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二章
睁开眼睛, 屋顶是陌生的白。
徐迦宁左右看看,发现自己躺在之前来过的霍澜庭那间休息室里面, 屋里没有人, 她坐了起来, 被子从身上滑落,微风从窗口吹进来,浑身发冷。
不知是谁用被子给她盖得太严实了,这会出汗了,被风一吹,当然冷了。
鞋在地上,伸脚穿鞋,一低头还有点头晕。
下地走了几步, 徐迦宁伸手抚额,没想到这什么红酒后劲这么大,暗暗告诫自己可不能再多喝酒了, 四下环顾一周, 发现自己的包就挂在墙上。
才醒酒,口渴了。
桌子上还摆着水杯,走过去看了眼, 里面有水。
不过这个地方, 人来人去的, 只怕水杯是谁看见了谁用,她心下犹豫,到底没有喝, 快步走了门前打开房门,往走廊上看了看,病患和大夫还有护士来来回回走过,没有看见霍澜庭的身影。
徐迦宁在门口站了一站,遇着有经过的护士,连忙叫住了她,问她可看见霍澜庭了,说起来是巧了,这个认识,知道是同方医院发起人,见她是在人家休息室门口站着的,忙说没有看见,但是能帮她打听一下。
有人能帮着问也是好的,徐迦宁求她帮忙打听一下,转身回了休息室。
这一次可能好好打量一下这间房间了,休息室里一排书架,单人床,办公桌椅,里面还有单独的浴室,比起之前来过的时候,窗前还多了一个窗帘,上面一溜的小碎花,看着十分清新。
在浴室里面整理了下头发和裙摆,不多一会儿,听见门响,有人回来了。
徐迦宁从浴室走出来,霍澜庭这会儿穿了白大褂,正是关门。
“醒了?”
“嗯。”
霍澜庭脱下白大褂,挂了墙上:“睡了一下午,感觉怎么样?”
竟然睡了这么长时间了,徐迦宁下意识看了眼,墙上挂着的时钟,已经下午四点多了,她抿了下耳边碎发,其实还有一点头晕。
“没事,就是有点口渴。”
她说口渴了,霍澜庭走过来,将桌上的水杯往前推了推,说是特意给她倒的水,用的是他个人的杯子。
这样还好,徐迦宁拿起水杯喝水。
霍澜庭在旁看着她:“娘娘,小心烫……”
徐迦宁:“咳咳……咳咳咳……”
一口水才咽下去刚好呛到,霍澜庭忙是过来给她拍着后背。
徐迦宁顾不上气不顺了,回手抓住了他手臂:“你刚才叫我什么?”
霍澜庭眼底都是笑意:“史书看多了吧,睡着了还口口声声自称本宫……”
不知道自己还说了什么,徐迦宁更是心急:“我还说什么了?”
还说什么了,他还轻拍着她后背给她顺着:“你说你是贵妃,皇贵妃。”
徐迦宁揉着眉心,头更疼了:“……”
好在霍澜庭根本没往那方面想去,见她神色不自在,还以为是娇羞着不好意思了,顺了气了,又把水杯往前推了推:“看了杨贵妃的电影,做梦了?”
就连理由都帮她想好了,徐迦宁心中渐渐平静下来,仔细瞥着他的脸,面不改色:“是做梦了,怎么样,我刚才是不是……是不是出了什么丑态了?”
什么丑态?
怪可爱的。
霍澜庭忍住笑意,背过了身去。
他还笑,她更觉懊恼,直蹬着他。
时间不早了,霍澜庭只当什么都没看见,拿了休息室的钥匙,在门口等她。她快步走了出去,压下心中恼意。
他回身锁门,有两个路过的小护士看着她直笑,一路低着头跑了。
徐迦宁左右看看,疑心顿起,霍澜庭锁好门了,才是转身。
她直看着他:“她们为什么也笑我?”
他回头看看,果然有几个小护士看着他们这边交头接耳的,徐迦宁来过医院两次了,都是跟着他来的,两次都在他休息室休息了,上次还顶着他画的猫儿走的,当然有人好奇。
平时总有人刻意接近,恰好刚才已经有人问过他了,他直言说是未婚妻,所以更多人来回走过,应该就是好奇。不过这没必要让徐迦宁知道,他本来没想说,可惜年轻的小护士都爱起哄,推来推去就冲过来了。
“七少,这位就是您未婚妻呀,那我们什么时候能吃到喜糖啊!”
“……”
她们嘻嘻笑成一团,徐迦宁这才明白过来,她们在笑什么。
无非就是起哄而已。
原来不是笑她,她面色如常,并未放在心上,不知道为什么,看起来什么未婚妻她不在意的,他心里反而不舒服,霍澜庭一走一过,没有理会那些人。
出了医院,外面日头已经偏了西。
没有急着叫车,两个人漫步走在街头,街上人来人往,一个在左,一个在右。
徐迦宁知道今日相约的目的,走了几步,开门见山:“我可以帮你遮掩一段时间,但是那是多久呢?苏老太太去世之时,就是我离开苏家之日,她身子已是强弩之弓,我应该住不了太久。”
一旦到了那个时候,她不是苏家的孙女这件事就会被大家知悉,那个时候,霍家是什么样的反应,恐怕现在都不得而知。
霍澜庭嗯了声:“两个月,等我将上海的医院都拉拢过来,打破苏谨言的药品垄断,就有条件和他谈判,那时候你可以全身而退。”
两个月的时间还不长,徐迦宁应下了:“好,那需要我做什么?”
两个人刚好走到桥上,河水蜿蜒流过,西边夕阳落下,河水金灿灿的,她站住了,眼底都是霞光,他站在她的旁边,目光灼灼。
“霍苏两下会提起婚事,举行订婚仪式,暂时做我两个月的未婚妻,就这样。”
“好。”
徐迦宁转过身来,眼底多了些许计较:“然后呢,我能得到什么好处?”
看看,看看,一点都不会吃亏,全新的徐迦宁,就是眼前这个,霍澜庭一下失笑。微风吹过,她脸边又有碎发,他抬手将那碎发掖在了耳后,语气已是不由自主柔了下来。
“那你想要什么?”
想要什么,其实徐迦宁还没有想好。
她垂眼想了下,给自己一个犹豫的机会:“让我想想,明日再告诉你。”
眼帘微动,脸上神色都淡淡的。
真的变化很大,这两年时间没有见过,完完全全不一样的个姑娘,不过那些都不重要了。霍澜庭转过身来,先走一步,站了街边等着她。
“既然是假装恋人,人前也要假装亲密一些才行,太过分的事不会有,但牵牵手总会有的,你得有心理准备。”
说着,他对着她伸出了手来。
那只手修长秀美,徐迦宁坦然上前,疑惑地看着他:“现在也不在家里,没在人前,没必要的吧?”
的确是,他似乎忘了。
霍澜庭眸光微动,也是将手放回了口袋里:“说的也是。”
他转过身去,身形颀长,徐迦宁在背后看着他,想起每一次他牵她手时的温暖,心中微动,不知道是不是刚才拒绝太唐突了,她快走几步,到他面前拦住人又站住了。
主动伸手出去,她叫了他一声:“要不,先试试?毕竟,习惯成自然的么。”
她神色自然,好像两个人牵手是理所当然一样,低着眼帘看着她的手,纤细娇小,身体自然而然地就做出了反应——他牵住了她的手。
这一次,同每一次都不一样。
二人并肩而行,徐迦宁很是配合,甚至还勾住了他的指尖,才走开几步,霍澜庭就站住了。两手还握在一起,他指尖微动,嗓音略沉:“别乱动,我怕痒。”
她哪里有乱动,她也怕痒的呀!
很痒的么?
徐迦宁试图抽手出来,可才有后退的意思,霍澜庭一把将她手握紧,整只都包了掌心里,这一次走得更快了一些。
两个人在街头走了一会儿,掌心更觉温暖。
霍澜庭想起她之前的婚姻,心中生出了些许别样的滋味来:“之前结婚,你和……”
话未说完,徐迦宁已经挣脱了开去。
她心里还记挂着哥哥的事,才想起来应该坐黄包车的,刚好看见街边有黄包车走过了,赶紧招手叫过来了。
根本没听见霍澜庭说什么:“我回华安街有点事,不用你送了。”
黄包车随后到了跟前,她立即上了车。
霍澜庭站在车下,心中才提起来的那口气又放了下去,二人作别,黄包车随后离开,他站在街边看了好一会儿,这才转身。
一路跑到华安街时,已经六点多了,天都快黑了。
还好家里已经安装了电话,她先给苏谨言打了电话,说在徐家有事稍微晚点回去,他随后表示不太放心会来接她,才挂断电话。
徐老爹见女儿回来了,特别高兴,忙穿了围裙去做饭,徐凤举还没有回来,按着他爹说,这些日子天天晚归,不知道干什么呢。
徐迦宁转身去了后院,徐凤举的房间。
他平日勤俭惯了,屋里摆设特别简单,床上收拾得干干净净,几套被褥摆在柜阁上面,桌上摆着两个书本,一目了然。
她倒是不能太过翻腾什么,这屋里也没有什么好看的,到了桌边,把书本拿起来看了看,本上记了细碎的账目,她看了两眼放下了。
书在手中,是一本外国书。
不知道什么时候,他还看上外国书了,随手一翻,书页崭新,里面却夹着一张照片。
徐迦宁拿在手里细看,照片上的女子似是妙龄少女,十六七岁的模样,穿着一身连衣裙,温婉娇俏。
已经是张老照片了,但是看这眉眼,也有些熟悉。
有些事情仿佛已经得到了印证,她翻转过来,照片后面写着两个字。
麒麟。
作者有话要说: 外面电闪雷鸣,然而我还要去打滴流,有二更的,等我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