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贵妃要打死盼夏?
陆湘顾不得赵斐是否生气, 急忙出了凉亭,抓着夏晚问:“怎么回事?盼夏怎么会冲撞上沐贵妃?”
盼夏的脾性比陆湘还沉稳,平时从不与人交恶,更别说去冲撞沐贵妃了。
夏晚见陆湘过问, 抽抽搭搭道, “今日盼夏姐姐领着我和兰喜去尚衣监领秋衣的份例, 本来顺顺当当没有什么岔子, 就是回来的时候兰喜贪玩, 说进宫这么久了她还没去过御花园, 想过去瞧一瞧,盼夏姐姐说不能乱走, 兰喜一直求盼夏姐姐, 说去看一眼就走, 盼夏姐姐就心软了。因着衣服多,我跟盼夏姐姐站在甬道等她, 谁知等了许久都不见兰喜回来。盼夏姐姐不放心,便说过去看看,到了御花园才听到人说有小宫女冲撞了沐贵妃。”
“是兰喜?”陆湘问。
夏晚点了点头, “盼夏姐姐叫我别跟过去, 说要过去瞧瞧。我那会儿心里乱得很, 便悄悄跟上去, 我听着盼夏姐姐在为兰喜求情,也不知道怎么地,沐贵妃居然更生气了, 还叫人打盼夏姐姐和兰喜的板子。我害怕得不行,就赶紧回来。主子,求你救救她们吧。”
陈锦听着夏晚冲赵斐哭喊,立马斥道:“没规矩。”
夏晚低下头,眼泪却流的更厉害了。
陆湘更加觉得奇怪。
兰喜是新进宫的小宫女,不懂回话冲撞了沐贵妃还好说,盼夏在敬事房呆了那么久,便是在沐贵妃跟前也是混了眼熟的。怎么可能上前求情还惹得沐贵妃更加生气呢?
陆湘不是爱管闲事的性子,但事关盼夏,她不可能坐视不理。
“还在御花园么?”陆湘问。
夏晚连连点头,“我走的时候还在那边,那会儿兰喜已经被掌嘴了。”
陆湘道:“我去瞧瞧。”
“姑姑,那我?”
“你不必跟着。”陆湘说着,正要走,身后的赵斐道,“你只是一个奴婢,你去了,她能听你的吗?”
宫里不少人都会因为皇帝或者皇后对陆湘的信任而给她面子,但是沐贵妃这个人,连皇帝的面子都敢拂,会不会给她面子,陆湘不知道。
“奴婢不去,难道主子会去吗?”陆湘说完,自嘲地笑了笑。
“你想让我去要人?”
这句话听得陆湘极不舒服。她素知宫中人人都是明哲保身,没人管盼夏死活本在情理之中。但话从赵斐口中说出来,陆湘不知道为什么有点难过。
可笑。
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她居然对赵斐有所期待。
“不想。”陆湘道。
听了陆湘的回答,赵斐侧过脸,轻声道:“书稿的事还没说完。”
“书稿,我回头过来拿。”
陆湘说完,便匆匆往皇宫赶。
北苑和皇宫隔着一条筒子河,说远不远,说近也不近。
平时陆湘走过来,差不多要走一刻钟的时间,并不觉得多远,此刻她要赶到御花园去救命,只觉得这路太长了。
陆湘一路冲到御花园,还没进御花园就看见莫采女从园子里出来。
莫采女见到陆湘,倒像是惊喜似的,一把拉住了她:“陆姑姑,你来了?”
陆湘心急如焚,但被莫采女扯住,不得不勉强向她行礼。
“姑姑是担心盼夏吗?”莫采女叹道,“别去了,看了姑姑只会难受。”
“怎么了?”
“已经打了十几个板子了,我方才坐在千秋亭隔得那么远都听得心惊肉跳,赶紧出来,省得一会儿把火烧到我这里。我也是命苦,怎么每回来御花园都……”
莫采女话没说完,陆湘再也顾不得什么礼数,径直往御花园里冲去。
浮碧亭外头,围了一群人。
除了嘈杂的人声,便是一声一声打闷棍的声音。
陆湘想也不想,大喊了一声“住手”便拨开人群上前。
因着她这一声喊,方才围在四周大气都不敢出一声的宫人们纷纷让出一条路,见是陆湘,个个神情都有些微妙。
陆湘走到浮碧亭前,便见两个拿着庭杖的太监站在空地上,当中是一个浑身是血的人。
“谁叫你们停的?”亭中传来了一声懒洋洋的娇斥。
那两个太监都是认识陆湘的,方才陆湘喊停,下意识地就停下了手,现在里头传来的贵妃催促,便又举起了庭杖。
“住手!”陆湘大喊了一声。
这一次,浮碧亭中的人也都听到了陆湘的声音。
“什么人呀,敢在贵妃娘娘跟前大呼小叫的?”景仁宫的大太监德顺从浮碧亭里走出来,见是陆湘,顿时回道,“娘娘,是敬事房的陆姑姑过来了。”
砰——
里头传来一声砸东西的声音,想是沐贵妃顺手把手头的杯子砸了。
“今儿是怎么了,一个一个做奴婢的都敢爬到我头上来?拿下,给我打!”
那德顺听了沐贵妃的话,回头看看陆湘,却是面露为难之色。
“怎么着,如今我的话不管用了?”
德顺瞧着陆湘,脸色虽是难堪,终究还是一挥手,“拿下,打!”
他这声命令倒是好出,两边拿着庭杖的太监却是为难。
陆湘是敬事房的姑姑,宫里头都传言她救过皇帝的命,封勇礼和盛福全都不敢得罪的人,这要是打了,还有活路吗?
可若是不打,里头那位贵妃,可是活阎王,只怕现在就会要了他们俩的命。
“陆姑姑,得罪了。”
“住手。”人群中突然传来一声厉喝,人群纷纷散开,陆湘回过头,见是崔直领着几个侍卫过来。
她知道这里的乱子能结束了,可心中更是生出一股悲凉。
皇城里头没有秘密,到处都是眼线。沐贵妃打盼夏的事都能传到北苑去,宫里的主子们早就收到消息,只是觉得盼夏命贱,由着沐贵妃胡闹。眼下沐贵妃还要打她,看着事态发酵,自是要阻止一下。
崔直也是因着这个才会站出来。
陆湘想都想得到,皇后给崔直的口谕是什么,无非就是一句“盯着点,别叫她闹过了”。
“崔公公。”浮碧亭里的德顺忙出来拱手,里头的沐贵妃仍是没有动静。
崔直看都不看那德顺一眼,只是对着陆湘和颜悦色道。
“传娘娘口谕,请陆姑姑去坤宁宫说话。”
是带着皇后的口谕过来,碰着沐贵妃自是不必行礼,也没有进去过问,只是站在亭外同陆湘说话。
德顺深知沐贵妃心意,虽不想直接对抗崔直,却大声道:“崔公公,陆湘冒犯了贵妃娘娘,贵妃娘娘这里还没罚完。”
崔直笑道:“奴婢是传皇后娘娘的口谕,娘娘的口谕是即刻带陆姑姑过去,贵妃娘娘若有别的事,要么随奴婢一同往坤宁宫去,要么去养心殿请个旨意。”
“怎么着,你觉得我请不到旨意?”一直坐在浮碧亭的沐贵妃终于走了出来。
崔直并未向她行礼,而是昂首站着:“奴婢不敢揣测上意,贵妃娘娘请旨也罢,不请也罢,不要耽误了奴婢当差。人就在在宫里,贵妃请到了养心殿的旨意,随时都可以处置,不是么?”
说罢,也不理沐贵妃,径直对陆湘道:“陆姑姑,请罢。”
陆湘站着没动,“盼夏……”
崔直在心里一叹,朝着身后侍卫道:“把那那个宫女一并带去坤宁宫回话。”
“慢着。”沐贵妃冷笑,“怎么着,这两个以下犯上的东西皇后娘娘的口谕也说要带去坤宁宫?”
“正是呢!”崔直应得干脆。
沐贵妃的眸光划过一抹狠厉,正是短短的一瞬,旋即道:“罢了,一个死人,你们想拖去就拖去,我还嫌晦气呢!”
说罢,沐贵妃又进了浮碧亭中,里头旋即又传来噼里啪啦砸东西的声音。
等她今日从浮碧亭出来,想必里头的东西又得全置办了。
崔直微微摇了摇头,催促侍卫快些。
侍卫麻利地将盼夏抬起来,兰喜虽未挨板子,却被重重掌了嘴,脸被打得充血,几乎认不出人样,脑子到底还是清醒的,见着陆湘要走,忙冲上前抱住陆湘的腿,嘴里含混不清地喊着“姑姑救命”。
崔直见状,这回不等陆湘发话,又是一叹,“一起带走吧。”
便有侍卫上前,一并把兰喜带走了。
一出御花园,陆湘道:“崔公公,大恩不言谢。”
崔直道:“你也是,怎么自个儿就冲过去……”
“我从北苑赶过来,已经是晚了,若是再去请娘娘,哪里来得及?崔公公,叫人把盼夏带去敬事房,还得劳您去传个医女过来。”
太医们都是给主子看病的,似盼夏这般宫女,能来个医女已经是极好了。
“得了,赶紧吧,我瞧着还有气儿。”
陆湘心里一沉,领着人匆匆往敬事房去。
这一路并不算远,陆湘的心情却异常艰涩。一进敬事房,正好遇着小顺子等几个人在说闲话,见陆湘带着这么多侍卫进来,一个个忙凑了上前。
“姑姑,这是……”
“盼夏伤着了,快去腾间屋子出来。”
“盼夏?这是盼夏?”小顺子瞪大了眼睛,看着侍卫手头那个浑身是血的人,完全难以置信。
“玉漱,玉漱!”陆湘见他不顶用,大喊了起来。
玉漱这时辰正在整理簿册,听到院子里陆湘在喊,忙走出来:“姑姑,出什么事了?”
“快找间屋子。”
玉漱看了一眼盼夏和面目全非的兰喜,道:“安置到我屋里去吧。”说着,便领着侍卫过去。
小顺子这会儿回过劲儿来,“哎呀,先前就听人说御花园在打奴婢,不会打得就是盼夏吧。”
他声音又尖又细,听得陆湘更加心烦。
玉漱道:“快来帮忙,别说那么多废话了。”
小顺子垂了头,跟另外几个小太监一起,从侍卫手里把盼夏接过来,赶紧送到玉漱的房中。
“陆姑姑,这是怎么回事?”院子里的动静这么大,自然是惊动的王德全。
陆湘见他一脸担忧,知道他是怕给敬事房惹了什么祸事,便道:“沐贵妃处置了盼夏。”
“这,盼夏如今可不是咱敬事房的人。”王德全一边说,一边搓了搓手,“安置在敬事房恐怕不妥当吧。”
陆湘不意外他这回答,只是道:“她伤得太重,先安置在这里,等医女看过了再说。王公公不必担忧,今日在沐贵妃那边要人的除了我还有崔公公,沐贵妃这账记不到王公公头上。”
王德全被陆湘说中小心思,干笑了两声,“这医女谁去请的?什么时候到呀?”
“崔公公叫人去了,想是一会儿就来了。”
“行,姑姑你这里先张罗着,回头有别的事再叫我。盼夏怎么着也是咱们敬事房出去的人,得救,得救。”王德全一面念叨着,一面冲里头出来的小顺子使眼色。
小顺子会意,悄悄跟在王德全身后往里头去了。
“爷爷。”
“盼夏怎么样了?”
“瞧着不行了,那帮狗奴婢是照实打的。”
“不能让人死在这里,你赶紧去北苑,叫陈锦给爷爷滚过来接人。”
“是。”
作者有话要说: 陆湘:除了我,没人想救盼夏。
66:你想让我去吗?
陆湘(口是心非):我不想
66(你为什么不想):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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