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6小棺材二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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冯导死于突发性心力衰竭。

他们说他太累了刚从医院回去就迫不及待投入到电影拍摄中,原本看着还算精神但后那天脸色突然变得很难看之后到夜里,他当天后一个镜头杀青一刹那突然倒地猝死。

这是民晚报版。

络版就有点奇异了那是自尸变剧组里某个并不太出名演员微博里爆料出来消息说导演冯进昆那天表现有点奇怪又有点像当初被黄皮子缠身时样儿了,说话或者做事方式都和寻常不一样并且脾气特别暴躁,还突然外面破口大骂虽然听不清骂些什么但被骂人好象是张兰。之后当晚他突然猝死,死时候场很多人都看到有一团东西从他身上跑了出来,然后往外面一窜就不见了,似乎正是当初被张兰驱走黄皮子精。

这条微博出了没多久就被删除,但已短短时间里被人疯传了无数遍,一时,冯导是被黄皮子精重出现勾掉了命说法不胫而走,甚至香港那边还做了正二八经节目,并找了尸变剧组里香港演员作为嘉宾去聊,该节目上点击率爆高,不过之后没多久也被数删除。

虽然不知道情况究竟是民晚报里说那样单纯,还是如络上传那么诡异,总之,原以为已经没事了冯导终还是死了。

记得狐狸当初就说过,因为张兰对念蛊所做不合适处理,所以令被蛊缠身人没有得到好恢复,如半只脚踏进了棺材,因而,也不知冯导死是否正是同这个原因有着直接关系。

之后那个剧组彻底停顿了下来,而张兰也因为总被媒体缠着询问冯导死因可能性,于是基本处隐居状态,不再像前阵子那样频繁出现公众视线。

那样又过了一阵子后,由于情人节和春节先后而至,关于冯导死因便渐渐不再成为人们议论中心。而我生活亦似乎也回到了原先平常状态,没再见到那个白色无常出现,也没有再发生过任何特别事。

真是相当平常,并且和以往任何一年情人节及春节一样,没有太多过节感觉,除了除夕到初三休息了几天,其余则整天除了忙碌还是忙碌,并且由于今年年货是杰杰负责采办,于是不得不被迫吃了一个多礼拜鱼。海鱼或者河鱼,煎炒蒸炸轮着来,那阵子厨房总弥漫着一股浓重鱼腥味,后来狐狸终于忍不住把剩余那些扔了出去,然后亲自出门采购。当然这对我来说并不意味着有多少改观,无非转了个样,从被迫吃鱼到被迫跟着狐狸口味吃了一个礼拜鸡。

直到初五这天林绢惯例来我家里吃饭,才少许有了点过节气氛,也吃了顿好。

林绢带来了她交男朋友。

我不知道这次这个跟她能持续多久,依旧是多金并英俊,法国人,说得一口流利中文,来到我家出手便是82年拉菲红酒。狐狸很喜欢,两眼笑得眯成了缝,可是我却总是笑不太出来,因为多了人便令狐狸挤坐了我身边,他身体总是碰到我身体,有时候还会错将我酒杯当作他,然后一边说着调侃我话,一边抢着我碗里菜。

而铘则坐那法国人边上。

林绢总是不太避讳她同自己男友亲热,也许是熟悉透了缘故,而每次她情不自禁和自己男友亲一口或者搂一起同我们说笑时候,铘便会观察着他们,随后将目光转向我,那时候我便会陷进一个有些糟糕境地。

仿佛前两天被小心编织起来平静和平常,一瞬间变得有些摇摇欲坠。

没错,编织起来平静和平常。

若说真一切都恢复成原样,那怎么可能。

之后不多久,他便将目光移开,转向一个较远方向,以一种我所看不透神情。

而狐狸好似并未感觉到这些,只是同林绢他们说笑着,然后喝酒,一杯接着一杯,红黄,乃至白。好似多少杯都不会醉。这酒量叫那法国人有些吃惊,也叫我有些意外,因为我不记得他有过那么好酒量,总是没喝几杯就醉了,然后唱歌跳舞,直到我和杰杰把他轰下去。

显见,现下一切看似都和过去没什么区别,但其实都悄然地不同了,不是么。

这真糟糕。

太糟糕了。

因此林绢和以往那样开玩笑般将她手里吸到一半烟朝我塞过来时,我没同过去那样笑着避开,而是张嘴用力吸了一口。

烟是什么滋味呢?

原来是苦,还特别呛人,呛得我几乎咳掉半条命。

林绢见状哈哈大笑,用力拍着我背,一边将烟又重塞进了她嘴,“不会抽别乱来啊宝珠,你当酒呢,一大口这么直往喉咙里吸。”

“看你每天抽那么多,我还以为味道很好。”我也笑着答道。

她笑得花枝乱颤:“那,鲜还是甜?”

“苦。”

“噗!你啊,怪不得老被胡离叫小白,有时候真是傻兮兮。”

“可不是么。”

“没事,我爱你。”她边说边大笑,爱你两个字是总挂嘴上口头禅,百说不厌。“我也爱你。”然后她转头对那法国人道,“第二爱。”

法国人朝我笑笑。

我也朝他笑着时候,见到铘站了起来,朝楼上走去。法国人见状微微怔了怔,随即被狐狸拍了下肩,微笑着道:“老白干还是威士忌?”

送走林绢和她男友时,已是将近凌晨,四周炮竹声隆隆,每年接财神和送财神时段,总是壮观一个时段。

林绢走时问我怎么现连出门时间都没有,我也不好回答什么,只能推说太忙。

这瞒不过她,那么多年朋友,我什么时候忙什么时候空闲她总是一清二楚,但也没有继续问什么,便拍了拍我脸对我道:“你瘦了,宝珠,有了空给我电话,姐带你多吃几顿好。”

我点头。

她便又道:“顺便还给你找了个相亲对象,得了空出来跟他见见。”

这句话说得有些大声,也不知因为爆竹声太响怕我听不清,还是故意说给我身后狐狸听,之后她便离开了,同她男友手挽着手,仿佛胶着一起般身体并着身体一起离去。

我目送着他们身影消失路口。

正要回屋,忽感觉脸上凉丝丝一点一点,便抬头看,发觉原来是下雪了,今冬第一场雪,细细碎碎,从墨黑天空上旋转着飘落。

“狐狸!”不由下意识回头要叫狐狸看,南方雪,总难免叫人有些兴奋。

但随即发觉他不知几时已进了屋。

这令我一时有些失落,但转而再次抬头朝上看了去。即便一个人看雪又怎样呢,雪仍旧是美,无论看人是一个两个还是一群,不会因此而有任何变化。

“呜”这时身旁不远处突然响起一道哭声。

幽幽,周围正逐渐变得零碎起来爆竹声里突兀得让我吃了一惊。

当即迅速朝后看去,随即一下子跌靠到了身后房门上,因为就离我不远那条马路中间,摇摇晃晃站数条人影。

说是站,其实都是悬空着。

僵硬身体踮着僵硬脚,四周纷纷而落白雪里隐隐绰绰,依稀能辨认出冯导脸,他离得我近,带着上次见到时那种黄疸病蜡黄,夜色里缩着脖子直勾勾看着我。

哭声是自他身后传来,那是罗娟娟,她脖子还保持着上吊时姿势,僵硬地歪斜着整个身体,并用一种极其僵硬声音哭泣着,同周围冷冷风混一起,听得人手脚冰凉。再后面那些脸便看不清了,我也不想看清,因为就那些身影背后我看到了一张苍白脸,它这些黑幽幽影子中间是如此突兀,让我一望之下立即发疯般地朝门上撞了过去,一下将门撞开,见到里头狐狸愕然目光时朝他直奔了过去:“它来了!狐狸!它又来了!!”

奇怪是,当狐狸出门时,那些影子以及那张苍白脸却都已不见了。

雪空落落夜色里飘坠着,热闹爆竹声全部息止之后,这条街上静得如同坟墓。

狐狸张开手风里站着,似风里摸索着什么。片刻回头望向我,微皱了下眉:“你确定见到它了么。”

“确定!”我用力点头。

“但它若来过我不可能感觉不到,况且它也不可能这么就寻到这里来。”

“为什么??”

“因为,”他略迟疑了下,道:“无常只为它所勾精魄而出手,当目达到后,它便会离开。而原本你并不是它目标,因为无常是从不勾生人魂魄,只因为你能见到它,因而打开了同它之间联系,所以引得它自此缠上了你。而一旦被这种东西缠上,就好比倒扣沙漏,无论你穷极任何方式,也无法逃出它手心。”

“是么?”他话令我手心一阵冰凉。

原来无常竟然是这样一种东西么?穷极任何方式也无法逃出它手心,那是不是意味着即便狐狸和铘都我身边,我都逃不出一个死字。所以那天殷先生才会说,一旦知道了,我会绝望。那就跟病者得知自己病竟是癌症一个道理。

“那后来”一时不知该再说些什么,我直愣愣望着狐狸喃喃不知所语。

他将视线从我脸上移开,淡淡道:“后来,所幸殷先生有样东西能替代你被无常带走,因此它那时消失了,便是以为已将你精魄纳入手中。”

“但它还是会回来不是么”

“确还是会回来。但等到被它发现是假时候,还需要相当长一段时间,所以,近它绝对不可能这样情形下就重过来找你,”说到这里微微一笑,他重望向我道:“况且,一旦被它重找到,你哪还有命像刚才那样逃回来。”

我呆呆点了点头。

脑子里依旧空落落着,只下意识再讷讷地说了句:“但我刚才明明看到它和那些死人一起啊”

“哪些死人?”

“冯导演,罗娟娟,还有其它一些我看不清楚。”

“是么?”狐狸闻言转身进屋,随即有回头朝外面看了眼,目光闪烁,似若有所思般道:“今天是财神爷过路日子,不管怎样,也不该会有那些东西出来作祟,毕竟,冲了神道,便是一个魂飞魄散下场”说到这里话音突然顿了顿,仿佛想起了什么,他低头将那枚从张兰这里取来古币自衣袋内取了出来,朝它仔细看了两眼。

片刻眉心一蹙,自言自语道:“或者,莫非是还有别什么原因,是我没看出来。”

“是什么”我被他这神情弄得心都揪了起来,不由自主地靠近到他身边,直直地望着他。

他见状咧嘴一笑,朝我额头上点了下:“哦呀,你怕了?”

“谁不怕死。”我咕哝。

“睡觉去。”

“睡觉?”这三个字真叫我意外。

他竟我见了刚才那些东西、又听他说了那样一番话之后,轻描淡写地叫我去睡觉却也没办法继续追问什么,因为他朝我丢下那三个字后,转身便不再理睬我,只朝沙发里一窝,啪地打开了电视。

我只能慢慢朝自己房间走去,到门口不由又回头问他:“那,如果它们又来了怎么办”

“我这里。”他懒懒道。

我便不再继续说什么。

转身进门,特意将门敞着,以便能望见厅里忽明忽暗光线,随后爬到床上和衣钻了进去,却又哪里能睡得着。

闭上眼就看到冯导那张蜡黄脸,还有罗娟娟僵硬着脖子朝我哭神情,我不知道它们为什么要来找我,找我却又什么也不说。罗娟娟是不能说,那冯导呢,他又究竟是因为什么,他和罗娟娟身后那些东西又究竟是什么

然后不得不又想到那张苍白脸。

狐狸说它绝对不可能是无常。因为撇开别不谈,若真是无常到,我只怕顷刻这条命就已被它勾了去,即便狐狸也救不了我。

所以,那又到底是什么。

种种疑问,折磨得我脑子一片混乱,又疼得仿佛要裂开。直到天亮,方才周围隐隐响起鸟叫和早起人说话声里,终于抵不住渐渐袭来倦意而昏昏沉沉地睡了过去。

那样也不知究竟睡了多久,突然砰砰一阵声音蓦地响起,把我从似有若无睡意中一下给震醒。

随即一片朦胧中,我眯着眼似乎感觉到那扇被帘子半遮着窗外隐隐好像有着什么。

便揉着眼睛再朝那方向看了眼,随即一下子从床上跳坐了起来。

因为那赫然是张青紫色脸。

它面对着我扒我房间外窗玻璃上,一双幽黑眼不带一丝表情,呆愣愣朝我看着,嘴角带着一丝无比奇特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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