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概是这个布鲁斯表现得太过活跃, 已经被吓过一次的阿弗面色狐疑地放慢脚步, 他上上下下仔细打量了布鲁斯半天,接着更是不动声色地扭头看向谢岐。
两人的目光在半空中交汇,注意到谢岐微不可见地点点头, 阿弗才继续向前冲去。
他站在距离玻璃屋一步之遥的地方,面色纠结, 看起来都不敢伸手敲一敲玻璃墙。
这间玻璃屋看起来平淡无奇,但谁也不知道它是不是暗藏机关。万一破坏它的同时会伤到布鲁斯, 那就得不偿失了!
“我们怎么办?”阿弗在仔细端详一番玻璃屋后, 扭头跟谢岐商量,“我觉得它没什么特别之处,面和面之间也有钢铁框架, 应该可以直接打碎。”
“那就打碎它。”谢岐语气平静, 神色自然,在用一种“今天天气真不错”般的语调冲阿弗说完那句话后, 她转而冲玻璃屋内的布鲁斯点点头, “退到最后去,不要挨着玻璃,小家伙。”
布鲁斯这会儿终于冷静了几分,他立刻按照谢岐的吩咐向后退去,脸上还带着几分期待。
在确认布鲁斯站的地方足够安全后, 谢岐从房间内的工作台上随便找了个趁手的东西,一把敲向玻璃屋。
整面钢化玻璃应声而碎,豆粒般大小的碎片如同雨雾般倾盆而下, 不过眨眼的功夫,就只剩下一个空荡荡的铁框。谢岐伸手一撑,动作轻盈地翻身跃上高台,带着淡淡的笑意冲布鲁斯伸出手。
“没事了,布鲁斯,我们来救你了。”
这次谢岐没有阻拦布鲁斯扑进她怀中的意图,在一把抱住对方后,她转身向下跃去,这才将韦恩家的小少爷交到他的管家和监护人手中。
布鲁斯看起来有些羞赧,他站在阿弗身边,努力摆出一副蹙眉深思的正经模样。
“……是凯瑟琳夫人,”在片刻的沉默后,他轻声念出一个名字,“他们将我带进来的时候我闻到了她身上的香水味,我记得那个味道……我曾经在晚会上见过她!”
说到这里,布鲁斯的脸上终于露出几分后知后觉的惊惧,声音中也带着浓浓的失望之情。
“她不是爸爸妈妈的朋友吗,阿弗?她还给韦恩基金会捐过款,为什么……为什么她要这么对我?!”
毫无疑问,“父母的友人竟然是意图伤害自己的坏人”,这件事对布鲁斯幼小的心灵产生了不小的影响。他脸色苍白,神色茫然地看着面前的阿弗和谢岐,似乎想要从他们的回答中汲取力量。
在片刻的犹豫后,谢岐伸手揽住布鲁斯,她用额头抵住小家伙的脑门,神色专注地凝视着他。这个动作异常亲昵,布鲁斯看着有些紧张,脸色也可疑地红了几分。
“小家伙,听好了,这个世界上没有恒定的事情。或早或晚,你以为的朋友会背叛你,你以为的敌人也许会变成你的伙伴。你只要记住一件事,不论你觉得世界多么黑暗恐怖,光明总会到来。”
“而你要做的,就是永远不要放弃你所坚持的。”
似乎没料到谢岐突然熬了这么一大碗鸡汤,布鲁斯有些发懵,但就算如此,他还是用力点点头,小脸上满是笃定。
谢岐见状松开对方,将他塞给阿弗之后,还是没忍住加上后半句话。
“而且,你要相信……这世上总有不止一个人,不会让你失望,也不会背叛你。”
谢岐的本意是指包括阿弗在内的那些“蝙蝠家族”成员,只不过一听她的话,布鲁斯的眼睛立刻亮了几分,仰起头一脸期待地看着她:
“这些人包括你吗?”
反正在1981年乱扯也不用在未来交税,谢岐毫不犹豫、一脸正气地点点头,给予布鲁斯一个肯定的承诺:
“当然包括我!”
赶在布鲁斯还想说点什么之前,谢岐连忙打断他,说话时还环顾四望,观察着屋内的形势。
“阿弗,你先带布鲁斯出去,小心一点,阿克汉姆那边应该发生了暴.动,说不定那些病人们都越狱了呢!”
“那你呢?你不跟我们一起出去吗?”布鲁斯有些着急地反问道。
“按照计划,史蒂夫应该就在实验室内,如果一切正常,他肯定比我们更早发现你……我必须找到史蒂夫,他可能遇到了什么麻烦!”
在掷地有声地丢下这番话后,谢岐隐蔽地冲阿弗使了个眼色,后者立刻会意,揽住布鲁斯的肩膀将他往外带去。布鲁斯看起来不太乐意,频频回头看向谢岐,脸色焦急,嘴里还不住喊着“注意安全!”
只不过阿弗态度坚决,并没有给他任何留下来的机会。
注视着那两人的身影消失在走廊中,谢岐转身向前冲去。事实上,她已经有了非常不妙的猜测。
斯特兰奇明显在这里进行什么非法研究,那些牢房就是最好的证明。按照常理,这里是不可能离开人的。可他们进来这么半天,牢房内没传出任何怪异的声音,建筑内也没有任何人影,这就说明……斯特兰奇已经放弃这里了!
不管他出于什么目的做出这样的决定,如果他不想带走那些在此工作的员工,也绝对不会给他们说出秘密的机会!
那些不被需要的员工,一定会被他通通灭口!
越往建筑深处行进,谢岐心中的不安越发增加,就跟她想象中一样,这儿明显是个装备齐整的生物实验室――至少曾经是。她还见到了好几个造型诡异的空培养槽,里面的水渍还没干,一看就是才被弃置不久。
离开那几个培养槽,谢岐面前又出现了一道阴森狭窄的走廊,两边依然是格子间牢房。女生看前望去,走廊尽头连着又一个房间,跟之前不同的是,她能看到房间内有不断跳动的灯光,还能隐隐听见哀嚎和啜泣。
谢岐深吸了一口气,抬脚向前冲去,刚一进入屋内,她就情不自禁地发出一声痛苦的呻.吟。
――她以后绝对不会再预想任何场面了!
――自己明明是传说中“一见生财”的白无常,为什么运气却这么糟糕呢?!
这儿跟囚禁布鲁斯的房间差不多,不同的是,正中的玻璃屋内塞满了人,各个身着白大褂,应该都是实验室的员工。
但这不是最糟糕的部分,玻璃屋后面摆着一堆一看就是烈性炸.药的东西,地板上还横七竖八地躺着几个人,有穿白大褂的,也有一身普通休闲装的――是史蒂夫!
“见鬼!”谢岐忍不住爆了句粗口,“史蒂夫,这是怎么回事?!”
事实上,不用问史蒂夫,光看现场的画面,谢岐都能想象出是怎么回事。史蒂夫是个正直、善良,心怀广博的人,他还是一名军人,在任何场合,他都会选择在第一时间保护无辜的平民……
只不过斯特兰奇留给他的“平民”中,明显混杂了一些异数,他们没有接受队长的好意,反而坑了他一把!
在尝试呼唤未果后,谢岐咬咬牙,用力抽了史蒂夫一耳光。这下队长终于清醒了,他看起来有些茫然,但在对上谢岐后,眼神立刻清明起来。
“谢岐,我们必须救那些无辜的人!”
哦,你看,他果然是美国队长!
“在那之前,你要先解决自己的麻烦……”谢岐低声说着,抬手指向史蒂夫的脖子,“这可不是个普通的装饰物,队长。”
事实上,这才是所有糟糕中最糟糕的一点,铐在史蒂夫脖子上的东西明显是个定.时炸.弹,浑身上下都洋溢着一股“我很危险”的气息!简直跟他头上的红叉相映成趣!
而且,在定下心来观察整个房间后,谢岐注意到玻璃屋内有几个人的脖子上也铐着类似的项圈,不过看起来更简略一些。
这应该是什么子母炸.弹,一旦母弹引爆,附属的子.弹也会相继爆.炸。
“我对这种东西没有研究,史蒂夫,你知道这是什么玩意吗?!”谢岐瞪着项圈上不断跳动的数字,声音也冷峻了几分,没看错的话,他们只有几分钟的时间了。
史蒂夫听到这句话后点点头,又苦笑着摇摇头,表情看起来很是无奈。
“幸运的是,我见过这种炸.弹,但我没想到在1981年都有人能造出类似的东西。”
“你知道怎么拆除吗?!”谢岐不由得眼前一亮。
“这就是不幸的地方了,谢岐,这种炸.弹跟人的生命体征绑定。”
“如果你死了,就会引爆吗?可这不合逻辑,难道说――”谢岐说着惊诧地瞪大双眼,满脸不可置信,“除非你死了,否则没办法停止这个炸弹?”
“没错,很讨人厌的设计,不是吗?说起来,这个雨果?斯特兰奇也是未来阿克汉姆疯人院的病人吧?怎么说呢,我都有点同情布鲁斯了,他每天都要打交道的那些恶棍,果然都不是什么正常人――”
“这你就猜错了,史蒂夫,”谢岐语气干巴巴地打断对方的感叹,“跟布鲁斯真正的敌人相比,斯特兰奇只是不值一提的小人物……他连小丑的一根手指头都比不上呢!”
史蒂夫故作夸张地瞪大双眼,发出一声悠长的叹息:“哦~那我就更同情他了。相比之下,九头蛇也不是那么让人生厌了。”
在感叹完之后,史蒂夫微微眯起双眼,目光深邃地看向谢岐。
“我知道你要说什么,谢岐,现在是无解的僵局,我们没办法两全其美,所以……我会做出正确的选择。反正这是在1981年的哥谭,不是什么正确的时间线,我之前死了一次,保不准可以再死一次呢!”
“也许下次我能穿越到1991年的纽约呢?说不定我还能救霍华德呢!”
史蒂夫语气轻松地开着玩笑,但稍微有些出乎他意料的是,谢岐并没有给出他想象中的回应,没有声嘶力竭地规劝他,也没有态度坚决地表示“我们一定能找出解决办法!”,她似乎陷入了一种突发性的沉思中。
更为诡异的是,他绝对没有看错……
谢岐的脸上似乎浮现出一股带着几分如释重负般的解脱。
史蒂夫突然觉得心里有些发毛。
“不,你不会再继续穿越了,史蒂夫,”谢岐抬头,她的脸上浮动着有些诡异的笑容,褐色的双眸中更是闪出一抹锐利的光芒,“你去不了1991年的纽约,就像我们救不了布鲁斯的父母一样,你也没办法救下托尼的父母。”
“你没有办法在这样的时空旅行中更改已经发生过的事情,但你可以在回去之后,弥补你犯下的错误。有些事情,你不应该对托尼隐瞒。”
“等等,你什么意思,难道说……”在片刻的茫然后,史蒂夫脸色大变,“你怎么会知道那件事?!除了我和巴基――”
“因为没人能欺骗死亡,我亲爱的队长,”谢岐话中有话,“别忘了,我在1981年的哥谭,今天是感恩节,记得叫人捞我回去。”
史蒂夫并不懂谢岐这番话的意思,但他能看到对方脸上那股如释重负的轻松,她的笑容也愈发充满了一种难言的蛊惑与神秘。
在下一瞬间,他只觉得眼前闪出一道白光,胸口随即一阵剧痛!
接着,他就什么都不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