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君千里, 终须一别。

快乐的时光总是短暂的, 在一块攀比一下是你的表姐比较无理取闹还是我的亲姐操作更骚, 潜在性地讨论一下是表姐的祖母比较溺爱还是亲姐的亲妈更宠孩子的时候, 那更是时光飞逝。

到最后, 黛玉只带着无比地同情的心态, 对薛螭道：“不瞒薛兄, 小弟在京中借住在外祖贾家, 亦曾面见天子, 求了天子给贾家姐姐赐下几个教养嬷嬷。薛兄与荣府亦为亲眷，若是薛兄不弃，开年可与小弟一同入京……”

然后去荣国府蹭住, 让宝玉和薛家姐姐和共享单车一样共享一下来自宫中的教养嬷嬷。

薛螭一听还有这一出，当时便有些心动。

薛家到底是商户人家, 要进宫小选……能不能通过简历关都还难讲，如果宫里就是有人死卡着薛家不让过这还真就是不小的麻烦，如果能在进宫之前就教训一波自家姐姐……

当即开怀笑道：“甚好甚好，多谢多谢。”

黛玉抿唇一笑：“那小弟便在荣府静候薛兄了。不过现在薛兄还是快去吧，要是令姐又女扮男装出了门，还不定会弄出何事呢。”

薛螭：“……”

……求别提这茬好吗, 不提我们还是好朋友_(:3)∠)_

薛螭苦逼着一张脸，到底是无奈给黛玉道了声“保重”，随即便放下帘子，吩咐启程，回金陵继续去面对那个根本不讲道理的人生去了。

黛玉呢, 在风口上目送着薛螭的车队离开，半天才叹了一口气。

真的，就在那一个瞬间，黛玉脑子里闪过了极其突如其来的两个念头。

一，姑娘真麻烦。

二，人比人得死，货比货得扔，比之于薛家那个会强抢民男的彪悍风格，宝玉姐姐那个只是会在悄无声息中进你的书房看你睡午觉什么的……那真的都不算啥了。

好歹并没有直接脱鞋子上你的睡榻呢，对吧╮(╯▽╰)╭。

#这种事情，真得靠同行衬托#

带着如此复杂的心情，黛玉到底是扭头，转身，上马，回家，既然诸多事情都已经告一段落，黛玉从此便陷入了水深火热，生不如死的抄书生活。

直到三皇子李沐与四皇子到达江南，深渊地狱的日子，才有所缓解。

因为李沐抄得又慢又艰难。

——谁让皇子殿下不会左右开弓呢，每每黛玉左右开弓两本写完，然后看着李沐还在哐哧哐哧地抄一本，心情就能得到类似于学霸在八点钟就写完了作业而学渣得赶工到十二点的快感。

依旧全靠同行衬托 (*≧▽≦)

日子就这么平静如水的过了下去……额，对于黛玉和李沐这两位正在被罚抄书的年轻人来说，宅着抄书的生活当然是单调到有些乏味，可实际上，整个江南官场，在肃王李鸿的全面整顿之下，都在全方位多角度的天崩地裂人心惶惶。

——毕竟，人家李鸿下来本就是来搞事情的。

辛夫人这些年联系了盐商，勾结了军方，在百姓之中搞封建迷信连邪教组织都差点给折腾出来，更训了那么一批扬州瘦马混入了各类官员的府邸吹枕头风。

黛玉呢，临危受命辛辛苦苦赶来江南，也只是清理了林如海权限范围内的盐商，解决了和军方和官方都有联系的探子，收缴了该收缴的军械而已，作为朝廷命官的大小文武官员，黛玉一个都没动。

做特务头子只是权宜之计，不管怎么说黛玉也算是士人群体，绝对不能让一个无官无职的特务机构凌驾在了整个官僚体系之上，然后在江南肆无忌惮地搞恐怖主义——真搞了黛玉自己也吃不了兜着走，所以，永泰帝派了李鸿来。

四皇子李鸿，辛皇后的第二个儿子，在永泰帝的诸多儿子之中，这是第一个封亲王的，身份尊贵到仅次于太子殿下和皇帝皇后夫妻俩。

这才是一个能奉旨在江南大杀四方，还能杀得名正言顺让人无法反驳的身份。

于是乎，江南官场，在那极其黑暗的一个月里，愣是从二品总督死到了七品县令，断头台上天天客似云来，江湖传言刽子手的刀都砍断了好几把，四阎罗之名甚至能止小儿夜啼。

林如海活了下来。

坚强吧～～～

和林如海一块儿活了下来的还有一群在江南这一繁华锦绣地都坚.挺着没腐败的清官，

人虽然不多，但明眼人都能看出来这群人一定能入了四皇子甚至是永泰帝的眼，从此升官赏爵前途无量。

四皇子自然是给这群他没看出来有黑料的群体请封——具体操作就是把名单履历都写在了奏折上，同时，李鸿还漂漂亮亮的把历年各种账本都传回了京城。

美其名曰，名单上的人或为大奸，或为大忠，奸者绳营狗苟，竟让儿臣都寻不出他们的错处来，忠者忠心耿耿，似在江南的繁华锦绣之地都没有贪污。

永泰帝看完了四皇子的折子，转手就把账本啊折子啊一股脑地丢给了吏部户部刑部。

查呗。

日子浩浩荡荡到了腊月将过年那几日，都快到了停止办公准备过年的时节，那三个倒霉催的部门这才堪堪看完账本，随后就又杀了几个账本做的好看实际上贪得吓人的县令府尹，而这一波之下都还能活下来的人再升官，就没有任何人有不同意见了。

永泰帝终于能够大笔一挥，发下了封印过年之前的最后一波圣旨，给江南那饱经风霜的一波官员都升官，也给查账查得辛苦的几个尚书侍郎都挪了位置，给林如海腾了个户部侍郎的位置。

林如海升官，至此水到渠成。

值得一提的是，来宣旨的，是伤已经养好了的贾瑗。

而贾瑗在把旨宣完了之后便对林如海行了一个晚辈礼，随后便从袖中又掏出了一块令牌。

刚才是升官的国家公事，现在就是暗卫的帝王私事了。

林如海凝眉看了那块令牌好半晌，随后长长叹了一口气，眼底略带半点解脱的，从袖中也掏出了一块令牌。

待新郎新娘……待贾瑗林如海交换了令牌之后，林如海想了想，随即对身边的小厮吩咐了一句：“请四殿下来。”

贾瑗一皱眉，问道：“姑父……暗卫之事，与四殿下何干？”

林如海苦笑道：“姑父在巡盐御史位上一呆十几年，就这都没贪腐，瑗哥儿你信么？”

贾瑗一言难尽地看着林如海半天，随即惭愧道：“……姑父恕罪。”

言下之意，就是不信了。

林如海却不以为意，只笑道：“四殿下也不信，所以自从四殿下开始查贪腐开始，姑父的书房便已经被封了，禁止我出入亦或是对外传递消息以免毁灭证据，而暗卫相关的文件，都在书房之内，是以要请四殿下过来。”

贾瑗：……！

这个好诶。

这样现场就更干净了，说不好还能从那些原始文件里面找出林如海已经查出来小世子是谁但是不往上报的蛛丝马迹……

四殿下很快就到，看上去倒是个谦逊无比的人，温文尔雅地对着贾瑗一点头，了解了林如海的想法之后便道：“是孤错怪林大人了，改日孤必摆宴赔罪。林大人，贾公子随我来吧。”

倒像是他才是巡盐御史府的主人似的。

贾瑗内心不是没有os，只是到底面前的是皇子，他也没办法说点什么，只是带着笑与林如海行到了内书房。

一路无话，四皇子本身也无权干涉永泰帝个人的暗卫势力，只打发了守在林如海书房门口的公差之后，便从容离去，把地方留给了林如海和贾瑗这一前一后两位特务头子。

随后，林如海再在几个暗格之中摸索了一番，然后把都快有人高了的文件都捧到了贾瑗面前……

猝然被文件淹没的贾瑗：“……姑父？这都是什么？”

林如海没有任何为难人的意思，只是把整件事当成正常的交接，知道贾瑗为难便直接开始指指点点：“这一堆是暗卫的联络方式，出身特长，及在江南隐藏的身份。这一堆是查出辛夫人在暗中兴风作浪的过程和蛛丝马迹加上所有的证据，其后还附有暗卫们在相关经手事件上的签字画押。再便是玉儿在受命南下之后按着我曾经查出来的消息给画出来的人物关系图。还有江南和乱党有关系的官员所有交流的过程，包括辛夫人培养出来的江南瘦马的名字。”

贾瑗：……给的这么爽快这是心里真没藏着什么事儿的意思？

林如海却把贾瑗的懵逼理解成了被文件吓坏了不知所措，当时便笑道：“我被殿下禁止出入书房之前处理的是这一堆关于小世子的消息，瑗二若是无法下手，从这一堆开始，做完了之后江南或许……便不需要有暗卫了。”

贾瑗：……完了完了老狐狸知道我到底是来干嘛的了现在我该怎么回答这只老狐狸？

老狐狸不需要他回答。

林如海只笑道：“那瑗哥儿你自己看，文件要挪去那些暗卫的院子也成，要在这看也可，不过最好明年开印之时把这些东西都挪走，被下一任巡盐御史见到了不合适。就这样，我走了。”

贾瑗木木地目送林如海离开，随后木木地打开林如海指的关于小世子的那波文件的最上面一封写完了，封了皮，看样子还没寄出去的信。

事儿都交接了，现在他才是江南的特务头子，贾瑗便没有半点拆别人信件不合适的心理压力，当时便拿起信纸往下看。

陛下亲启：

臣伏惟请陛下圣安，陛下所嘱让臣清查当年小世子一事已有眉目，极有可能是精忠宁国府秦可卿。

……

……

……

然荣府为臣之妻族，又与此事无关，臣不敢乞陛下饶恕宁府，却斗胆求陛下株连之时，饶荣国府死罪……

贾瑗咬紧牙关看着这封书信，手上极其用力地捏紧了那一份疑似林如海才写完，还没来得及寄出去，林如海自己便已经被四皇子禁止进出书房禁止对外联系之后的信件。

心里已经是用极其频繁的速度，滚过了八百声mmp。

姑父你是没事儿了反正你没来得及把信寄出去是有四殿下背锅，可我呢？

死罪可免活罪难饶，这么大的事儿荣国府要还能是荣国府那才是见鬼！

所以……要不……瞒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