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知福从前一直觉得蒋德友对他这个侄子挺不错的, 虽然跟蒋令泽想比差了一些，但是也差不到什么地方去。

之前知道了蒋令泽可能失去了生育能力后，蒋知福觉得自己可能会成为蒋氏的掌权人, 但是得知了蒋德友做的那些事情后，蒋知福彻底打消了这个念头。

蒋德友会给他一口饭吃, 会像是养狗一样养着他，让他辅佐蒋令泽, 但是绝对不会将蒋氏的大权交到他的手上。

一个为了蒋氏可以谋杀两条人命的人, 会把蒋氏交到受害者儿子的手上吗？

答案显而易见。

蒋知福并不知道给自己发邮件的神秘人到底是谁，也不知道对方有什么目的，但从目前来看, 对方提供给他的信息都是对他有利的，只要好好利用，他完全可以将蒋德友拉下马来。

之前查到了自己父亲死亡的真相后, 蒋知福想要替他报仇, 便开始着手查当年的事情。

但是那件事情已经过去了很久，蒋知福又不敢惊动蒋德友, 查来查去都没有查出来什么头绪。

所有的证据都已经湮灭在了时间里, 找不到证据的话, 只凭着王卫红的话，就算是报警警方也不会受理的。

蒋德友不是个好人, 对待自己的亲兄弟尚且都能下手毒害，对待他这个侄子又能有多少感情？如果知道他在查当年事情的话，会不会也让他遇到意外？

而且妈妈徐婉茹的态度也非常暧昧，蒋知福根本不敢询问她过去的事情，谁也不知道她会不会把自己的怀疑告诉蒋德友？蒋知福不敢去赌。

前路险峻，蒋德友就像是一座陡峭险峻的大山, 无论他如何挣扎，也翻不过这座大山，蒋知福其实是想放弃报仇的。

所以之前看到神秘人的邮件时，他才会犹豫着是否打开，但是徐婉茹进了屋子后，跟她进行了一番对话后，蒋知福改变了想法。

他打开了邮件，看到里面的内容。

蒋知福并不知道戚妄是谁，也不知道为什么蒋德友要为了蒋令泽去杀人，不过如果这个神秘人说的是真的话，那他完全可以从这方面入手。

现在已经不是十二年前了，这是一个信息化的时代，蒋德友想要杀人定然不

会自己动手，如果他□□的话，定然会留下痕迹的。

这一晚上蒋知福一直到了后半夜才休息，他想了很多东西，脑子里面慢慢地便有了些头绪，定下一个初步的计划后，他便上床休息去了。

第二天起来的时候，蒋知福有些精神不振，不过他在太阳穴和人中处滴了几滴风油精，强行打起了精神来。

等他收拾好出来的时候，徐婉茹已经将早饭做好了，看到蒋知福出来，徐婉茹脸上露出温柔的笑容来，轻声开口说道：“阿福，最近你精神看起来很差劲，是不是工作太累了？”

蒋知福点了点头，在餐桌旁坐了下来，徐婉茹将做好的早餐端到他面前，又开始絮叨了起来。

“阿福，你看你叔叔多重视你，如果不是看重你的话，也不会给你安排这么多的工作，你一定要好好做，不要辜负你叔叔的信任，明白吧。”

一大清早就就听到母亲在他面前说蒋德友的好话，其实这种叔叔对他很好，让他要记得叔叔好的话过去徐婉茹经常会对他说。

蒋知福是个孝顺的孩子，而且过去也一直觉得蒋德友对他是真的好，所以他便没有太多的感觉，只是觉得母亲是要让他学会感恩。

可是知晓了自己的父亲是被蒋德友害死的，母亲还在其中扮演了一个与小叔子有奸情，合谋害死自己的丈夫的不光彩角色后，再听她说这些话，蒋知福只觉得无比的恶心。

在蒋知福的记忆之中，父亲对母亲一直都很好，父母之间的感情也很融洽，父亲死后，母亲伤心欲绝，甚至听到父亲的名字看到父亲的照片都会崩溃大哭。

为了不刺激她，他们的家里面并没有摆放父亲的遗照，之前所有一家三口在一起的照片也都收了起来，关于父亲的谈论也很少很少。

过去的蒋知福一直都以为母亲是怕触景生情，所以才不愿谈及父亲的，可是知道了事情的真相后，他才明白哪里是什么怕触景生情，不过是因为心里有鬼，所以才不肯提及他的父亲。

自打父亲去世后，徐婉茹在他面前提起最多的人就是蒋德友。

【你叔叔对你很好，就像是对待亲儿子一样，你要记得他的好。】

【你爸爸去世后，你这吃的

穿的用的哪一样不是你叔叔置办的？就算是你上学的事情也都是你叔叔一手包圆的，你要学会感恩。】

【你叔叔把你带在身边，就是为了锻炼你，你要好好努力，不要辜负了你叔叔的期望……】

【你叔叔……】

这么多年来，他听过最多的话就是你叔叔怎么怎么样，你要学会感恩，而经过这么多年的洗脑，在不知道事情真相之前，蒋知福也一直是这么做的。

可是他现在知道了真相，再听这听过了无数遍的话之后，便觉得充满了浓浓的讽刺之意。

自己的妈妈让他感恩一个杀死了自己爸爸的凶手，觉得凶手像是对待亲儿子一样对待他，他要学会感恩。

可如果自己的父亲没有被蒋德友害死，那他就是名正言顺的小蒋总，是蒋氏未来铁板钉钉的总裁。

如果他的自己的父亲没有被害死，他有自己的亲爹疼，用得着他一个小叔叔越俎代庖吗？

一个杀人凶手再把另一个人害得家破人亡后，给了他几块骨头，像是养狗一样的将他养大，他就要像一条真正的狗一样对那个凶手摇尾乞怜吗？

见蒋知福吃了两口后就开始干呕起来，徐婉茹伸出手想去帮蒋知福拍拍后背，但是却被他给躲了过去。

“我可能有些咽炎，早饭不吃了，先走了。”

说完这番话后，也不等徐婉茹回答，直接转身离开了餐桌。

关门声响了起来，偌大的房子里面就只剩下了徐婉茹一个人，她呆呆地坐在餐桌旁，还保持着帮蒋知福拍后背的姿势，脸上的温婉表情彻底僵了。

发生了什么事情吗？

徐婉茹心中不安，她仔细回想了一番，总觉得最近儿子的状态不太对。

丈夫去世之后，他们母子两个相依为命，蒋知福是个好孩子，对她这个母亲十分孝顺，母子之间的关系也很亲近，但是最近这段时间，他们母子之间的关系似乎变得生疏了许多。

徐婉茹的心思细腻，将最近一段时间的事情仔细理了两遍，便察觉到了不对今儿的地方。

最近一段时间蒋知福问过他爸爸的事情，昨晚上又问了如果他跟叔叔闹僵了她会帮谁，再联想到自己刚刚说过那些话后蒋知福的反应，徐婉茹的嘴角不由

得抿了抿。

难道过去的那些事情泄露了？

徐婉茹的心沉了下去，她低头沉思了片刻后，起身去了蒋知福的房间。

这间屋子她经常进来，对于屋子里面的一切布局都十分熟悉，在儿子放重要资料的地方翻找了一番后，她却没有发现任何问题。

徐婉茹站直了身体，目光落在了将蒋知福的电脑上。

犹豫了一会儿后，徐婉茹打开了蒋知福的电脑，然而等到熟悉的电脑开机声音响起过后，她却发现电脑锁上了。

家中就只有她们母子二人，过去蒋知福的电脑从来都不上锁，但是这一次电脑却锁上了，防的人是谁？答案不言而喻。

徐婉茹的脸色瞬间变得苍白了起来，她惨白着一张脸，看着上锁的电脑，只觉得自己仿佛一个跳梁小丑，她以为自己做的事情没人知道，可是谁能想到，事情竟然就这么被人知晓了。

徐婉茹是个聪明的人，如果不聪明，也不可能把跟蒋德友合谋杀父的事情隐瞒这么多年，还把儿子给骗得团团转，结合种种不妥的地方，真相已经呼之欲出。

她下意识地掏出手机，拨打了蒋德友的电话，然而在电话拨出去之后，徐婉茹便又后悔了，她慌乱地挂断了手机，浑身的力气消失得一干二净，整个人软软地倒在了地上。

老公和儿子到底是不同的，她能下手对付蒋德善，可是对自己十月怀胎一手带大的儿子，却舍不得伤他分毫。

就在徐婉茹脑子乱成一锅粥的时候，掉落在地上的手机响了起来。

电话是蒋德友打来的，可是看着掉在不远处的手机，徐婉茹却像是在看什么洪水猛兽一般，她下意识地往后退了退，扭头当做没听见的模样。

铃声响了一会儿后，便自动挂断了，徐婉茹松了一口气，头低低地垂着，想起身，却提不起一点力气来。

事情走到如今这一步，接下来她又该如何是好？

***

补习班的课程差不多都已经结束了，再有几天就到了开学的日子，戚妄最近一直没出门，守在家中不停刷题。

学渣想要变学霸也是要讲究基本法的。

戚妄刷题的速度很快，一本厚厚的习题，最多不到三个小时便能写完，那些题目只是扫一眼

他便直接能将答案写上，根本不需要费什么脑子。

今天早上的时候秦朝阳便过来了。

前天那个持刀伤人的凶徒身份查出来了，他是距离临江市八十公里孙家铺的人，名字叫做孙安康，今年四十二岁。

孙安康是个精神病患者，有极强的暴力倾向，因为家穷的缘故，家里人没钱送他去精神病院，便将他捆了锁在家里，不放他出去伤人。

戚妄闻言，有些奇怪地问道：“如果真是这样子的话，他是怎么从孙家铺跑到临江市的？别跟我说他一个意识不清的神经病患者有那个本事自己跑到临江市来。”

秦朝阳叹了一口气，说道：“其实孙安康犯病已经有十好几年了，过去他家人一直捆着他，倒也没有出什么事情，只是前段时间有人去他们村里玩儿，发现了被捆起来的孙安康。”

家里有个精神病患者，为了怕他伤人，在没钱的情况下，家人将他捆起来是无奈之举，而村里人也都表示理解，觉得孙家人做的不错。

然而那些在村里借宿的那几个游客却不这么认为，他们将孙安康被捆绑起来的照片发到了网上，很快便引起了网民们的热烈讨论。

【就算他有精神病，也不能被人像是畜生一样对待，就因为他有病，连作为人的尊严都没有了吗？】

【这家人简直恶心透顶，设身处地想一想，如果他们得了精神病，愿意被人这么捆起来吗？】

【真的太过分了，果然穷山恶水出刁民，他的家人简直就不配为人。】

网上也有理智的网友说这人是个精神病患者，还是有伤人倾向的精神病患者，这么捆起他来也是无奈之举。

然而这些言论刚出来，便被义愤填膺的正义之士给喷了回去。

【精神病患者就该送到医院里去接受治疗，这分明就是舍不得钱。】

【楼上说得对，这家人的心肝儿都是黑的，也只有这种黑心肝儿的人才能把自己的家人像是畜生一样养起来。】

【没钱给人治病，还不能找个人陪在他身边吗？有人守着也比这样子捆着强。】

这件事情很快就登上了热搜，有不少激进的正义之士跑去了孙安康家，要求孙家的人给孙安康一个该有的体面。

家的人不堪其扰，无奈之下，只好放开了孙安康。

“这么一放开，就出了事儿，孙家哪里有时间能全天看着孙安康？一个没看住，他就跑了。”

孙家的人找了挺久没找到，也就放弃了，警方抓到了他后，查到了他身份后，才联系了孙安康的家人。

根据我国法律规定，精神病重度患者犯罪是不用负法律责任的，更何况孙安康并没有伤到人，警方将他交给了他的家人带回去严加看管。

将事情的前因后果全都告诉了戚妄后，秦朝阳说道：“你说的事情我们也调查过了，并没有调查到什么不对劲的地方，这真的只是一场意外。”

只能说戚妄的运气不好，接连两次遇到这种事情，这并不能证明有人要杀他。

戚妄没有多说什么，送走了秦朝阳之后，他便开始坐下刷习题。

等到刷了两本习题册后，戚妄拿出手机，找到了秦朝阳所说的那条热搜。

看到下面的那些言论后，戚妄默默地关闭了手机页面。

孙安康是个彻头彻尾的精神病患者，网络上的那些人不会管他会不会伤人，不管他会不会给别人造成伤害，一味觉得他可怜，要保障他的尊严和人身自由。

孙安康的家人难道不比外人清楚他的病情吗？在家庭贫困无法给他治疗的时候，他们选择限制他的人身自由，保障其他人的生命安全。

孙家人的做法没有错，但是在某些人的眼中，孙家人的所作所为就该千刀万剐。

其实那些人并不在意孙安康到底怎么样，他们只是想要在网络上彰显自己的善良罢了。

至于一个有着严重暴力倾向的精神病患者得到自由后会做出什么事情来，跟他们可没有一丁点儿的关系。

反正所有的一切都是精神病患者家人的错，跟他们这些善良的人又有什么关系呢？

那天如果不是戚妄及时控制住了孙安康，谁知道会有多少人会死会受伤？

精神病的人权要保障，那其他人的人权就不需要了吗？

又刷了一些练习册后，戚妄冷静了下来。

蒋德友做的事情太隐秘了，在没有任何前后逻辑的情况下，警方不会调查得多么仔细，毕竟每天案子那么多，如果因为某个人的怀疑就

去彻查的话，警方根本就忙不过来。

想必蒋德友也知晓了这一点，所以才会接二连三地对他出手。

这一次没有成功，那一定还会有下一次，为了给蒋令泽报仇，蒋德友并不在意牵连到其他人的性命，谁知道恼羞成怒的情况下，他会不会更加疯狂？

戚妄觉得仅仅指望蒋知福的话，估计需要很长时间才能招到蒋德友的犯罪证据。

他不介意做些推手。

一个微型的追踪形机器人制作起来并不困难，将其放在蒋知福的身上也不困难。

既然决定行动了，戚妄便没有拖泥带水，很快便完成了自己的布置。

将一切都布置妥当了之后，戚妄打开了电脑，链接上了那台放在蒋德友身上的微型机器人。

微型机器人传送回来的画面非常清晰，戚妄看到蒋德友已经回到了家中。

没多久后，视频画面之中出现了其他的人，戚妄看到了身上只围着一条浴巾的蒋令泽，而他旁边的床上躺着的则是浑身布满伤痕的白小暖。

此时白小暖的情况十分糟糕，她白皙的身体上布满了大大小小的伤痕，有咬伤有烫伤有鞭伤，不少地方的伤口都已经破裂了，殷红的鲜血遍布她的身体。

白小暖奄奄一息，若不是胸部还有微弱的起伏，怕是会让人以为躺在床上的是一具尸体。

看到这一幕蒋德友对着蒋令泽大发雷霆，但是蒋令泽却梗着脖子与蒋德友争吵，丝毫不觉得自己做错了。

没有人去管躺在床上的白小暖，她的生命力渐渐流失，随时都会变成一具冰冷的尸体。

戚妄并不喜欢白小暖，但是这并不代表着他愿意看到白小暖就这么被拖死了。

他拨打了匿名报警电话，告知警方某某别墅区某某栋别墅发生了一起谋杀案。

警方出警的速度很快，没多久，戚妄已经听到了视频画面之中传来的警笛声。

谁也没有想到警察会来，他们根本来不将白小暖给藏起来，警察便已经找到了白小暖。

无论蒋德友和蒋令泽如何辩解，说白小暖和蒋令泽是男女朋友，这只是他们两个的情趣而已，可看着躺在床上伤痕累累奄奄一息的白小暖，警察如何能信他们的话？

白小暖被警察抬上了救护车，而蒋令泽和蒋德友两个都被警察带到了警察局。

目睹了全部过程的戚妄：“……”

他其实还没有来得及做什么，蒋令泽就又把自己给玩儿到了警察局里面去。

白小暖的伤势很严重，作为犯罪嫌疑人，蒋令泽被关了起来，而蒋德友做了笔录之后，警察便放走他了。

蒋德友没有闹，回家之后，他立马叫来了蒋知福，给他下了一系列的命令。

“阿泽是我唯一的儿子，他绝对不能进去，你明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