查德曼扭头看了眼被暴君砸得摇摇欲坠的防爆门,沉默着迟疑了片刻。
他似乎是在考虑自己是否该就这样离开,要知道,他除了被危险的怪物们疯狂追赶而获得了前所未有的体验以外,其他可是什么都没有得到。
他显然不愿意就这么空手而归。
但我没有那么多时间可以供他消耗,暴君很快就会破坏那扇防爆门,我必须在那只怪物破门而入把我们变成一顿美餐之前离开这里。噢,如果能平安逃出的话,我发誓自己一定再也不吃牛肉了。
“快点走吧,我们的时间不多了。”我忍不住催促那位杀手先生。发觉他将视线移向我手里的斧头,我担心他会突发奇想与“暴君”肉搏,于是不留痕迹地将斧头藏到了身后。
这并不是在拍什么b级恐怖电影,我们能够作出的选择可没有那么丰富。
“……”
查德曼用诡异的眼神打量着我,一言不发。我当然可以猜到他在想些什么,虽然他什么都没有发问,比如为什么我会恰好出现在这里的理由,当然,我想他也不需要我的答案。
“这里应该有诺菲斯特朗家族的武器库。”
查德曼忽然背过身,头也不回地往楼下方向走去,声音仍是十分冷静:“我还有要做的事情,既然害怕的话就一个人逃出去吧,现在已经没人胁迫你了不是么。”
“……你确定?”我迟疑了一下,眯起眼睛注视着他的背影道:“如果在出去后我遇到什么的话,我可能会开走你的车哦。”
他是怎么想的?
我想查德曼应该考虑到过这种可能性才对,如果我这么出去了,我有可能真的会丢下他一个人逃跑。很抱歉,在面对那群会把你撕碎吞下肚子的家伙们的时候,逃跑是人类的本能反应。
战斗?那对我来说并不是必要的,也只有我碰到的这两个古怪家伙才会做出那种令人匪夷所思的选择。
如果换作是我的话,我绝对不会放过任何威胁自己的存在。我实在不明白查德曼先生为什么会让我离开,尤其他还是一个危险的杀手。
他一下子成了充满善心的耶稣?他是早餐吃了变质的披萨饼后导致头脑变得不好使了?
“很高兴你您真诚地提醒了我。”
查德曼停下脚步,抬手压低了自己的帽檐,微微侧过身说:“作为一个绅士他不应该为难美丽的女性,亲爱的安妮小姐,也希望你能等我三十分钟,当然,如果我一直没有出现的话,你完全可以开走我的车。”
……虽然他有的时候说话会有些刻薄,薄情寡义。
但总的来说他人还不错,不是么?
我看着那个仿佛努力保持着风度的侧背影抿嘴笑了起来,冲他眨了眨眼睛说:“那么保重,祝你好运,绅士。”
与查德曼兵分两路,我带着消防斧往3f的方向飞奔而去。
远离那匹疯狂的怪物显然是我目前最好的选择,面对战斗和论文同样会浑身无力的我,这时候才深深觉得摆脱恐惧并非在看电影时嗤笑女主角那样轻松简单。
整个研究所的走廊设计得宽阔又绵长,楼梯全部是金属质地。除了警报声,我只能听得见自己的脚步声和加速的心跳。
不幸总会伴随更加糟糕的问题,当我爬到楼梯的尽头以后才发现,因为触动自动防御系的缘故,整个四楼楼层都被封锁了,通往地下三层的大门被彻底锁死,我根本无法离开这里。
拎着斧子,我对着那扇紧闭的液压门竖了个中指。
这可真是太糟了,也许当初找个柜子躲起来直到“暴君”追赶着查德曼离开波及范围才是个好主意。
当时我到底是想帮助他,还是仅仅自私地为了自己考虑呢?我想大概是后者。
这真是报应,我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为什么我会犯下这种错误?哦该死,我应该想到的!哪怕查德曼和我同时面对暴君,我的死亡概率也会更大一些。
现在懊恼自己的失误有些迟了,我放下手里的斧头,轻轻敲了几下那看起来无比厚重的防爆门。
沉甸甸的回音响了起来。非常遗憾,里面是实心的,我不是那种怪物能用蛮力突破它。
与此同时,更加可怕的声音在不远处响起,我感觉到自己浑身的汗毛都竖起来了。
巨大的轰鸣声连着爆破的震荡,还有沉重的脚步声让整个走廊都随着颤抖。
回去重新解除自动防卫系统的计划也不可能实现了,我知道暴君此时已经突破安全区域,接下来不管查德曼还是我都将成为它的猎食对象。
深深吸了一口气,努力让自己镇静下来。
上帝保佑,别让那怪物发现我。
暴君的脚步声在走廊里回荡,相伴的还有因为金属墙壁而产生共振的低吼。这一切让我感觉自己的心跳飞速加快,肾上腺素并开始大量分泌。
人类面对危险时永远无法克服最原始的恐惧,这属于生物共有的自我保护意识。而往往人在这种时候才会迷失,做出各种错误的判断,导致自己陷入真正绝境。
我必须找到机会回到监控室,解除自动防卫系统以后逃出去。
冷静点安妮,你可以做到。
我这样告诉自己,尝试着放轻自己的呼吸声,那些家伙们的听觉和嗅觉变得尤其敏锐,我不能让它察觉到自己的存在。
咚、咚、咚。
整条楼道里回想着沉重有节奏的脚步声,就如同死神到来的预示一般,让人感到异常不安。
它正在寻找猎物。
屏住呼吸一动不动,我暗暗期待着它早一点离开。但那脚步声听起来却仿佛渐渐接近,它的行动似乎与我的期望相反。
……不可能,它察觉到我了吗?
如果“暴君”的嗅觉比普通感染者更敏锐的话,这样下去就算屏住呼吸也会被发现。
看来只好这样做了。
我犹豫着将手伸向了装着从研究员身上割下来的肉片的塑胶袋。
这些丧尸并不攻击同类!也就说是,它有可能是通过气味来寻找猎物的位置,那样的话就算藏起来也没用,只有新鲜的血肉才能刺激它们的食欲,如果我想平安出去的话,也许将自己身上的味道变得和它们一样是个好办法。
死亡的的脚步声越来越近,我咬了咬嘴唇,把手伸进从塑胶袋里取出了碎肉,那腥臭交加的气味一下子呛得我几乎快要吐了出来,这是我这辈子闻到过最可怕的味道了。
我厌恶地看着那块烂糟糟毫无弹性的尸肉一眼,然后皱眉屏住呼吸,将它往自己的身上抹去。
噢,可能有些不太够,我为什么没有从那尸体上多割下一些肉片呢。
我不知道这种做法有没有用,甚至有可能会被感染到病毒变得和那些狂暴家伙们一样,但目前如果不摆脱那匹会将自己撕碎吞下去的怪物的话,一切假设都是毫无意义的。
做完这一切,我将手臂垂在身体两侧,抓着斧头一动不动地横躺在防爆门旁的角落,使自己看起来更像一具血迹斑斑的尸体,那腐肉的味道熏得我快要晕了过去,但是我必须忍耐。
那东西已经越来越近了。
每随着“咚”的脚步声响起都能感受到地板轻轻的震颤,我平静地闭上了自己的眼睛,等待接受自己的命运。
祈祷它不要对散发着同类气味的“尸体”有兴趣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