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2.心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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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枝看着主子披了外袍从抱春居正房出来,也禁不住为这两口子的婚姻感到遗憾。

他主子成亲得早。那个年头还流行早婚,女孩子十三岁说亲,男孩子十五岁说亲。燕老太爷与燕家分了宗,起先日子并不好过,老太太赌着一口气,要让老太爷这一房成为燕家宗族里人丁最兴旺、家业最发达的分支,于是早早便给长子张罗了一房媳妇,十五岁成婚,十六岁长孙出世。

那个时候他主子还未出仕,老太太挑媳妇也只能找着门当户对的百姓家,老太太娘家经商,因而儿媳妇也便往着商户里找。燕大太太隋氏,出身商贾,家里几个兄弟,唯她一个女儿,自小也是被宠着惯着长大的,家庭环境相对单纯,老太太觉得这样的媳妇才更容易掌控,至于在平民书院受到的教育能否跟儿子合得上拍,这一点根本不在老太太考虑范围内,情投意合相知相爱什么的,过不了几年就都成了柴米油盐升斗之利,找个会打算盘的媳妇远比只会跟你赌书泼墨的花架子更实用得多。

彼时她的长子正同几个朋友在外游历,老太太急着把事定下来——后头还有老二老三呢,老大不成亲后头两个兄弟怎么办?早成家早立业,早生儿子早光宗耀祖,于是也没给长子打招呼,老太太拍板儿就把庚帖儿同女方家换了,定礼也一路敲敲打打鼓乐齐鸣地送了去,弄了个亲友四邻皆知,再没反悔的余地。

女方家其实也急——燕子恪他们是见过的,品貌没得挑,据说文章也好,这么优秀的女婿,那绝壁是潜力股,现在不上赶着定下来,等他当真考中了还能看得上他们家闺女?

于是乎两家大人急了忙慌地把前期工作全都办妥了,待一枝他主子从外头回来,这婚姻,已成定局。

一枝那时候还没有跟在燕子恪身边,所以他也不清楚自己主子当时对此事经历过怎样的心路历程,若让他自己挑,他再不会娶这样的女子进门。也许是因为父母之命不可违,又许是事已闹得人尽皆知,再反悔便是害了人家姑娘一辈子,还许是……主子那个时候还是个再正常不过的人,没有现在这么的……神经。

又或者,主子在同意娶隋家姑娘的时候,对这段婚姻也是抱着憧憬的吧。

可惜。境界不同的两个人在一起过日子,经得起平淡似水,经不起风云变幻。

隋氏自小接受的是平民教育,她的眼光和心胸,也就只能拘限在这后宅里了。偏偏她又是娘家唯一的女儿,自小享有的是独一份儿的宠,独一份儿的好,她习惯了这独一份儿,理所当然地认为身边的人都该这样对她和她的子女。

所以一但有人来分去这宠和好,她便觉得这样不合“常理”了,她从小到大没有经过这样的事,她本能地保卫起自己的这份“权益”,她要争回“本该”属于她的东西。

她不要求别人这样对她,但她的丈夫是她最亲近的人,她认为,丈夫是最该做到这一点的,哪怕不对她百分百,也要对他们的儿女百分百,因为她的爹娘就是这样对她的,这是家庭习惯和情感的传承,她认为这并没有错。

一枝觉得隋氏可怜又可笑。她这么的“单纯”,哪怕是使出来的手段都肤浅幼稚上不得台面,这或许也该归功于她娘家后宅环境的单纯,没人给她亲身示范什么才叫杀人不用刀,也没人教给她究竟怎样做才能拢住丈夫的心。

就算做不到想他所想,也总要试着去爱他所爱。

十八年的婚姻,纵没有过契合心灵的爱情,也总有时间积累的尊重,而她,却一点一点地将这尊重慢慢地消磨掉了,再多的耐心与宽容也经不起一再用伤害来蚕食,她给的伤害不足以让他疼,却足以让他的心慢慢变冷。

有些话她不是听不懂,她只是以为丈夫容易糊弄,阳奉阴违,还道神鬼不觉。她却不知道她正在透支丈夫给她的信任和耐心,一次次地在他面前卖弄着她的小聪明,在他的侄女面前耍弄着她的小手段,她从没有深想过,这两个人之所以一个忍让一个按捺,却都是为了让他和她的婚姻能保持着和谐和平静。

而一枝为燕大太太感到庆幸的是,她的“单纯”为她维系住了这段婚姻的最后一根线。

她肤浅的认知,她幼稚的手段,都至少证明了一件事:

给七小姐下药的人,不是她。

她没有这样阴深的心思和持久的耐心,去捅一记要等十几年才能看到效果的黑刀。

在这件事上,他主子并没有怀疑过她,而是她一而再、再而三地在一个箭杀十一名凶徒就像掸掸衣上灰的人面前展现她幼稚的攻击这一行为,让他的主子都不忍心再看下去。

才刚在上房他对她说的那句话,既是警告,又是在替她保留最后的一点尊严。

成亲十八年,哪怕是这种程度上的重话,他都从不曾对她说过,这是第一次,只怕也是最后一次。

……

九月初十一大早,燕家人便起身开始忙碌了起来,最忙的当然是燕大太太,天未亮便坐进了平日理事的抱厦,一个个将主事的下人们叫上来,再一块块地往下发对牌。

燕二姑娘早便帮着一并理家了,从后头院子里赶来,见了自己母亲先就是一惊:“娘,您的眼睛怎么肿了?”

“府里几年未办大宴,想着怕出差错,心里存了事儿,昨夜竟不曾好睡,”燕大太太勉强笑笑,“无妨,我让人去煮蛋了,一会子拿来揉揉便好了。”

燕二姑娘抿抿唇,没有多言。

燕大太太看着日渐长开的女儿,强打起精神来将她拉到面前,仔细检查她今日的装扮,今日她是主角,必要鲜亮出众才不枉这一遭大张旗鼓地铺排,就连小五今儿也只能穿那较为收敛的衣衫,只为不夺去姐姐的光彩。

燕二姑娘今日依着燕大太太的意思很是精心地打扮过了,绾了精致的百合髻,簪着火红的鹤舞云霄菊,耳上两粒黄豆大的红宝,身上是浅金赤红二色撒花长衣和红地牡丹纹描金锦裙,再没什么颜色能压得过这一身去,脸上还施了妆,五官像了燕大太太,只通身清中带淡的气质像了她爹。

燕大太太在抱厦里打量女儿的装扮的时候,燕七也正在坐夏居自己的房间里打量着落地镜里的人。

燕大太太大概不曾想到,前日她给燕七送来的那一身清汤寡水的衣衫,能被燕七将其中的清致穿出十二分来。燕七的皮肤很白,换了旁人,穿这样浅淡的衣服未免显得气质苍白单薄,然而她本就不是闺中病娇,气场里的某种强大,硬是让这身柔软的色彩有了风骨。

“这么看着也不赖。”煮雨总算高兴了,拿过燕大太太给的银饰便要给燕七往头上插。

“不戴那个了,太老气。”燕七仍只绾着单螺,从首饰匣子里翻出一串白色砗磲雕的小雏菊发钿来,花蕊镶的是奶黄色的蜜蜡,简简单单地绕着螺髻缠箍上去,看着分外清爽。

“姑娘擦个胭脂啵?”煮雨吆喝着,像在天桥口上给路人兜售盗版光盘的小贩。

“不了,嘴上擦了脂都不方便吃东西。”燕七道。

……多咱也忘不了吃。

收拾妥当,去前头院子用早饭,燕小九已经等在了桌旁,看见他姐这一身轻盈盈地进来,先是眉一挑,而后眉一沉。

“你就穿这个?”燕七看着他弟比她更清浅的那一身青瓷色的袍子,“今儿可是有许多小姑娘会来做客呢。”

“……”

用了饭便要往上房去,今日请宴,除了燕小十之外每个孩子都要担负起一部分待客的责任,这会子先要凑到一处再听长辈交待交待细节。

燕七姐弟俩到达上房时,燕大太太已经到了,见燕七果然穿了那套衣服,脸色便又复杂起来,强打着笑容唤她上前,拉了手在脸上细看,温声道:“这头上的东西还是有些素了,我那里有一套才打的赤金镶珠十三样,让松云取了来你戴。”

“伯母可别破费了,我每日还要参加骑射社训练,戴不了金银,恐跑跑跳跳的再丢了,”燕七道,“再说金子太沉,压头,我还想长长个儿呢。”

燕大太太笑起来,到底还是从腕子上撸下个镶了翡翠的金镯儿给燕七戴在了手上。

燕九少爷端了茶挡住唇角的一丝哂笑。所谓善待,原来就是用金银砸你。这却不怪她,想来她从小耳闻目染出来的三观,就是“钱能代表一切”。

燕七也没推辞,谢过了燕大太太,坐去了临窗的小炕上等着众人到齐。

燕子恪进屋的时候,燕大太太忍不住红了眼眶,昨夜那番重话让她一个人在房中几乎哭断了肠,她从不曾想到有一天丈夫竟会这样的对她,他起身,拿了已脱下的外袍,走得那般疏离冷漠,仿佛她只是个路人,十八年的情分仿佛从不存在。她也从不曾这样害怕过,她以为自己为他生了四个孩子,纵是将来色衰爱驰,也决计不会遭他厌弃与漠视。

她以为从不发怒的他必是心软的,可她未能想到,不发怒的人冷下心来,能让你的世界瞬间崩塌。

燕子恪的身后跟着燕四少爷,昨儿他硬是挤去了半缘居同他爹一起睡了一宿,一觉起来,满血复活,仿佛昨天的杀戮都不过是一场噩梦。

“娘,你眼睛怎么红啦?又让五丫头给气着了?”燕四少爷大大咧咧地揭穿燕大太太。

“又胡说……”燕大太太慌忙掩饰,还未想出托词,儿子已经去和燕七说话了:“七妹你今儿这身衣服真好看,像朵小菊花儿似的,只待会儿别往菊丛里站,一站就找不见你了,外头大多都是黄色的菊花呢。”

燕大太太闻言愈发尴尬,不敢去看丈夫的面色,只慌着和燕七道:“是我考虑不周,只想着黄颜色照着人亮眼,却忘了和花重色了,你二姐姐那里倒是有几套新衣未上过身,让她带你去挑了换过吧!”

“这身就很好,”燕七道,“往花丛里一站就显不出我胖了,况他们都说我很适合这一身,我还想着穿给阿玥和小藕她们看呢。”

这话令燕大太太多少松了口气,只仍不敢去看丈夫,讷讷地坐回去,所幸三房的人也都来了,立时便将这话头岔了开去。

燕大太太这一回是狠狠地请了一批高门贵客,当然,若不是看着燕子恪这个人,那些真正的权贵只怕才不肯赏你这个脸,为防着对客人产生怠慢,这一回燕家人是全体出动,连两个姨娘都被拎出来帮忙了。

在燕老太太主持的早间家庭会议上,每位燕家成员又被重申了一遍自己负责的工作和片儿区,之后便集体移步前院的花厅,坐等客人上门。

九点多钟的时候,第一拨客人登门了,燕大少爷和燕九少爷负责在大门内迎客,燕子恪燕子恒负责在仪门内接客,太太姨娘们在正院里引客,燕二少爷燕四少爷同小姐们则在花厅里分别招待男女客,燕老太爷同燕老太太因都是白身,不敢托大同官员们平起平坐,便只在偏厅里歇着,需要的时候出来应酬应酬,不需要的时候就吃茶赏花与后生或女眷们闲聊。

何先生也被请出来坐在客席上,这样难得的场合,何先生也愿意与上流圈子的人结交,因而精心打扮过了,穿了莺黄底子绣翠竹纹的衫子,葡萄紫的丝裙,画了精致的妆容,脑后还簪了一朵紫瓣黄边的大菊花。

燕五姑娘陪她坐着,今日为了衬托姐姐,她也只穿了条孔雀蓝的裙子,一厢喝着茶一厢偶尔向着厅外张望,直到听见外面说崔家人来了,眼睛便是一亮。

燕七出得厅来,远远地见崔暄臭着一张脸,身后不远处还有人悄悄指点着他交头接耳,待他走到近前,燕七便和他道:“你红了,再接再厉,可别骄傲。”

“打你了啊!”崔暄一肚子没好气,“给哥倒茶!一路骂这起碎嘴子骂得哥嗓子都冒烟儿了!”

“小四呢?”燕七往后看,只见着崔淳一和崔夫人同燕子恪在那里说话。

“门口一下马车就让东溪书院的那个叫康韶的给叫住了,”崔暄道,“说是要和他交流一下设置机关的心得——你们今儿下午要对阵东溪吧?好好打,哥可买的锦绣赢。”

“这还有盘口啊?”燕七对天.朝人民的赌性后滚翻点赞。

“怎么没有,”崔暄呵呵地笑,“问你四叔去,他买了东溪赢。”

“……”这都什么情况啊!四叔你就不要总在这种时候出来刷存在感了吧!

说着话就见崔晞同康韶边说边走地远远过来了,燕七不知道康家这回竟也是燕家的座上宾,倒弄得上午是主客、下午是对手,想想还有点小尴尬。

康韶倒还记得燕七,远远地看见先向她笑着招了招手:“燕七小姐,又见面了。”

“昂,康队长一会儿多吃点,算是我们下午赢了贵院的补偿。”燕七也招呼他。

“……”康韶嘴角微抽,你这叫打招呼吗?!你这叫待客之道吗?!你这下马威给的也太直接粗暴了点吧!

崔晞站在旁边笑,燕七看了看他,见气色不错,穿了件宝蓝色的刻丝袍,腰间围着赤金镂银杏叶纹的腰带,头上是一支赤金银杏叶头的发簪,衬着一张白净精致的面孔,整个人便像是一块嵌着蓝水晶、镶着金丝边的羊脂白玉,引得花厅里先到的几位官家太太不住地向着外头打量。

崔晞却不理会旁人目光,只从随身带的荷包里取出一对制成垂丝菊样式的白色流苏耳坠子递给燕七:“白孔雀的羽毛做的。”

燕七接过来,当即摘了耳朵上原戴的圆珠子式砗磲耳坠,将这对垂丝菊流苏坠子戴上:“正好,配我今天这一身。”

燕五姑娘收回望向厅外的目光,握着茶杯的手微微发着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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