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陛下是在给自己灌了好几杯凉茶之后, 才让自己冷静下来, 也接受了这个世界上确实有那么神奇的药, 同时这个神奇的药确实也弄死了自己唯二的基友之一的这个设定。
当然了, 接受归接受, 心里面还是极其不是滋味——毕竟大家一起从寒素走向煊赫, 这老伙计也躲过了狡兔死走狗烹的结局, 可就这么一个猝不及防之间, 他还是落了个不得好死的下场……
怎么想, 都还是一边遗憾，一边可惜，一边还有点老朋友最后居然败给了药物的怅惘。
半晌, 永泰帝慢慢放下了手中的茶杯，长长叹息：“早知如此朕就不应该让他回家, 好歹在朕的眼皮子底下，大约也没有人能骗了他去……”
林如海露出了个浅淡到快看不出来的笑来，只安安静静立在永泰帝身边，却说了一句无比凶残的话：“陛下就不想想，他是身染毒瘾，无颜见人, 这才辞别陛下而去，可最后却还是没扛住诱惑，回头转身再刺杀陛下的可能性？”
永泰帝：“……！”
可是林如海说的，确实不无道理……
永泰帝很快就屈服了：“可……谁给他染上的毒瘾呢？”
林如海长长叹道：“有很多种可能啊。”
比如，辛夫人——虽然秦可卿说了他们从来没用过这东西, 但……那也只是秦可卿的一面之词，谁知道具体是什么情况呢。
再比如，那波对自己和对三皇子都动过手，还反个手就嫁祸了辛夫人的人，他们真的神秘到可怕，害谁都仿佛毫无难度。
还比如，太子。
别的皇子都不知道有这么一个人的存在，可太子知道——永泰帝对太子那是真好，明面上的尊荣给了不说，暗地里的势力也都交代了清楚，甚至这位大佬还有一段时间就在太子身边保护太子安全，太子有的是时候对他下手。
很多想法都可以有，但是假设归假设，总该有个证据才行，不可不信，也不可轻信。
林如海抛开了这些个杂念，直接问：“在知道这人被毒瘾控制前，陛下怀疑的是谁？”
永泰帝：“太子。”说着，永泰帝还把那小太监伺候过太子，书生也进出过东宫的事情给林如海说了一遍。
林如海也是耐着性子听完，这才道：“陛下既然有怀疑，索性就把太子丢到宗人府去，搜宫罢。”
永泰帝：Σ( ° △°|||)︴
“这……这么干脆的吗？”
“这么干脆。”林如海的表情是那种让人特别有安全感的沉着冷静，说的话也是让永泰帝感觉到那种如山岳一般的靠谱，“陛下，是太子做的，您扣了他入宗人府大牢，是理所应当。不是太子做的，暗地里的人希望您误会了太子，您将计就计扣了太子入宗人府，也是引蛇出洞不是。”
这么说的……也有一定道理……
可这也太直来直去了些，和做事情就喜欢弯弯绕的皇帝陛下还是有点八字不合，这让皇帝陛下还是有点处于本能的抗拒。
林如海索性又续道：“陛下，其实臣现在有点害怕。”
“诶？”永泰帝好奇道，“怕什么？”
林如海道：“陛下，这人已经多年不教新的暗卫了，到现在也就只有您，加上一个皇后，再就是微臣和太子知道这人的存在，这人在哪。可他还是中招了，用你我都完全意想不到的方式，可见下手的人确实手眼通天防不胜防。那……会不会有点什么别人意想不到的方式，对我们完全意想不到，或者根本不愿意见到出事的人下手？”
比如，太子。
这件事如果是太子做的，那这太子多半是要废了。
可这件事如果是有人陷害太子的，那完全可以揣测……他会不会干脆一点，给太子下这个神乎其神的药，让太子染上这个折磨死人的瘾？
再引申地想，如果太子和这位武功高强得人都能中招，在永泰帝没看到的地方，又有多少人已经染上这毛病了呢？这对一个国家又会有多大的影响呢？
林如海没有明说，可点到了这里，永泰帝脑海里还是控制不住自己地想起来那人毒瘾犯了的时候那个……令人……头皮发麻的模样，后背都凉了。
无可争议的，林如海家里这个人到了这个形销骨立人生就只剩下了嗑药这一件事的程度，多半是已经废了。
而那位曾经武力值几乎全国第一，基本上一个人在乱军之中杀个十进十出不成问题，其实按照套路说过了几十年，武力值应该更进一步的暗卫头子，在湘云面前……没过十招。
湘云今年也才十三岁，还是那种没有上过战场，没见过血，更没杀过人，学的都是套路的贵公子，武力值再厉害，面对一个真正过过舔血的生活，杀人的阴招层出不穷到根本不按照套路走的暗卫……
湘云能把暗卫拍死在沙滩上，是湘云自己真的操作惊人天赋异禀，还是是药三分毒，那药物已经完全掏空了这人的身体，导致破绽无数，让湘云一戳就中？
永泰帝倾向于后者。
可也只是倾向于……这事儿还需要问问湘云，从手感上，那位刺客到底是个什么层次的人。
想到这里，永泰帝自己都不肯再多逗留，只匆匆上了回宫的马车。
而短时间之内因为皇帝陛下没了安全感，需要待在宫中就近保护皇帝的湘云，听了永泰帝这一问，当即就皱了皱眉头，道：“那就是个书生，虽然剑法极其精妙，但……实际上气力不足，后续无力，林家哥哥一根筷子便能打偏了他的剑就是这个原因了。陛下不必惊慌，宵小之辈哪能反了天去。”
湘云还以为那真就是个书生呢，说的这话自然是半点错漏没有。
只是已经知道了这人是谁，曾经何等英雄现在却连个练武天分好些的半大小子都干不过，可见身体已经被残害到了什么地步……
永泰帝没再给湘云多说，只黑着脸转身回了自己的正殿，心情已经是复杂到无以复加。
——目前，他见过的两个沉迷毒瘾不可自拔的人，都是一副弱鸡无比，根本不能从事生产，身体素质还会直线下降的模样……如果真的，真的这个东西被无良的人广泛使用，然后全国人民的身体素质都弱了下来……
要是什么时候大周上上下下都是病殃殃的人，国将不国矣。
当天，永泰帝哪个年轻妃嫔的牌子都没翻，只自己在养心殿的黑暗之中呆了一整个晚上。
待到晨光初起，将要早朝时，永泰帝揉了揉已经青黑了的眼睛，吩咐今日身体不适直接不早朝，随后直接下旨，传皇后过来，召太子进宫。
没人知道一家三口之间到底都说了些什么，大家只能听到殿中穿出清晰的茶盏碎裂之声，还有一声极其清晰的一个重物被踹到了墙上的闷响，还有太子痛哭流涕的惨叫哭号，再就是出来了之后，皇后通红的眼眶和脸色黑到了极致的皇帝陛下。
太子？
太子压根就没能站着出来，神色极其萎靡地被内侍们直接抬到了皇后宫里的偏殿，太医们只出现在给肋骨被踹断了的太子接骨的那会儿，随后，无干人等就再也没那个见到太子的机会。
把已经成年的太子软禁在皇后宫里这怎么都是不合规矩的，雪片一样的奏折自然是纷纷而来，可从来挺在乎御史看法的皇帝陛下却难得的装作什么都没收到，只脸色一日比一日难看。
太子么，自然吃喝拉撒都被限制在了皇后宫里，偏殿只有皇后及心腹宫人可以进去，门一直被紧紧的关着，宫人门在外面也只能听到锁链叮当的声音，再没半点消息传出。
没过两天，永泰帝就悍然下旨，封禁东宫，目标明确地进了太子一个宠妾房间里，那宠妾被立刻锁拿入宫，房间被翻天覆地地搜查了一遍。
事情的发展，便是果不其然的，从那宠妾房间里，搜出了一包药丸。
和林如海那边的药一对比，确认过眼神，就是那要命的东西。
太子还在皇后宫里常住，连太子妃递牌子想见老公都被皇后直接驳了，表示儿媳妇你别瞎添乱也别搞事，带着小世子好好过你的日子就行，而太子那位曾经让太子妃恨得牙根痒痒的宠妾沈氏，匆忙入宫，同样是一去不回。
而现在，宫中掖庭刑房之内，侍卫直接把一副夹棍丢到了跪在地上的冯氏面前，冯氏娇娇女儿哪里见过这个情况，已经是瑟瑟发抖怕得不行。
素来宽厚的皇后看着沈氏的表情绝对是咬牙切齿的，只满眼恨意地开口：“谁给你的药，谁让你给太子下的毒？”
作者有话要说： 卡文卡了个昏天黑地，这一章写得很令人纠结_(:3)∠)_
累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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