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于金矿的事要从五年前说起。四皇子秦远宏的手下有一名叫魏彬的幕僚, 五年前在岭城任知府之际, 曾救过一名遭遇追杀的江湖人士。此人名为刘无用, 却号称自己为刘大仙, 能点石成金,在保得性命之后,当真投桃报李的兑现了点石成金的诺言,指引魏彬在岭城那条蜿蜒如蛇的苍山里开掘了一条虽然不大却纯度极高的金矿。
魏彬没有将探得金矿的事报于朝廷, 而是告诉了自己的主子。而秦远宏当时自请去府城治理水患,却因好大喜功而出了严重纰漏,有大笔的账要填,还有大笔的开销预算要用, 便和魏彬沆瀣一气, 通同作恶, 共窃天下之财。
于是府城水患之事变成了秦远宏最大的丰功碑,也成为他和其他皇子抗衡的最大筹码,甚至让东荒帝有将他立为储君的打算, 魏彬则被他举荐为两城总督, 官升两级。尝到了好处之后, 秦远宏更不想将金矿之事公布于众, 只想着怎么钓名欺世。这四年来,他暗中授意魏彬私采金矿,其所获之数,大多悄悄流进了他的口袋,供使他一边广播威名一边肆意挥霍, 无人能参透其中玄妙。
东荒帝已然升起了雷霆之怒,当即便砸了茶盏。而关于徐鸿被刺杀的前因后果,则完全由秦铮寒来杜撰了。比如徐鸿在一年前被调任为岭城巡按的时候无意中发现了金矿的事,被秦远宏派人灭口;亦或者是他发现之后为了钱财而与魏彬同流合污,因要挟未果或分赃不均而狗咬狗。
前者听上去自然比后者更为合理,但秦铮寒毫不犹豫地选择了后者。反正死人不会为自己辩驳,而对于东荒帝这种性格的人来说,越合理的越觉得可疑,何况这世上没有什么东西是绝对的,再不合理的事物也能寻到它的合理之处。
徐太师嫡子徐鸿被刺一案于今日正式宣告破解。
其实对秦铮寒来说这个案子从一开始没有什么好查的,因为他压根就没想过去追寻徐鸿的真正死因,只想通过这个案子把金矿之事闹得人尽皆知,由此牵出秦远宏的罪证,再顺势拉徐太师和徐太师一派的秦正哲一并下水。
宫人们已通通退下,只留东荒帝信任的贴身太监总管何兴安一人服侍。东荒帝随即传唤徐太师入殿,加上之前跟着秦铮寒一同面圣的刑部尚书斐封,承乾殿内共四名君臣相对而立,气氛诡异又凝重。东荒帝强压着怒意的眼神从诸人脸上依次划过,最后定格在徐太师身上,锐利且森冷。
帝心已开始生疑,徐太师又岂能不知,但他伴在天子身边长达数十载,早已练得泰山崩于前也不动声色,于是一张老脸上瞧不出任何不妥,稳当的像一尊木雕。秦铮寒亦不再说话,斐封暗自瞧瞧这个又瞧瞧那个,谁也惹不起,只能老老实实地当‘出头鸟’,主动开口总结道:“陛下,徐鸿被杀和岭城金矿两案案情重大,相互之间又颇有关联,臣已将两案卷宗全部整理完毕,请陛下圣裁。”
毕竟在刑部任职多年,斐封虽没有什么破案之能,基本的功底还是有的,卷宗上所陈案情清楚明朗,刺杀徐鸿之凶徒的供词、凶器、物证等样样俱全,甚至还有一张金矿的地理位置图。图纸虽只有三分之一,但已能从中推断出金矿的大体位置。
斐封报告完便伸长了脖子等待示下,表情里隐隐含着想借此案而扬名晋升的渴望,可惜东荒帝已完全沉浸在被欺骗和愚弄的暴怒之中,根本无暇顾及其他。东荒帝甚至没有召见秦远宏以听他辩解申冤,而是直接于早晨五点上朝时将案件卷宗和金矿地图一并扔到了他身上。
无论哪朝哪代,也无论坐拥多大的功劳或权势,欺君都是重罪,尤其是对东荒帝来说,绝对称得上罪无可恕,什么贪污杀人或以权谋私都可以通通放到其次。经过了半夜的沉淀,又服用了一颗炼药师们新炼出的‘养生定性’的药丸,此刻的东荒帝看上去很冷静,可他冷静的表情却比他暴怒的时候更让众人觉得胆战心惊。
一夕之间朝堂上翻天覆地,在场的所有官员都知道四皇子怕是走到头了。朝廷上嗅觉敏感的人已隐隐嗅到了时局的变化,那位一向沉寂的七皇子竟是不动则以一动惊人,一连数十封奏折随即呈上,除了金矿一事,四皇子多年前犯下的旧事也在金銮殿上被一一细数。
秦远宏本就性情激进,除了金矿之外,自然还做过其它急功近利的事,若严格追究起来,件件亦是违常犯典的大罪。只是奏折上所列的相关涉事者并非四皇子的亲信,而是大皇子秦正哲的。
可秦正哲只能认下这个哑巴亏。
一来不敢在盛怒之下的东荒帝面前争辩,二来不想让自己最强劲的对手秦远宏脱罪,三来事情发生的太过突然,他还没想好该怎么争辩或脱罪。而他的那些亲信虽和秦远宏的事无关,却也听他的吩咐做过其它不干净的事,并不比眼下所列的罪小。
久在官场的人多多少少都有把柄,唯有秦铮寒此前因身体有恙而未曾在朝中当值,寻不到什么把柄,却能神不知鬼不觉地翻出别人的致命把柄。短短一天的功夫,就有一干官员被查了个遍,直接处斩的、收监的、抄查的加起来竟将近半数。其他官员亦是或惧或怕,紧小慎微且自顾不暇,更不用说明站在四皇子或大皇子那边以被祸及了。
四皇子最终被东荒帝下令圈禁宗人府待审,但他的手下只折损了一个帮他私采金矿的魏彬。而魏彬刚刚被他举荐为户部尚书,于是从徐鸿那里查得金锭的太仆寺少卿丁兴捡了个漏,被任命为新的户部尚书。
一个小小的少卿一下子被任命为尚书,绝对会引来众臣的反对,尤其是今日折损了大半亲信并且早就瞄准了户部尚书这个职位的秦正哲,终于按捺不住了。然而秦铮寒打的主意就是想让他按捺不住,好把他进一步拉入金矿案的漩涡中。
什么是忠,什么是奸,这两者间的界限本来就不分明。只能说有一种人,会懂得恪守本分,老老实实地按规矩办事;而另一种人,一旦抓住时机就会将规矩破坏殆尽,但求目的不问结果。
在秦铮寒心里,便只管不折手段地达到目的,根本不在乎过程。
皇城再大,消息也不过是一顿饭的功夫便能传遍每条大街小巷乃至三宫六院。四皇子的母妃惠妃华服委地,扑在阶下长跪不起,只求东荒帝能对四皇子网开一面,可惜东荒帝本就是寡情薄幸之人,纵使她提及往昔恩爱和骨肉亲情,也难求得几分怜悯。几个负责殿前打扫的小太监自顾自地清扫着长阶上的积雪,脏污的碎冰不小心溅上了这位昔日宠妃的衣裙,小太监却假装看不见一样,连眼皮都懒得抬。
时间已到了正午时分,下了好几日的雪总算彻底停了,但整个皇城依旧笼罩在和雪一样冷的紧张气氛中。而许天戈心里也升起了越来越浓的紧张,因为零九竟到了这个点还没有醒,让他不由担心是不是‘两心绵’所引发的副作用。一大早就赶来的秦烈也皱起眉,进进出出地看了好几趟,若不是见少年气息平和脉象无异,瞧上去就像在睡觉一样,恐怕要大张旗鼓地去找大夫。
许天戈最终还是忍不住找大夫去了,然而零九的确只是单纯的在睡觉。
他以前对睡眠没有任何概念,只知道要设定好待机时间,再于次日准时启动,而机体在这个过程里不会产生任何感觉,亦体会不到睡眠究竟是什么滋味,却于昨晚不知不觉地陷入和人类一样的睡眠中。
头回体验到人类睡眠的零九显然十分投入,整个人窝在软绵绵的被子里睡的非常香。睡觉的感觉竟出乎意料的舒服,就像置身于温暖的阳光下或者宁静的海底,什么都不用管不用想,全身心都异常放松,也让零九越睡越沉,不愿意醒。
——继无师自通地学会了像人类那样品味美食之后,他又学会了睡懒觉,果然是学坏容易学好难,人类的优点至今没学会一样,却先染上了吃和睡这两大陋习,简直让三代有些头疼。
可惜零九全然不知三代的头疼和许天戈的担心,依旧在睡,还在无意中蹬开了被子,露出一小截白嫩嫩的肚皮。秦烈看得喉头一紧,深吸了一口气才稳住心神,然后小心翼翼地帮少年把被子盖好。最终还是忍不住轻轻伸出手,做贼一样偷偷摸了摸少年露在外面的一小截手腕,又碰了碰如缎般的头发,还蹭了蹭细滑的小脸,幸福的直冒泡。
也许是激动之下动作太大,总算把零九从睡眠中弄醒了,微微皱起眉,长睫毛也动了动。秦烈见状,忙道:“阿久,已经中午了,起来吃饭了好不好?”
零九揉了揉眼睛,带着平日没有的憨态,并发出一声很小的鼻音,“…嗯?”
秦烈顿时被这道软软的鼻音给萌了一下,原本要把人给拉坐起来的动作都因此而停了停。于是少年重新缩回到被子里,还像小猫般不自觉地在软枕上蹭蹭。
秦烈再接再厉的把人重新拉坐起来,同时在他耳边连声唤他的名字。零九这回总算睁开了双眼,可他睁着懵懂的大眼睛朝人望过去的模样比刚才那道鼻音还萌,呆愣愣的神色又极惹人疼。
这种纯真的魅惑明明天然又无辜,却偏偏有着最致命的吸引力,不经意间就能虏获人的视线。秦烈整颗心突然间烧得火旺通明,声音都有些哑,“阿久,午饭时间都要过了,不能再睡了,不然胃会受不了的。”
初醒的美人依然有些迷糊,片刻后才因‘吃饭’两字彻底清醒过来,立即掀开被子,准备下床。而他身上的寝衣带子早就在被子里蹭松了,露出小半个圆润的肩头,半截小腿也随着光脚踩在地上的动作从宽松的裤腿里露了出来,嫩玉般的皮肤让人想咬一口。
少年从来不知道自己有多好看,也恰恰是这种美而不自知,让人更移不开眼。原本要帮少年换衣穿袜的秦烈忍不住伸手握住他光着的脚,继而低下头解下了自己脖子上从不离身的玉,一边交到零九手里一边轻轻问:“阿久,你替我戴着这个好不好?”
零九只见一根红线上系着一小块指甲大的精致的玉石,颜色很好看,样子也很别致,上面还刻着特殊的符文和秦烈的名字,不由面露疑惑的开口问:“…这是什么?”
正是秦烈从小到大带的玉,也是他母妃专门从佛门大师那里求来为他保平安的。秦烈却默不作声,只管解开红线,将那块玉认认真真地系在少年的脚腕上,仿佛把自己一颗心和整个人也一并系在了少年的脚腕上,哪怕任由他无视和踩踏。
冬季的日头本就短,转眼间便夕阳西下。落日在零九眼里像一颗又大又香又好吃的鸭蛋黄,在某些人看来却是残阳如血,分外萧瑟,亦将宗人府衬的一片凄冷。宗人府外头当班的官兵们只见一道高大的身影由远及近地走来,正是七皇子。
秦铮寒身穿深蓝衣袍,玄色披风,腰间随意一条玉带,纵然相隔数丈,也带着极强的俯视感和存在感,身上还隐隐含着一丝血腥,显然刚在刑部审完其他犯人。如今有眼睛的都能看出这位七皇子的能耐,守牢门的官兵忙一边行礼请安一边为他打开牢门,秦铮寒随即面无表情的一脚跨上台阶,玄色披风在越刮越大的北风中猎猎飞扬,宛如鸟类的翅膀。
官兵们识趣地出去守着了,秦铮寒则大步走至秦远宏身前,迎着秦远宏饱含恨意的双眼直接道:“我没有时间跟你废话,把解药给我,我便帮你指明一条生路。”
秦远宏咬着牙死死盯着秦铮寒,恨意已浓到犹如实质般直刺在秦铮寒身上。秦铮寒的语气亦充满了恨意:“我已捉拿到龚沧,他承认是受你威胁指使,下毒给永宁侯,”说到这里突然抓住他的领子把他整个人提起来,直直对着他的眼一字一句道:“我再说一遍,把解药给我,我便帮你指明一条生路,否则我会让你生不如死。”
对着秦铮寒充满煞气的双眼,秦远宏却突然露出笑来,笑中带着得意和恶毒,“你是说‘两心绵’?”
像是想到了什么好笑的事,秦远宏竟越笑越开心,“‘两心绵’无解,你不知道吗?哈哈哈,他的记忆已经开始出现混乱了对不对?很快会失去五感,成为傀儡,然后被操控着杀了你和……”
“住口!!”
话没说完便被秦铮寒狠狠一拳打断,身体甚至飞撞到离他足足还有三米远的墙上。只见秦铮寒英俊无匹的容颜上凝着慑人的狠戾,眸色一寸寸发红,如同愤怒的野兽般喘着粗气,全身散发出的杀气让牢房外的官兵都忍不住生出了畏惧。
秦远宏也不由心声惧意,甚至感觉一步步向他走近的秦铮寒宛如地狱里爬出来的阎罗,下一秒就要将他碎尸万段。秦铮寒没有再抓秦远宏的领子,而是直接扣住他的脖子,并一寸寸收紧,“你若想玩什么阴狠手段尽管冲我来,动他做什么?”
声音亦阴恻恻的像从地狱里发出来一样,极轻极柔,却让人不寒而栗。秦远宏甚至被骇到忘记了脖间的窒息感,片刻后才想起来大声呼救。门外的守兵急忙随声赶进来,堪堪从秦铮寒手中将人救下,可那死神降临般的感触依然如烙印一样印在秦远宏身上长久滞留。
秦铮寒在清冷的月色下穿过铺着卵石的小径和精巧的厅堂小阁,然后上到二楼,轻轻推开零九所在的房门。捂在怀里的糕点还热着,并细致的包了好几层的油纸,丝毫未损地递到心上人手里。
零九打开一看,是一包糖耳朵,上面浸着的蜜糖在烛光下折射着诱人的色泽。虽然不记得以前买糖耳朵的事了,零九对它的喜爱却一如既往,先是伸出小猫般的粉舌小心翼翼地舔了舔,然后张开嘴巴咬了一大口。
甜脆的口感显然让零九觉得非常满意,五块糖耳朵转眼被他吃掉了大半。待吃到最后一块时,见秦铮寒依旧站在门口不动,想了想,掰下了一小半朝秦铮寒送了过去。
却在刚走向秦铮寒的时候,出乎意料之外的见他后退了一步。还没等零九表达疑惑,秦铮寒已匆匆开口解释道:“刚刚在刑部,身上有些脏。”
他不仅是不想把任何脏污沾染到对方,也觉得自己不配触碰对方。他从来没有怕过什么,唯一的恐惧就来自于对失去少年的惧怕;也从来没有后悔过什么,却因为少年中毒的事坠入了后悔的深渊。
在零九看来衣服只有沾到了泥土或油污才叫脏,可秦铮寒的衣袍很干净,除了闻起来有些许血腥味外,没有其它污渍。眼里的疑惑不由更浓,犹如山间清泉,满目纯净。烛光映在他黑如点漆般的瞳孔上,瞳孔中央也像点燃了一簇活泼可爱的小火苗,同时也铺洒在他光洁的皮肤上,漫射出异常柔和的辉光。
这就是他放在心尖子上的宝贝。
秦铮寒定定望着零九,几乎在心底发出长叹,似乎光看着他就能涌上无法言喻的温暖和幸福。纵然零九不怕人类的注目,但被他这样盯着还是有些不自在,忍不住开口问:“…你看什么?…为什么要…一直看我?”
秦铮寒勾起浅笑,眉眼间也俱是柔和,仿佛晕染开了一片光晕,“因为阿久长的太好看了,让我没办法移开目光。——阿久这般好看,却小气的舍不得给人看吗?”
这话已然带着调戏的意味,可惜零九不懂,只依稀记得在出厂前研究者夸他是比人类还好看的人造人,便带着些小骄傲的抬了抬脑袋,表示他本来就好看,而且一点也不小气。
秦铮寒不由有些失笑,笑里的疼爱几乎要将少年全身笼罩。于是零九最后在男人的凝望中入睡,然后隐约感觉一只带着温柔气息的大手抚开他额前的头发,另一只手一下下轻轻拍他的肩背,像是哄着最疼爱的孩子乖乖睡觉一样,也让他如被顺毛顺得很舒服的猫咪般眯起眼,陷入更深的睡眠。
秦铮寒在零九睡着后便又匆匆离开了,许天戈也因手下没能寻到神医宋之净而变得来去匆匆,连秦烈都因安平王的抵达和冬猎祭礼的即将开始而忙活起来,只有零九无所事事且好吃懒睡了整整七天。直到第八日晚上于记忆芯片重启的那一刻猛然从睡眠中清醒,一个挺身坐了起来。
此刻已经入夜,周围一片寂静,可他耳中却似乎还响着气势汹涌的铁马之声,让他分不清那声音究竟来自于梦境还是现实。下一刻才想起人造人应该是不会做梦的,于是下意识将听力系统调整到最高级,顿时一个激灵。
那不是梦,因为整座皇城都传遍了兵器碰撞声和打斗声,甚至堪称惊天动地,连皇城的百姓也都被这厮杀声惊动了。只感觉连街头都充斥着响遏流云的轰鸣,脚下的土地仿佛都在晃动,连觉都不敢睡了,更不敢出门看看究竟发生了何事。
秦远宏竟逼宫了。
今日是皇后生辰,虽然最近朝堂上变故不断,但东荒帝还是给了皇后及嫡长子秦正哲一个面子,参加了皇后的生辰,甚至和众宾客共同举杯饮了一口酒。可就在众人刚把杯子放下后,竟有数不清的黑衣人从外蜂拥而至。
叛军的突然涌入让前来参加宴席的皇子贵妃及朝臣命妇们均惊恐不已,现场成了一团乱麻,尖叫声和外边的厮杀声一样响亮。秦铮寒知道秦远宏会逼宫,留着他的亲信没动便是为他提供逼宫的可能,并安排好了京畿守备营大军足足十五万的大军用以黄雀捕蝉螳螂在后,却没想到对方会那么迫不及待,没有如他所料那般借着冬猎祭礼时的绝佳机会行动,而是提早了许多日。
这倒怪不得秦铮寒百密一疏,因为秦远宏提早的原因并非出于自己所愿,而是受到了利诱。此人正是邻国的那位靠发动宫变而成皇的南荒国新帝,甚至别有居心地为秦远宏送上了两名武帝等级的武者为之保驾护航。
其实秦铮寒察觉到了南荒国的动作,但没想到秦远宏竟会愚蠢到这一步。——南荒国新帝所谓的保驾护航不过是挟天子而令诸侯,无论秦远宏是否逼宫成功,都会受其所制。
东荒帝那边原本喝了酒便准备退席离去,却不料被四皇子打了个措手不及。待他见到以秦远宏带着全身披甲的兵马口喊着清君侧闯入他面前,要将他拿下位时,立即拍案而起,怒骂出声,甚至气急攻心到生生呕出一口血来。
秦远宏对他的怒骂无动于衷。他的确是逼宫篡位大逆不道,可这又怎样?他已被圈禁起来了,难道要什么也不做地等审判结果下来,被流放到不毛之地等死吗?史书都是由胜利者书写的,现在整个皇宫和皇子王孙均在他的控制之中,只要他赢得了胜利,完全可以篡改青史。
秦远宏不仅有两名亲信分别掌握一队禁军和校尉营,还靠多年来的苦心拉拢和经营成功揽得一名武帝被他所用,再加上南荒国新帝送来的两名,竟有足足三名武帝为他开路,已然胜券在握。何况皇宫各门的守卫要么被他的人调开,要么被乱箭射死,整个皇宫都变成无法出入的铁桶。而秦远宏也知长夜梦多,行动必须要快,随即便吩咐兵马将现场诸人全部压下,违者必杀。
一众兵马随即举起武器向东荒帝的方向纷纷冲去,后宫转眼血流成河。
诸多皇子武官和东荒帝身边的近卫们都随着逆贼的进攻而行动起来,可东荒帝依然在身边人的护持和抵御的下被趁乱射中一箭,正中肩胛。但秦远宏第一个要杀的不是东荒帝也不是秦铮寒,而是秦正哲。因为对方是嫡长子,没了他,若论长幼有序,帝位非他莫属。
秦正哲已在乱箭下死不瞑目,兵戈相撞声和惨叫声此起彼伏,血腥味越来越浓。东荒帝手下的近卫们虽英勇无比,却还是在对方的重重围困下节节败退,只能堪堪护着皇帝和剩存的众皇子进入殿内,秦远宏却在他们试图进殿之前召集了整整一排弓箭手。
众多飞箭随即袭来,以锐不可当之势直奔众人而去,就在这危急的关头,一个纤细的白衣身影于箭雨抵达的那一刻,宛若惊鸿般落在众人面前。
正是零九。
落地的同时抬起手臂长袖一挥,竟生生将箭雨变了方向,朝来路回转而去,追击过来的兵马随即中箭而亡,惨叫不绝。远处还要再射箭的弓箭手们则在拉弓之际遭遇到了宛如被火炮袭击的爆炸,身体因此而炸开,生生化成断肢残骸。
此等情况实在太过惊骇,使叛军忍不住开始后退,甚至让人惶恐到站立不稳,惊喊出声。率先回过神来的秦铮寒亦生出一阵惶恐,却是因为担心少年的安危,并下意识唤:“阿久!”
零九随即回头看了秦铮寒一眼,似乎有什么话想要对他说,但在这时,有三人从对方军阵中依次飞跃而出,向零九攻袭而来。
人造人的威力的确巨大无比,却是以同样多的耗电量为代价的。提速赶来已经消耗了零九百分之十五的电量,而爆炸所需的耗电更多,单是一次爆炸就能用掉将近百分之三十。因此他想跟秦铮寒说的便是如果他最后耗到没电关机了,一定要把他的机体放在太阳下晒着。可惜眼下的情况来不及再说话,因为他已被三名武帝团团围住。
作者有话要说: 明天恐怕要请一天假更不了了,所以今天二合一补了明天的更新,后天会尽量早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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