素竹进来的时候, 郑茹兰刚刚把信看完。
脆弱的信纸在火光之间被渐渐被焚为了灰烬。
素竹生怕郑茹兰烧到自己, 不由地惊叫了一声, 慌忙上来帮忙。
也在这个时候,纸张最后的那个白皙的角落也被火苗彻底席卷了。
听到她叫, 郑茹兰才回过神来, 勾了勾嘴角:“怎么回是, 总是一惊一乍的。”
素竹吐了吐舌尖, 将手中的食盒放到了桌上:“姑娘,时间不早了,你赶紧吃些吧。不然啊,待会儿又要睡了。”
郑茹兰的视线落在那一盘盘色泽诱人的饭菜上, 伸手将盖子按了回去:“我在恭亲王府吃得有些多,今天就不吃了。”
“怎么就不吃了呢?”素竹跟着郑茹兰这么久,还是第一次见她有吃不下的时候。
她张了张嘴刚想问什么,瞥见她的神态,到底还是默不作声地将食盒重新收拾整齐, 退了出去。
郑茹兰在桌边坐了一会儿,走到了床边躺下。
这时候已经渐渐有了昏沉的睡意, 这让原本有些复杂的情绪似乎愈发的发沉了起来。
那封信, 她本来是没打算看的, 如今看过之后,不出意料的让她产生了一些动摇。
她知道自己坚持的东西必然是对的,但是脑海中总是控制不住地浮现出那个男人的身影,又似乎有一个声音在告诉她, 她试图拒绝去尝试的那一条路,也未必是错的。
或许,有的事情从一开始本来就不应该用对错去定义。
魏楚铭就是魏楚铭,如果忘记国家大义一味儿女情长,那便不是他了。
而他今日,似乎又在用自己的方式在证明着对她的珍惜。
不可否认的有些贪心,可是在魏楚铭的身上又确实有着她父亲郑鸿儒所没有的东西。
这个男人,似乎,是愿意为了自己去做出改变的。
郑茹兰慢慢地合上了眼睛,感受着睡意一点一点地泛上。
脑海中,也不由地开始浮现出了很多的画面。
有在猎场山洞的,有在首辅府的,有酒楼开业当日的,有行宫中的……最后,是喝醉救的魏楚铭神色迷离地看着她,却是语调坚定:“茹兰,我只要你……”
郑茹兰感觉自己好像做了一个格外漫长的梦,也不记得是什么时候睡了过去,等再次睁开眼时,一低头,就看到了自己两只毛茸茸的白色爪子。
月色安静地挂在枝头,遥远且梳理。
她知道,这是又穿到雪儿的身上了。
郑茹兰轻轻地跳上了床头,视线落过床头上那人的脸,可以清晰地看到那微微拧起的眉心,嘴角又像是挂着隐约的有些眷恋的浅笑。
这样看着自己,似乎捕捉到了一丝之前没能留意到的什么。
猫儿的杏眼里微微闪过一丝复杂的神色,随后转过身看向了那不远处的高墙。
遥遥地,可以看到厢房那边若隐若现的烛火。
之前,她离开的时候特意嘱咐了家里的丫鬟们多照看着一些,阿影还守在门外头,想来魏楚铭应该不会什么事才对,却是,又有些想知道他到底怎么样了。
毕竟胃疼最是难熬,喝了那么多的汤药,经过处理的伤口也不知道好些了没。
郑茹兰稍稍犹豫了一下,到底还是轻轻地从窗口跳了下去,轻手轻脚地朝着厢房的方向走了过去。
……
郑茹兰不知道的是,这个时候,本以为还在昏睡中的魏楚铭却是已经醒了。
他是被自己钻疼的胃给疼醒的。
这样的感觉十分的不好受,就像是有一团灼热的火苗,反复的,反复地想要把身体里的一切彻底焚毁。
只是这样短暂地昏睡了一段时间,他本来已经被人擦干净的身体周围已经又笼上了一层冷汗,单单是那坐起来的功夫,就仿佛有无数野鬼在他体内疯狂地撕咬着,以至于,连扶在床边的那只手都忍不住地有些微微颤抖。
阿影本是守在门口,隐约听到里面的动静,慌忙推门而入。
他一眼就看见了魏楚铭那脸色煞白的样子,慌忙快步上前,将他一把扶住:“大人,我让人给你再煎一些药来?”
魏楚铭双唇紧抿,就要点头,忽然想起了什么,又摇了摇头道:“不着急,你回一趟府上,把书房里那个檀木银边的盒子给我拿来。”
阿影自是知道这盒子里藏的是什么,可是眼见魏楚铭此时的模样,不由有些犹豫:“可是……”
魏楚铭拧了拧眉心,语调毋庸置疑:“让你去就去。”
他有一种直觉,有些事情如果今日不做的话,明天一大早,那个狠心的丫头大概就会毫不犹豫地将他赶出府去。
真要决绝起来,她可是比他要干脆得多。
阿影犹豫之下杵在那里没有动,最后在魏楚铭深邃的视线下,也只能恭敬地应道:“是,卑职这就去!”
眼见着那个人影如鬼魅般消失在视野当中,魏楚铭才稍稍松了口气,一阵风吹过,让他身上的汗渍也笼上了一层冷意。
房间里面浮着一层若隐若现的药味,不太好闻。
他微微拧了拧眉心,一只手紧紧地捂着胃部,一边拖着疲惫的身子,缓缓地就这样推门走了出去。
外面的夜色薄薄地撒下,月光如水。
魏楚铭静静地看着远近简朴又充满着生活气息的院落,虽然远比不上首辅府的富贵堂皇,却让人有种莫名舒心的感觉。
郑宅的丫鬟们早就已经被阿影给打发了。
这时候周围寂静一片,他就这样独自一人站在门前,举头看月,对影三人。
虽然之前确实有了几分醉意,但其实他还没有醉到糊涂不分的底部,有些话听起来像是醉话,可实际上每句都发自内心,清晰无比地都记在他的脑海中,包括那句——入赘。
如今看来,入赘郑宅的这个提议听起来有些荒唐,却似乎,真的是一件非常不错的选择。
不管用什么方式赖定她,只要这个地方有她,哪里都是好的。
魏楚铭这样笑着,干裂的嘴角微微地勾起了几分,微微愉悦的心情下,感觉翻滚着的胃似乎也不那么疼了。
外面的风有些微凉。
他紧了紧衣衫正欲转身回屋,只听远处一声树枝踩断的清脆声响,寻声便看了过去。
就在此时,从墙头跳下的白猫儿刚好轻盈落地,还没来得及站稳身子,一抬头,就这样猝不及防地对上了视线。
一人一猫,就这样堪堪地顿在了那里。
魏楚铭:“……”
郑茹兰:“…………”
郑茹兰显然也没有想到,本以为在房里睡觉的魏楚铭居然会在这里,一时间有万千思绪从脑海中涌出,最后千言万语都汇成了一句喵了个咪。
要是早知如此,她就不该心软地过来看看!
之前魏楚铭为了找毛团子差点将盛京城翻了天的事她还记得,如今外头好不容易终于太平了下来,居然冤家路窄地在这里撞见了,这和直接坦白她偷猫的事又有什么区别?!
魏楚铭显然也没想到会在这个时候看到许久不见的毛团子,一想到这只白猫儿身后藏着的是谁,莫名的情绪涌上之后不由化为了一腔温柔的蜜意。
她,果然还是关心他的。
一时之间,一人一猫双双没有什么动作。
在这样久久的对视当中,魏楚铭脸上的表情愈发地柔和,他遥遥地伸出手来,语调温柔地招呼道:“雪儿,过来。”
然而,毛团子并没有如他想象中的那样朝他奔来,反而似乎在这样的一声呼唤下如梦初醒,没有半点犹豫地转身就跑。
魏楚铭:“?”
他也顾不上体内翻涌的胃疼了,迅速地迈开了脚步,跟了上去。
其实郑茹兰的想法很简单。
毕竟全天下的猫儿那么多,魏楚铭总不能逮着一只全身雪白的就说是他自家的猫吧?只要不落在他的手里,她对偷猫的事咬死不认,想必也就定不了她的罪。
但她没想到的是,魏楚铭明明喝了这么多的酒,又身心疲惫的,一撞见自家的猫儿怎么就跟打了鸡血一样,追得那叫个健步如飞。
郑茹兰叫苦不迭,只能愈发加快了速度。
功夫不负苦心人,终于有了些许的成效。
眼见魏楚铭终于被她稍微甩开了一段路,郑茹兰顿时喜上眉梢,正准备再接再厉,没想到就在越过栏杆的时候乐极生悲,脚下一个踩空,忽然朝外头翻了出去。
夜色的池塘带着一种独特的宁静,随着水面的越来越近,郑茹兰到底还是惊恐无比地叫出声来:“喵喵喵(救命)——!”
魏楚铭在一段时间的追逐后,只觉得已经麻木的胃部仿佛都不是他自己的了,可是又不愿意错过这样独处的机会,正咬牙继续追逐着,正好瞥见那只雪白的身影落入池中时“噗通”溅开了一片的水花,心头豁然一跳,当即毫不犹豫地也跟着跳了下去。
郑茹兰刚一落水就连呛了好几口,这时候猫儿只能这样“咕噜噜”地吐着气泡,无法控制地往池塘底部沉去。
冰冷的池水笼在周围,与此同时带来的是溺水的恐惧与绝望。
若她还是郑三姑娘倒还好,可现在只是一只无依无靠的小猫猫,就落水的那一点点动静,要指望让人发现都没戏。
早知道自己居然会这么的红颜薄命,她之前同魏楚铭纠结那么多乱七八糟的倔强又是为了什么?
渐渐的,郑茹兰连挣扎都没有了力气,甚至不知道心里涌起的那份心情到底是后悔,亦或是其他的什么。
就当她浑浑噩噩地越沉越深,忽然有只手将她捞了过去,紧接着,就落入了一个宽广的怀抱当中。
郑茹兰茫然地抬头,正好对上魏楚铭的视线。
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水中的缘故,这样的脸色看起来惨白得过分。
她下意识地张了张嘴巴,完全没能发出声音,便见魏楚铭就这样朝她靠了过来,随后就在猫儿的嘴上,轻轻地吻了下来。
随着浓烈的窒息感被度入的气息驱散了几分,稍微缓过些许的郑茹兰感到自己的身子就这样彻底僵住了:“!!!”
她显然也没想到,魏楚铭居然能对一只猫做出这样禽兽的事情来!
那双杏眼在这样持久依偎的姿势下微微长大了几分,紧接着,在这样咫尺的暧昧下,有什么在脑海当中就这样轰然炸开。
眼前笼上了一片黑暗。
……
与此同时,远在闺房中休息的郑三姑娘忽然间把被子一掀,满脸通红地从床上坐了起来。
这可是她第一次接吻啊啊啊啊啊!
作者有话要说: ……还真不是第一次,宝贝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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