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自己在房间里关了整整三天, 千寻想通了很多事。
她觉得, 自己真的应该改改一厢情愿的毛病。
她将g田视作交心知己,情愿将所有的好不顾一切地全都掏出来送给他,却从来没考虑过他想不想要。
也许她和g田注定做不成朋友。
她太任性, 太自我,藏不住心事耐不住性子。而g田呢?他温柔, 宽容,像是能净化一切包容一切的大空。
但是, 他没有理由一次次地容忍千寻的冒失和错误。
他们不是爱人, 不过是普通朋友。
所谓普通朋友,就是今天还跟你肩并肩聊着喜欢的音乐喜欢的人,转眼就跟别人站在了一起。
和g田在一起的时候, 永远都是千寻不停地说, 他却始终沉默。
千寻从来没有听过他提及自己的故事。
所以,当她看着那个在google中搜索出的词条时, 终于忍不住自嘲地笑了出来。
若她没有在请帖上看到那个眼熟的“lavongo”, 不知道还会被蒙到什么时候。
lavongo财团是发源于意大利本土的欧洲十大财团之一,依靠化学工业和军火工业起家,经过lavongo家族三代经营,终于使lavongo公司变成典型的家族托拉斯。在一战时期成为当时最大的垄断公司之一,lavongo财团也由此形成。从50年代起, lavong转向电子、光学、空间、导弹等方面的新兴科技工业的发展,经营方向也转向了宇航工业和电子工业,成为拥有70多家子公司的多样化公司。
经过近两百年的发展, 到如今的21世纪,lavongo已在欧美财团竞争中占有数一数二的地位。
并且,lavongo财团的现任董事,正是一名名为“allen?lavongo”的男子。
摊开报纸,打开网页,两人的婚纱照随处可见。
毕竟女方蒂凡尼?德桑蒂斯的家族也颇有来头,媒体更不会放过此次绝佳的炒作机会。
最后一天,千寻在打开房门之前给赛琳娜打了电话。
“星期天有时间么?”
“干嘛?”
“陪我去场婚礼。”
赛琳娜沉默了两秒,有些不自然地开口,“如果你说是拉温戈的婚礼的话……我本来就是要去的。他和乔是生意上的合作伙伴。”
“那正好。”千寻翻身下床,云淡风轻地笑笑,“婚礼见。”
事实证明,赛琳娜还是很够朋友的。
在得知千寻会出席g田的婚礼后,她二话不说就甩开了自己的未婚夫乔转而和损友组了队。
抵达宴会现场,千寻都没敢光明正大地从正门进。在一个街口外她就遥遥见到了酒店门口夸张的红毯和不停闪动的闪光灯,故皱了皱眉,果断让开车的赛琳娜绕到停车场入口从地下直接进入大厅。
下车前,千寻拉下车顶的化妆镜,看着自己眼下浓重的烟青,又不放心地补了一层厚厚的遮瑕液。
赛琳娜递给她一支眼线笔,“假睫毛下面的空白补一下。”
千寻乖乖补妆,忽觉眼球一涩,慌忙闭上眼,抱怨道,“该死的,美瞳又滑片。”
“昨晚没睡好吧?”
“嗯。”
“怪不得,眼睛都是肿的还带美瞳,你是不是想当瞎子了?”
双眼闭了好一会儿才恢复正常,千寻仰起头,艰难地在假睫毛和眼皮的缝隙间填满墨色的眼线,没有答话。
大功告成后,她将眼线笔扔给赛琳娜,脱下脚下的平底鞋,从纸袋中取出那双小羊皮质地的紫色christian louboutin。
赛琳娜揉了揉额角,“不想来就乖乖在家待着,逞什么强。”
“谁说我不想来。”千寻麻利地将蝴蝶结缎面抹平整,拉开车门,理了理裙摆,然后将点染了粉色唇彩的唇弯了弯,“朋友结婚,岂有不来的道理?”
赛琳娜定定地看了她两秒,终是无奈地摇了摇头,锁上车门,和她并肩走向直升电梯,“你和g田纲吉怎么认识的?”
“这个么。”千寻眨了眨眼,“说来话长。”
赛琳娜娴熟地点上一支black devil,深吸了一口,目光穿越灰白的烟雾落在千寻的脸上。
“你老实告诉我,你和g田纲吉到底是什么关系?”
千寻笑了笑,“普通的朋友关系啊。”
“你希望他结婚么?”
千寻一惊,“你在说什么啊……”
“如果你不希望。”顿了顿,赛琳娜移开目光,淡淡地道,“我们就把这场婚礼给搅了。”
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只听“叮”的一声,电梯门在眼前沉重地打开。
从负二楼升至负一楼的电梯里站着两三个人,看样子多半是此次婚礼的来宾。千寻忙向赛琳娜使了个眼色,不动声色地走了进去。
由于所有媒体都是被谢绝入内的,故此刻的宴会厅十分清净。到场的宾客大多是各个领域的精英人才,素质极佳,尽管婚礼还没正式开始,行为举止也十分大方得体。
走廊上,赛琳娜一把拉住身前疾步匆匆的千寻,沉声道,“最后跟你说一遍,不想去我们就走。”
“我为什么不想去?”千寻不耐烦地皱了皱眉,“朋友结婚我能不去么,难道你结婚不希望我去?说到底这难道不是一个道理?”
赛琳娜握着她手腕的五指又向内收紧了几分,“你骗人还是骗自己呢?荻野千寻,你觉得这样很好玩么?”
“我没逼着你非要和我在一起。”
“对,跟你在一起我才是神经病!让你自己去丢人多好!”见千寻倔强的神色,赛琳娜紧锁眉头,“你看看你现在的样子!眼睛红得跟流了血一样,那么厚的粉你当其他人是傻子都看不出来?”
“我……”
千寻正想说些什么的时候,三个男人从正前方笔直地走过来。走在中间的正是一身白色礼服的g田纲吉。
视线从千寻的身上迅速掠过去,顿了顿,似乎难以置信般又缓缓定格在了她的脸上。
g田的眼底缓缓流露出震惊的神色,“寻……桑?”
千寻挣开赛琳娜的手,淡淡地笑笑,“嗨。”
g田和身边的同伴打了声招呼,二人即刻会意,冲千寻和赛琳娜友好地点了点头便先行离开了。
g田和赛琳娜交换了一个眼神,将千寻拖向角落,沉声问道,“你怎么会在这里?”
“收到请帖,我就来了。”千寻耸了耸肩,“我够意思吧。”
“请帖?”g田一愕,“你收到请帖了?”
“怎么,有问题么。”
g田轻叹口气,伸出修长的食指揉了揉额角。
千寻瞥了眼,精致的玻璃指环依然栖居在秀气的骨节下方,但她明白,就在今天晚上,那根修长的无名指上会多出一枚天价的cartier钻戒。
所谓友情,在爱情的面前终究不堪一击。
“寻桑。”
“嗯?”
g田垂下眸,视线径直落入千寻的眼。
他敛起笑容,一字一顿地问道,“我问你一个问题,你一定要如实回答。”
千寻微的一怔,然后笑起来。
“好。”
“你希望我结婚么。”
“……”
“如果你不希望。”g田撇开视线,沉声道,“我现在就带你走。”
那一瞬间,千寻还疑心是自己的耳朵出了问题,猛地抬起头来。
她瞪大双眸看着g田,如同在看一个怪物。
她从来没想过,温文尔雅的g田纲吉和匪气十足的赛琳娜竟也会说出有异曲同工之妙的话来。
“你说什么……?”
g田勾起唇角,笑容清浅温柔一如往昔。
“如你所闻。”
过了很久。
千寻蓦地失笑。
她好笑地瞅着g田,“别闹了,你是小孩子么?”
注视着她的棕色双眸掠过微的波澜,随即复又重归沉寂。
g田弯起眉眼,轻轻揉了揉千寻的额发,点点头。
“和你开玩笑呢。”
说着,他抬腕看了眼手表,冲千寻比了个抱歉的手势,“时间差不多了,我先去准备准备,待会儿见。”
“好。”
目送他颀长的背影渐行渐远,千寻紧紧咬住右手食指的关节,直到齿下的肌肤开始泛青泛白都不愿松开。
在原地杵了很久,她侧过头,轻声对赛琳娜道,“我们走吧。”
沉默了很久的赛琳娜忽然冷笑一声,斜了她一眼。
“你难道还没听出来?他的意思很已经表达得很明确了,只要你摇摇头,这婚就可以不结。”
“结也好不结也好,对我而言有什么差别。”千寻挑了挑眉,“他结婚我能有什么损失?反倒应该高兴才是。”
“你没发现其实他并不希望娶那个蒂凡尼么?”
“那也和我没关系吧。”
赛琳娜一噎,一时说不出话来。半晌,她嗤笑了一声。
“荻野千寻,你就作吧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