻到文档的最后边,我整理好了。”陈简说,接着他又简略地叙述一番,“大概就是说算准时间,取要救的人头发或者血液摄入镜中,然后再――”
“摔碎镜子?”苏泽锦问。
陈简瞟了苏泽锦一眼:“你怎么知道?”
“我看镜子上有裂缝,猜的。”苏泽锦敷衍一句,将ipad上的文档传到自己的邮箱里,“行了,我回头再好好研究一番。”
“我昨天就很想问了,又是八卦又是古董,你什么时候还对这些事情有兴趣了?”
“兴趣这种东西,你可说不清楚什么时候就会冒出来。”
“你不觉得我们的对话很奇怪吗?”陈简突然说。
“嗯?比如?”
“比如十五分钟前我们还在讨论神奇的科学,十五分钟之后我们就开始研究神奇的迷信。”陈简说。
“用玄学来形容会比较好点。”苏泽锦说,“不过我倒是知道了我现在要干什么。”他掏出自己的手机,在通讯录里头挑出一个号码拨过去。
几秒钟的等待,电话被接通。
“你好?”
“doctor……”
“mr.su?”含笑的声音在通讯的另一头响起。
苏泽锦笑起来:“希望我没有打扰到你的工作。”
“当然没有,事实上我正在阅读一些书籍。”沈淮一说,“我来猜猜,苏先生是决定了下一次约会的时间吗?”
“下一次的邀请。”苏泽锦纠正,但口吻中并没有什么不悦。事实上任何一个接触过沈淮一的人最后都会发现沈淮一是一个非常好的朋友,他们总是在不知不觉中就按照心理医生所希望的那样发生转变。苏泽锦也并不例外,几次见面,他已经能够很轻松地和对方聊天了,虽然其中一半的原因是因为他确实需要和对方‘轻松’的接触,“下周二的下午五点,地点在临泉山庄,我请医生吃饭,可以吗?”
“当然没有问题,到时候见。”沈淮一说。
“到时候见。”
“医生?”开车的陈简等苏泽锦挂掉了电话才发出疑问。
“你见过的,沈淮一,心理医生。”苏泽锦解释一下。
“唔……”
苏泽锦看了陈简一眼,“你好像想说什么。”
“我主要觉得,你刚才聊电话的表情不像是跟心理医生交谈,倒像是在和某个人调情。”陈简说。
“你是在吃醋吗?”苏泽锦笑着问。
“谁说不是呢?”陈简同样微微笑了起来,车子拐过最后一个弯,苏泽锦的公司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