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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向由美坐在树梢上吹风看月亮, 看着明亮的月亮上一环一环的阴影, 一会儿被乌云遮住, 一会儿又露出来。
她忽然出声:“跟扉间联系上了吗?”
“是的。”宇智波带土站在一根比她的位置低得多、也粗壮得多的树枝上应答, “扉间大人已经跟着日向雏田到了音隐村,辉夜君麻吕确实是大蛇丸的人——神志清醒、没有被胁迫的迹象,而且也没有发现日向由一的踪迹,这件事应该与他无关。扉间大人说要再确认一下, 如果没有意外, 两天后就回来。”
“嗯, 辛苦扉间了。”日向由美随口说道,停了片刻, 又忍不住轻笑, “日向雏田, 有趣。”
“哪里有趣了。”宇智波带土忍不住抱怨, “这里的大蛇丸跟我那里的大蛇丸大人可不一样, 简直丧心病狂不像个人!小姑娘到他手里能有什么好——还有,由美大人您能下来点吗?我又没学过仙术,不能随时随地和自然能量融为一体,那么细的树枝我站不住啊!”
日向由美低头看了他一眼, 眨眼间出现在他身前同一根树枝上,却又走了两步站在了比柳枝还要柔嫩的梢头上, 笑道:“抱歉抱歉,没注意。其实你查克拉量即使在宇智波家也算很大的,学仙术也不算太勉强, 可以试一下。”
“我学啦。”宇智波带土撑着下巴坐下来,“水门老师就会仙术,也教过我们,但是学不会,什么跟自然融为一体、绝对的静止之类的,真是死都体会不到——不光是我这样,学什么都快的卡卡西也是。”
那大概就是天生不适合了。
日向由美点点头,两人一时默默。过了片刻,宇智波带土才再次问道:“那个小姑娘——我是说日向雏田——她不会死吧?”
“不知道。”日向由美说,“你可以去问大蛇丸。”
“对不起。”宇智波带土颓然地低下头,“我没有责怪你的意思。”
“没关系。”日向由美笑,“我也不在乎你是不是在责怪我。”
她杀过很多人,很多很多。
从九岁开始到现在,除了在日向家不出门的那五年,几乎没有哪一年是在没有鲜血的和平中度过的。虽然她自认为每次都有正当理由,但这个正当理由的认证,既不是弘扬公理与正义,也不是为了免于受到他人指责,而仅仅是为了她自己心里坦然。
实际上,有没有不杀死对方就能解决、但她却动手了的情况呢?有。肯定有。有时候她自己能力不足没办法确保击败就只好击杀,有时候对方杀她的理由看起来比她反击的理由更加正当,但当时当下,她能做的只有先保护自己的安全再说其它。
所以她有没有做错呢?没有,当然没有,永远没有。
这些人自然也有父母子女、家人朋友,他们的悲痛理所应当,他们如果要向她复仇,也非常顺理成章,但是这跟她有什么关系呢?如果他们默默筹划,那就请继续努力,如果要动手杀她,那她只能反击。
“仇恨就是这么简单又不讲道理的事情,”日向由美说,“会像滚雪球一样越滚越大,直到有一天这雪球大到难以承受,变成一场埋葬一切的雪崩。”
宇智波带土沉默了很久才说:“你跟‘他’说的话很像。”
日向由美微微皱眉,‘他’?谁?别是那个死了的宇智波带土吧。
但宇智波带土依然继续说道:“‘他’那时候曾经说过,琳死后他在各国间流浪了很久,但从来没见过一件事能够让所有人都幸福快乐,无论表面看起来多么美好的事情,都会有人为此而痛苦。由美大人,我知道您为什么离开木叶,我不觉得您有什么错。可是这个叫做雏田的小姑娘,我也不觉得她做错了。”
“为什么两个人要因为自己做的正确的事,而一个仇恨着另一个,一个又要杀了另一个呢?”
日向由美嗤笑了一声:“没有为什么,人本来就是这样的。这种事情每分每秒都在世界上的各个角落上演,根本没什么值得奇怪的。”
“是吗,”宇智波带土颓然道,“人都是这样的啊。”
日向由美看了他一眼,忽然又说:“‘人’确实是这样,但也有的人能够做出不一样的选择。”
“你知道柱间和扉间曾有个弟弟很小的时候就死在了宇智波手上吗?”
宇智波带土受惊般摇了摇头。
日向由美笑了:“那你知道柱间和扉间的父亲,是在跟斑和泉奈父亲的战斗中,两人同归于尽而亡吗?”
宇智波带土眼睛都瞪大了:“……然后他们建立了木叶?”
日向由美点头:“然后他们建立了木叶。”
宇智波带土不自觉地喃喃道:“……所以初代大人才是忍者之神吗。”
“补充一下,这是你那个世界的情况。”日向由美说,“这里还要再加上一条,二代火影杀了宇智波泉奈——然后他们依然建立了这个木叶。”
“……”宇智波带土说,“原来这里的斑大人,也曾经是一心向往和平不惜付出任何代价的人啊。”
“谁知道呢,说不定不是曾经,也许他到死依然是。”日向由美说,“只不过他和带土,他们这样的人,大概并不是很把自己当人看吧。”
宇智波带土看着她:“我不明白。”
但日向由美挥了挥手,不打算再说更多了。
力量使人傲慢。
日向由美能够清晰地体会到这一点,因为这傲慢正在她身上慢慢滋生。
当你挥挥手就能带走千万人的生命、做到千万人也做不到的事情时,你就很难再把自己跟那千万人看做同一种生物了。
看着其他人因为没有力量而产生绝望和痛苦的时候,你会忍不住觉得何必如此,他们所需要的力量是如此微小,他们所祈求的事对你来说轻而易举。
这会很容易让人以为自己是人间之神。当你轻而易举满足别人的愿望时,你就会忍不住满足更多人的愿望。
也许宇智波斑和宇智波带土即是如此,他们满眼所见皆是世人的苦难和祈求,所以忍不住觉得可以依靠自己远超常人的力量使世人、也使他们自己,实现这得到永久和平的愿望。
可她只是一个普通人。日向由美想,除了这因为各种偶然的聚合而得到的力量,她和木叶里卖拉面家的小姑娘又有什么区别呢?她既没有千手柱间那样博大的胸怀、也没有千手扉间和大蛇丸世所罕见的智慧、更没有凯的努力和热情、甚至绝大多数忍者都有的坚毅执着也欠缺。
但是,日向由美能够清晰地感觉到,危险的情绪正在她内心深处滋生。
直到与宇智波带土战斗却不慎去往其他世界的时候,她虽然自称活人中最强大的人,但她仍知道,自己的力量属于忍者范畴内的力量。
但在魔界,一切都失控了。
数不尽的生死一线间的战斗、口齿血淋淋的食人妖怪,因为直面妖怪们的强大而克制不住的战栗,以及与此同时,爆炸式膨胀的力量。
日向由美已经几年没有全力战斗过,从魔界回来后与外道魔像的战斗,更像是制伏一只没有智慧的野兽,且这野兽也不甚强大。她现在甚至不知道自己究竟能做到什么地步,这种对自己力量的不熟悉是十分危险的——当她突然必须面对一个力量未知、也许需要她全力以赴的对手时。
日向由美在月光下伸出了手。莹白、修长、结实,指尖有薄茧、关节上有细碎的小伤疤,是属于体术修炼者的手,但她现在能做到的却不只是体术修炼者的事。
这间旅馆位于木叶边缘,她又站在高处,恰可以看见木叶里的星星点点的万家灯火,即使现在已经是深夜,也可以看到繁华的商业街上仍有人走动。
她刚出生那几年,恰是木叶中短暂的和平期,后来进了忍者学校就开始打仗了,那时候整个木叶都笼罩在战争的阴影下。黑夜意味着宵禁、意味着危险,可不是现在这样繁华的样子。
而这凝聚了无数人心血的繁华,她透过指缝中看出去,只觉得无比脆弱,仿佛一只手就能捏碎。
这可不是个修辞手法,而是事实。
日向由美与轮回眼的融合并不好,轮回眼在她手上除了作为控制外道魔像的中介以外,几年下来也才勉强掌握了一个神罗天征,这还是因为有长门在前面做榜样,她才苦心钻研模仿出来,至于长门用出花来的六道,她一点头绪也没有。
但之所以说是勉强掌握,是因为她使用神罗天征时,根本不能像长门一样如臂使指随意控制引力的幅度和方向,她只能整个推开自己周身三百六十度以外的一切。
简直不像是神罗天征,而是一个超大型的回天。
以她的查克拉,她可以做到什么呢?她站在这里,伸出手,只要她想,她周围几千米都会轻而易举地变成一个巨大的陷坑,一切属于人类的繁华、属于自然的林木和美景都会毁于一旦,而木叶的人毫无还手之力。
自称为神的长门当初能做到吗?想必也是能的。
所以也怪不得他自以为人间之神,裁决几千万人以死换来几十年的和平安定这种事也毫不心虚。
她有朝一日会变成那样吗?
不知道。
她五岁之前还想当个小吃店业主混吃等死呢,那时候哪里想得到,有朝一日她会站在树上看着月亮思考“我以后会不会失心疯了想要毁灭世界”这样听起来就很古怪的问题。
虽然现在的她不是这样的人。但这种事情光靠她对自己人品的信任是不够的——何况她也并不觉得自己的人品如何高贵得异于常人——日向由美信奉的是:能让人主动去做些什么的,只有利益;能让人主动不去做什么的,只有恐惧。
普通人在日常生活中不去违法犯罪,当然有可能是因为道德水准高,但大多数人是因为对后果的恐惧,如果一个人明知道自己做任何事都不会被惩罚、被指责、不必承担任何责任。
那没有一个人能在这种情况下依然长久地作为一个“人”,他要么变成“神”,要么堕落成“兽”。
什么能让她自己恐惧?日向由美想,当然是更强大的力量,和力量带来的死亡。
即,如果这个世界上的普通人都能掌握有聚合在一起便惊天动地的力量,那么为了避免自己走在作恶多端的路上被人打爆狗头,她一定永远都不会作恶多端。
日向由美觉得,这个定律不光适用于自己,也适用于以后可能出现的下一个日向由美、下一个宇智波斑和千手柱间。
“由美大人?”宇智波带土忽然出声打断了日向由美的走神,“你刚才……”忽然露出很危险的表情啊。
“没什么。”日向由美说,“我只是有点困……对了,既然大蛇丸已经把雏田拐走了,那他还打算来看第三场的比赛吗?”
“是有听说音隐村的首领不来了,因为他们的下忍已经全被淘汰了太丢人了之类的。”宇智波带土说着,忍不住露出了一丝笑意,看起来对之前高塔上木叶下忍们的表现十分与有荣焉的样子。
大蛇丸这理由可以说找得十分敷衍了。
草隐村什么的,连第二场正赛都没过,首领和大名等人,还不是一样乖乖地来看比赛?不光是给木叶和火影面子,更要趁机考察各村新一代忍者的潜力和实力,在未来的形势中准确站队——当然,说出口的理由是为了考察以后任务应该委托给哪个更有实力的村子,不过交付委托本身就是一种站队行为了。
大蛇丸肯定不关心这些,不管他本来有什么计划,这次听说了日向由美突然要来看中忍考试,而且还早早提前入驻木叶,他恐怕是觉得这里面有问题所以才取消了原定计划的。
要不怎么说老一辈忍者在战场上锻炼出来的直觉厉害呢,就大蛇丸先生这旺盛的求生欲警惕心,绝不是和平年代成长的小忍者们可比的。
中忍考试第三场的日子很快就到了,在这一个月的时间里,日向由美以闲逛为名行钓鱼之实,或者正好相反,总之直到比赛当天上午,她也没发现木叶里有任何异动——除了自来也突然回到木叶大闹了几次女浴池。
究竟是千手扉间的理论不靠谱,还是日向由一死在了不为人知的地方呢?
但不管怎么说,她在这一天又得穿戴起泉影的行头去履行当吉祥物看比赛的职责了,正好也验收一下之前那个小小的恶作剧,看看天天和水月两个人的战况如何。
这场比赛在木叶一个巨大的圆形赛场里进行,前半边高立着三座贵宾看台,正中间一个是火影、风影以及日向由美的地方,后面站一排他们的护卫什么的。
火影就在自己的地盘上不必说,风影也带了几个人上来,唯有日向由美是孤家寡人一个——宇智波带土怕这里有人能看破他身份,猫在观众席上不敢露面,芥子觉得这里氛围太压抑,而鬼灯满月,当然是去近距离观赏弟弟比赛了。
左边贵宾看台是小忍村的首领们,而右边贵宾看台则坐满了各个小国的大名和贵族,火之国大名没来,其他人估计木叶就懒得安排了,全都扔进去了事。普通观众都坐在周围一圈露天的看台上。
虽然有贵宾看台和普通看台的区别,但除了火影他们所在的这个看台上地广人稀空气清新,另外两个看台上人均占地面积也并不比普通看台大多少,一样是人挨人,唯一的好处是上面有屋顶,不用被烈日一直晒着。
四代风影罗砂是个四十来岁的中年人,看五官年轻时也很英俊,但现在在那顶绿色的风影斗笠掩映下,已经只剩下面目疲惫了,大概在资源贫瘠的风之国做影不是一个好工作。
整个风之国从大名到砂隐村都是日向由美卖各种符咒的大客户,虽然之前没见过面却并不陌生,两个人客气地打了下招呼,然后分别坐在火影左右。
风影正和三代火影暗藏玄机地打着哈哈,见日向由美好奇地看着赛场的布置,笑着问她:“泉影以前在木叶的时候没参加过这种考试吗?”
日向由美诧异地瞥了他一眼,还没答话,三代火影已经笑呵呵地接上了:“是啊,那时候我们两家正在打仗嘛,泉影虽然没上过砂隐村方面的战场,但那时候战况紧急,她一路都是用战功来晋升的,升中忍、升上忍都是这样。”
战功从何而来?从杀敌来。虽然日向由美当初杀的是雾忍,但那时候砂忍也同样是敌人。日向由美冲那两个互相讥讽的中老年笑笑,并不打算趟这个浑水。
当然,他们也不需要她,很快又你一句我一句,和平大义联盟稳固之类的聊上了。不过单只刚才日向由美注意到的那两句,这木叶与砂隐村维系了多年的联盟就不像表面那么稳固。
在火影发表了赛前讲话后,比赛很快就正式开始了。
进入第三场的一共有十人,木叶六人、砂隐村二人、汤隐村二人,因为人数的关系,根据赛程,飞段对奈良鹿丸、手鞠对洛克李,这四个人要比别人多赛一轮,在他们决出各自的胜者后,过一会儿两个胜者还要再对决一次,才能和别的组胜者一起进入四强。
虽然洛克李在第二场比赛后就被木叶的医疗班断言伤势过重,不可能恢复,迈特凯也一直为他奔走寻找治疗方案却始终未果,但抽签的时候可不知道这些。
顶多他不在现场,所有人抽完的那张签就是他的,而排到他对手位的手鞠眼看下一场就要占了这个便宜不战而胜。
“真可惜。”得了便宜还卖乖的风影说,“这样手鞠这个孩子就少了一次展示的机会。”
当然,他们都知道规则是这样的,最后的胜者并不能决定这次考试后寥寥无几的中忍人选,而是根据考试中展现出来的各种素质决定,但素质怎么展现?口说无凭拳头大为王啊。
日向由美撇嘴,她虽然没见过手鞠的比赛,但却听满月转述过,是个十分擅长风遁忍术的忍者,虽然身手敏捷却并没有表现出体术方面的过人能力。
如果她没有别的压箱底秘术,这样的人对上洛克李简直是天克,她的风遁固然犀利,但对于开了杜门、不、仅只是卸下了负重带开了一门的洛克李,就能在那把大扇子打开前近身一脚踹飞她了。
只不过现在洛克李还躺在医院里,没看到他比赛的人是不会信的。
三代火影也不纠缠这个问题,他转而问日向由美:“但是第一场比赛是鹿丸和飞段,泉影觉得谁会赢呢?”
日向由美笑:“论实力我看好飞段,不过这场比赛大概是奈良鹿丸赢吧。”
她正说到这里,在场地中的考官不知火玄间对着看台上叫道:“喂,你们两个,快点下来!”
奈良鹿丸整个人像根面条一样软绵绵地搭在选手们所在看台的栏杆上,喃喃道:“真麻烦啊,要不我干脆弃……”
“加油啊鹿丸!”站在旁边的漩涡鸣人大力地拍打着他的背部,“那家伙打败了丁次,正好你来打败他!”
鹿丸挣扎道:“不、我觉得我还是……”
“我弃权。”跟鬼灯水月一起站在远离木叶忍者的另一边的飞段忽然说,他打了个哈欠,“好困,昨天玩太晚了,我先去普通看台那边睡一觉,这儿连个座位都没有。”
鬼灯水月鄙视地看了他一眼,大方地挥了挥手:“走吧走吧,汤隐村的面子还是只能靠我。”
在不知火玄间宣布奈良鹿丸不战而胜时,日向由美笑道:“所以我说比赛大概是鹿丸赢。”
第二场本应是手鞠和洛克李,鉴于洛克李还躺在医院里,手鞠继续不战而胜等着一会儿跟上一组的胜者鹿丸打。
本来就只有十个人的比赛,当头两场就都是不战而胜,普通看台那边已经有人在喊“黑幕”和“退票”了,日向由美哈哈大笑,三代火影满脸无奈,而风影的脸都黑了。
不过幸好,下一场比赛的两个人是肯定要全力以赴动真格的。
轮到鬼灯水月对天天了。
作者有话要说: 我依然是我,觉得自己能写完于是毅然插旗,最后旗子碎一地的咸鱼……orz
说一下第三场赛程,我之前170写鸣人对宁次,然鹅写到172就像一只记忆只有7秒的金鱼一样忘了这件事,写成了对佐助,评论小可爱们提醒我才发现,说下一章改,结果又毫无意外地忘了这件事,直到写到这章去翻前面看到评论才想起来。
所以我做了个赛程表,能看到图的看一下,比较清楚,app、wap可以去我微博看 飞天酥鱼鱼,不看也无所谓啦,反正我会写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